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峡谷巡逻

93.峡谷巡逻

从山顶上离开后，赤默默地走在光秃秃的山道上，不经意回头望去，那片已经遥远的绿色就像一颗遗失的宝石般默默地点缀在巨龙般的山岭之上。

回过头来，少年又望着山脚下被绿树包裹的谷地，一堆堆用茅草和砖石搭建的建筑整齐地分布在一棵棵大树之间，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虽然简陋但却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气氛，少年一眼就看见了自家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它就像温柔得扫过人群的少女的眼眸，在绿水青山的包裹下令人侧目……

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呢？少年回忆着，至少也有八年的时光了吧……少年叹气道。

八年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已经足够让一个人类少年爱上这片安静祥和的地方了。龙牙峡谷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与广阔无垠的大漠相同，这里只有少数几片绿地适合兽人或人类居住，其他地方都是干涸无边的荒野和山谷，走在路上就能被峡谷中散发的热气给烤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兽人们虽然已经扎根于此开始了农耕生活，但依然保留着游牧时期的彪悍和粗鲁，在生活中往往也只会崇拜身体健壮的强者。

但是很幸运的，在自己一生中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他遇见了师父，一个举止怪异、和其他所有兽人都完全不同的老者。他将濒临死亡的自己从生命线上拉回，然后就这样笑着接纳了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从老者严厉却又温柔的笑容里，他再一次地感觉到了家人的关怀……相应的，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存在。

在与兽人们接触的时光中，少年不断地了解着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执念与他们的人生……渐渐地明白当初人类是如何将生活在平原上的他们赶入寒冷的苔原、又肆无忌惮地践踏着他们的生命的，他们也曾想过要和人类好好相处，但是事实一次又一次地令他们绝望——

人类是个只要因为他人和自己有一点不同就要排斥对方的生物，更不要说在人类眼中大多样貌丑陋的兽人族……即使数量稀少的兽人们最后选择在山谷中隐居起来，也会不停地遭到人类盗贼的洗劫和进攻，因为对欲望膨胀的他们来说，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少年望着山脚下的村落，又抬起头平视着远方的地平线，龙牙般的山脊粗壮地延伸向太阳的方向，荒芜的山岭在龙牙下交错盘旋，在视野的尽头露出了一角广袤无比的荒漠……隐约可见零星的几点绿色。

那里曾经也坐落着不少兽人的村落，不只是那里……还有东南方向、西南方向的……至少四五十座同样安静祥和的村子……像野花开满山野般四处绽放，但到了今天就只剩下一片无人的荒野了，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这样看来，在连生存都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崇拜强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向山下走去，一阵风拂过少年的脸颊，宛如清凉的水花打破了盛夏。少年用温和的语气对自己说道：

“这一切就交给我吧，虽然是一条漫长的道路，但我一定可以走完的……等守护了村子之后就去寻找圣杯吧，如果能够实现那个愿望，不仅是巨狼一族，大家也都能幸福了。”

少年说罢，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金色痕迹，那道痕迹是一只形状奇特的怪物，它象征着剥夺理性的berserker的力量。从圣杯出现的那一刻起，它就在不停地侵蚀着少年的身体，狂躁的魔力从右臂开始不停地向少年的全身蔓延，直至要将他彻底化作丧失人性的怪物才会停止。但是少年却用自己的意志力硬生生地克制住了，他用厚厚的绷带束缚了自己的右臂，日复一日地修行着磨炼意志的“剑道”，这才使少年的心如同钢铁般坚硬，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强大的魔力侵蚀。除了督导他训练的师父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berserker的力量很强大，强大到几乎挥挥手臂就能碾碎面前的山脉的程度。”少年默默对自己说道：“但是那不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也不是我所要追求的道路，强大的力量什么的，那种东西怎样都可以……我只想要拯救大家，如果丧失了理智就没法去分辨哪些人是自己所要守护的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对自己的亲人出手……那比死亡还更令人恐惧啊……”

