就算坐过许多次夜雨的船,我也是第一次进到这间舱房。这间舱房很大,白色的地毯铺在黑色的地板上,就像礁石上刚下了一层小雪,舷窗上挂着淡紫色的窗帘。屋子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件陈设,一把白色的椅子,一张白色桌腿黑色桌面的桌子,还有一把宽宽的软椅,路西菲尔就坐在上面。米迦勒她们说的没错,她的确才是真正的野兽。
尽管她穿的如同红磨坊里的舞女,长长的黑白两色的裙尾向两侧分开,从我这里看去,除了一件马甲和充满诱惑力的白色吊带袜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她舒服随意地倚在椅子上,我甚至怀疑她的坐姿就是故意要突出自己丰润挺拔的胸部和丰腴柔和的臀腿曲线。她蓬密的,显然经过精心打理的银发流泻在脑后,带着一点浅绿的纯蓝瞳仁静静的注视我。
这是一个混杂性感和高贵的女人,性感到可以扰乱那些道貌岸然的政治家的议会,高贵得让我忘记了她的衣着,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直到我看清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我从没见过如此深沉的眼眸,她的瞳仁带着一点浅绿的纯净的蓝色,幽深如同午夜的梦境,深邃如同蓝色的海洋,她正在看着我,而我正在凝视着深渊。她的眼睛正像无风的海面那样波澜不惊,这双眼睛可以看着活人被割上几刀后扔进满是鲨鱼的海里,可以看着抱着浮木残骸的遇难者,高举双手对着晒瞎他眼睛的烈日哀嚎。
她站起来,对我伸出右手,我下意识的接住,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纤长,美丽,却有着肌肉跃动的弹性。她是蔚蓝草原上捕猎的野兽,而不是温室里的小花儿。
“见到您很荣幸。”我略略鞠躬。
“是的。”她说,声音柔和而略带沙哑。“我给你荣幸。”
我一时不知道她的意思,楞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抬手指了指那把椅子。
“请坐,司令官小姐。”
我坐了下来,她也坐回自己的软椅。她的腿现在交叠起来,白色长袜上露出的肌肤晃花了我的眼睛。
“谢谢,你很漂亮。”我由衷的说。
“请收起恭维话。我叫你来,不是想听这些。”她说。“娜娜和米迦勒都说你不错,也许你也认为自己是一个稍微用点手段就让她们神魂颠倒的小丑。可惜,在我看来,你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倒没这么高估过自己。”我轻声笑了笑。
“但是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些‘有问题’的姑娘都会到你这儿。”
“比如白?”我问她,直视她的眼睛。
“没错,是我叫米迦勒杀死她的。”路西菲尔说,语调轻松,如同说自己喝过了一杯茶。“我想娜娜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以为你不会因此而生气。”
“为什么不会?”我反而笑起来,她的美丽在我眼中变得暗淡,我又想起抽屉中沾着血迹的蝴蝶结。“而且白也为你们做了很多,我想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是你们。”
“要变革就必须要有牺牲,她必须牺牲。”
“是谁决定谁该牺牲,谁又不该牺牲?”
“我。”
“你有这个资格?”我近乎讥讽的笑了
“我有。”她说,坚定而不容置疑。
有人轻轻的叩门,我站起来拉开门,萨拉正捧着一个托盘站在外面。她无声的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又无声的退了出去,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们一眼。
我拿起一个杯子,端详了一会里面绿色的液体,几茎茶叶漂在水面上,我吹开茶叶,喝了一口。水让我的焦躁压抑减轻了一点。
“我和你不一样。”路西菲尔说,她换了一个姿势,把两条腿放平, “你有一间办公室,有整个北海眼的地盘,有一群挡在你身前的战姬们,她们牺牲了,只要一个报告,联合军部就会送给你新的,而我是在带着她们玩一个残酷的游戏,我不能犹豫不决,那会害死所有人,所以我不怕杀人,不怕被杀。从不后悔和回头。所以,你还怪我杀了白吗?”
“呵……”
“这可不算回答。”
“那想要什么样?抱住你给你吧唧一个亲吻?”
她的瞳仁开始慢慢收缩,好像捕食前埋伏的狮子。
“其实你和她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过了一会,路西菲尔说。“这无关性别,我们并不是真的圣经中的那些天使,或者瓦尔基里,梅鲁给我们的称呼是损种人,这个世界所有的拥有力量的人都是…包括你!”
“什么?”
“损种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延续基因,用人类能理解的话说,就是我们无法繁衍后代。”
“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比如,有人会要一个不会生育的妻子吗?会一直爱着她吗?还有,这样战姬就不会和普通女孩子一样,有月事,需要休息,要怀孕,或者其他女孩子各种各样的麻烦。而更重要的是,这让你们人类可以随意的糟蹋我们,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如同玩一件玩具。”
“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你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她说。 “但是很多人会这样,而这种事情对她们的身心都是严重的损伤,这样会让她们的战斗力变得低下。所以你们人类就想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
“什么主意?”
