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掃墓

就这样经过两天以后，我和阿姨两人终于要去看爸爸和妈妈了。我们此行并没有多作太多准备，只是简单的去花店买了一束花作祭品便出发了。

「昨天我去看你爷爷的时候，刚好碰见哥哥和嫂子了。」途中，阿姨突然对我说道。

「咦，伯父和伯娘他们？」

「我并不打算跟他们争吵，但对方上前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阿姨轻描淡写的说着一些让人心酸的话。

尽管受到信任是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但我还是感到自己的无力。因为我并没有办法安慰阿姨，除了安静的听着以外就没有可以做的事了。

不，真的想要还是有可以做的事情的。例如给这些让阿姨感到难堪的人一点教训之类，虽然我并不太清楚他们的住处，但那些有心想找出来是很简单的。只需要利用这股使我距离人类越发遥远的力量，这都是十分简单的。

但是，在这段期间阿姨会不会又发生什么变故？对时间的感官变得迟顿的情况下，说不定我会花上较预期更多的时间而把阿姨给忽略掉了。就像昨天那样，万一我又再次因为入定而错过了整晚的时间的话……

至少现在、眼下的一刻，我还不想要放弃自己跟周遭的人际关系。那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是不行的，既然是如此决定的话我就不能多作无谓的事情。因此我向阿姨这么说：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都在阿姨身边的。」

之后我们便一言不发的默默走着，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公共墓园，死者的墓都在山坡上一层一层的排开。我跟着阿姨踏上梯级走到第四层，在左手边第六个墓就是爸爸和妈妈的安息处了。

「吶，我把你的女儿带回来了啊！」放下花束后，阿姨这么说道。

我静静的蹲下来看着眼前的墓碑，因为一年前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没法正视这样的事实。现在回来一看才发现爸爸和妈妈原来是合葬的，而我……其实在一年前就应该跟着躺进来了。

『干脆就在这里自我了断，结束这一切吧？』我心中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接着力量就如同在响应我一般活动起来，白银的飞剑指向了我的咽喉，这把处于阿姨视线的死角处的利器只须往前轻轻的一刺便会结束了。尽管这个人偶的身躯不会允许我轻易死亡，但假如我想要结束的话……

『好，到此为止。』

突然间，脑里回响起某个人曾经说的话。

—为什么—我这么问道。

『现在还不是面对这些的时候，因为你还未预备好。』

—预备，那又要到什么时候—

『直到有能力面对的一天来临为止。』

—能力？面对？这到底是意思—

脑里的记忆并没有给予响应，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哑迷……

小诗。阿姨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于是我也把进到死角思绪抽回到现实之中。

「这里就是你父母的墓前了，你觉得如何？」阿姨向我这么问道。

「感觉很奇怪，明明就是石碑而已……」

「就是那种本以为会很不得了，结果却十分普通的感觉？」

「没错，就是这样子。」

接着阿姨用手把我轻轻的拉向自己，然后苦笑着说：

「我也是这么想。作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后山长水远的来到这里，结果见到的却是一个普通的墓碑。总觉得一言难尽啊！在我生命里一个最重要的人的死亡，原来是多么的无足轻重。这可远远比不上我心里对他们的挂念，不是吗？」

「死亡……比不上挂念，那是要抓紧回忆、让爸爸和妈妈活在心里的意思吗？」

「至少对阿姨而言他们已经不存在于任何的地方了。然而这个事实如此的单纯，如果我还要为此而悲伤那不是太无聊了吗？」

「无聊……爸爸和妈妈的死是无聊的事情吗？」

「不，那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如果死亡的意义就只是一块墓碑，那跟我对他们的思念相比实在是太过于无足轻重了。既然如此的无聊，那就再不要浪费时间悲伤了！我是这么想的。」

死亡…墓碑…无足轻重……我重新望向眼前的墓碑，这一块普通的石版就是代表爸爸和妈妈死亡事实的全部。假如不过就是这样的话，确实跟我的思绪并不匹配。

「但是……不悲伤的话……还能怎么样？」我向阿姨这么问道。

「谁知道呢？至少会比之前轻松不少不是吗？」

「或许吧……但我……一时间……接受不了。」

「那就先别接受好了，小诗你今后还有很漫长的人生要走过。接受与否，你以后自行得出结论就好了。」

「那么……我终究……还是不接受呢？」

「那就不要接受好了，但当得出结论的时候也希望你记得今天看见这墓碑时的感受。因为死亡，跟你对他们的思念相比是无足轻重的……」

【现在还不是面对这些的时候，因为你还未预备好。】

刚才脑海突然响起的话语，其中的意思我总算明白了。

关于寿命、关于死亡……以及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想通的。甚至有可能花尽我的一生也都无法弄清楚也不定，但至少我的思念不会因此而结束那就足够了。

为此，我要向记忆中的「某人」致谢。

「谢谢你，金南道老祖。」我在心里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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