“原型为圣剑‘启示录’和你的水精灵情人,在被联合军找到强制觉醒后就一直被研究改良,然后作为第一个量产的圣遗物型号和人造人诞生了。她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你们人类作为发泄欲望的工具,好让其他的战姬们维持战斗力。”
我大口喝了一口茶,咳嗦起来。“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所以小克莉丝才会有‘必须找到你‘的记忆,为了你们的欲望和目的,特意制造的身份高贵的表子。”
如此高贵美艳的路西菲尔,却这么轻易的吐出表子两个字,让我着实惊呆了一下。
“她俩不是。你们谁也不是。”
“哦,别心疼,她俩是的,活着全部意义就是给你们人类使用的表子。”路西菲尔磨着牙齿,嘴唇不屑的向下撇着。
“而且穿着白色马甲和吊带袜?”
我本不应该这样刺伤她,但是她的眼光,她的嘴唇,都在表达着对我,以及我的同类毫不掩饰的憎恨和厌恶,这厌恶让她美丽的面容笼罩着一层凶杀之气,让她白色的衣裙和屋子里白色的家具显现出一种惨白,人体流干了血后才有的惨白。
“司令,请注意你的态度。”路西菲尔说。
“我为什么要注意态度?是你把我找来的,不是我求着来看你的。你的腿和胸都很漂亮,说实话我很羡慕,这是我的幸运。但是有一双美腿不代表我什么都要听你的话,也不会像小猫一样在你的胸前打滚。”
“没人这样对我说过话。”
“现在有了,美人。”我说。“我想要是你不改改,以后还会有更多。”
“司令。”她缓缓说,声音冷漠又带着一丝不屑。“我想我有点厌倦了,厌倦这样和你说话。我们不妨更直接一点,你对我有用,所以我才能一直忍受到现在。忍受你那些以为能把其他战姬迷得神魂颠倒的小把戏。”
“我并没有。”我说,路西菲尔挥了一下手,干脆利落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只想知道你能为我做什么。”
“你是在审问犯人?”
“差不多,因为我手里有你所有的罪证。我只想看看你是不是够聪明”
“如果不够聪明呢?”
“那么你所有的新旧相好就会陪着你一起去看白。”她顿了顿。“或者是彦。”
“我有点没听清。”我说。
“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你的加百列拉和克莉丝在我这里可以算作人质,至于你的娜娜?你敢赌一赌她在米迦勒和你之间选择谁吗?”
“我不会赌。”
“就算你赌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的事情也都在我手里。”她突然笑了笑,那是一种残忍的笑,狮子对着脚爪中猎物的笑。
“让我想想。”我把手缓缓伸进口袋。
“可以。”她把手掩在口上,打了个哈欠。“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我还有好多比你更重要的事情。”
我的手握住冰冷坚硬的枪柄,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在路西菲尔的眼里,世界就如同这个房间一样黑白分明,人类和战姬们,水火不容的创造者和被创造者。她深渊一样的眼睛里藏着冰山,仅仅露出一点却隐藏着巨大危险的冷酷冰山。她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复仇的女神,无情的对人类袭来的海啸。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摧毁所有的人类还是仅仅获得战姬们的公道,如同我不知道是该把她带回家 ,还是仅仅逼她做出一个承诺。
也许把她带回家更好,那里我们可以更平和和对等的交谈,而且她没穿装甲,我应该可以轻易的制服她。可是这犹豫或者是制服上的扣子让我慢了一慢,我刚抽出一半枪,就有一把闪光,坚硬的长剑刺在我的腹部,然后抽出,把我的身体打得像醉汉开的车,猛然歪到一边,顺便让我的牙狠狠咬了下舌头。
我站起来,踉跄后退了几步,那个东西又闪了一下,我拿枪的手随即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的钉在了墙上。。
“哦,司令。”路西菲尔盯着我胸口的宝石露出微妙的表情。“你指望不变身用手枪就能制服我么,你大概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攻击人类,又或者把我当成了那些对着星星许愿,对着花儿流泪的小可爱是吧。”
我没法说话,热热的东西流出来,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路西菲尔走近几步,飞起一脚,把我踢翻在地上用一只脚踩在我的胸口,小巧白嫩的脚,套在精致的高跟鞋里,这本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景象,可是我现在觉得自己所有的肋骨都断了。
“我猜,您刚才应该在犹豫,是应该打晕我?还是挟制我?还是仅仅用枪指着我和我谈条件?这优柔寡断让你输了,情感让你的智慧和力量成为它的奴隶。你不是领袖,而我是。她们的未来的生命都交给了我,所以我每时每刻需要作出抉择。“路西菲尔说。她又停了停,看着一个破布娃娃似的看着我。“如果我的队伍战斗力必须超过一定数值才能确保安全,我会亲手杀了所有低于这个数值的人。”
我捂着腹部,对她呜呜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血沫子顺着我的嘴角流到身上,流到地上。
“别喊了,司令。“她松开脚,蹲下身子,近乎温柔的说。我能清楚地看见她圆润的膝盖和富有线条的小腿。“一会你的娜娜就会进来帮你包扎。”
她把什么东西放在我头的一侧。“看一看,想一想,相信你不会做第二次傻事。”她又站起来,我听见她高跟鞋敲击甲板的声音逐渐远去。屋子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躺在地上。
有人跑了进来。“天呐,司令官小姐。”我听见她用夸张悲痛的声音喊了起来,不是娜晨,而是夜雨。
“你看起来活像元老院里的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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