少年说罢，又想起了昨日峡谷中发生的惨剧，想起了孩子们那四分五裂的身体，他的心脏又不自觉地跳动了起来，因愤怒而沸腾的血液几乎要将他熔化！

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再一次狂暴起来……

“为了终止这一切，早晚有一天我是必须离开这里的吧……”少年又在原地停下了脚步，波澜壮阔的山峰连绵在视野的四方，少年仰起脖子望向南边，那里是萨塔哈王国都城的方向，满满的使命感仿若填充了大地的土壤，让少年的心中又燃起了久远的渴望——

“不能再让那些盗贼肆意妄为了，为此，我必须要再一次踏入故乡……”

“不行！”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少年的背后传来，少年惊讶地转过身，长着一对狼耳朵的兽族少女的身影，此刻正孤零零地伫立在视野的前方，她的眼角湿润着，像是在雨中行进的小猫那样，两只大大的眼眸几乎变成了一条直线，透着一言难尽的孤单和彷徨。

“多拉？”少年惊讶地喊道。

“不行！……不要离开村子！”少女捂住脸，不情愿地把自己悲伤的一面展现给了眼前的少年，“我不允许你走，如果你再离开的话，就别回来好了！”喊到最后，少女的嗓音几乎要哑了起来。

“多拉……”赤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他默默地走到少女身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用温和的语调说道，“不要哭了……无论哪次出行，最后我不都会像往常一样回到你的身边的么？”

“我才没有哭！”少女扭过头，脸上露出了生气的表情，“也没有对你有过什么期待，哪怕你饿死在外面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起码能出现在我看到的地方……”她说着，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诶？”

“我是说啊！每次都这样！给我负起责任来啊，虽然刚刚的大家很过分……但是……”多拉说着，难过的表情又愈发地深了，“请你原谅他们……他们只是被痛苦冲昏了头脑……还有……老头子的剑道也要靠你传承下去才行……”少女说着，声音又变得越来越小了。

赤被这混乱的语言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温和地笑了起来：“在剑道上我已经出师了，也算完成了师父的心愿了吧，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少年说着，表情愈发地严肃了起来，“村民们怪罪我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当年的我过于懦弱，红蝎子团也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所以，我必须亲手同他们作一个了断，从前的我犯下的过错就由现在的我去了结吧！”

所以，我必须要再次前往我的故乡……

“笨蛋！笨蛋！笨蛋！”多拉生气地朝少年挥了挥爪子，恨不得把面前的少年拍成两半，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也颤抖地竖了起来。

“就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那群人类的对手，更不要说你还要长途跋涉去人类的村落里对抗最精锐的武士，那样纯粹是找死啊，笨蛋！！”

“不用担心，多拉。”赤发少年信心满满地说道，“长途跋涉对我而言早就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事情了，更何况经历了如此长时间的修行，一对一单挑还没有人类能打败我；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无比懦弱的小王子也成长为坚强的大人了呢，没人会认出我来的……”

就算真的遇到万分危急的时刻，还有berserker的力量可以解放……不惜一切代价，我一定要打倒他们！

“笨蛋！！”多拉生气地说道，“你真的知道你在做啥么？那群贪婪的家伙可比任何族人都要狡诈、可怕的多，如果只是在边境逛逛也就罢了，去人类的村落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忘了昨天的事故了么，那群人中间还有可以隐藏在影子中的可怕家伙，如果你被他们发现了……”少女有些颤抖地捂住脸，突然不说话了。

“对不起，多拉。”再一次出乎少女意料，少年依旧没有一丝退却的打算。

“啊咧？”多拉愣住了，失落的脸蛋迅速僵硬了起来。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无论过程有多么艰难，我也必须要终结这片大地上的灾难，不只要拯救族人，也要拯救生活在盗贼团压迫下的人类民众……你还记得边境的村落是怎么被他们残忍地摧毁的么？你还记得之前的惨剧让多少家庭失去了希望么？甚至连盗贼们本身也死得毫无意义，他们被无情的宗教洗脑、利用，成为疯狂的殉难者，而操纵着他们的人却高高在上地享受着荣华富贵……这片苍凉的大地上究竟还要发生多少惨剧？人类与人类、人类与兽族之间究竟还要残杀到何时啊？如果最了解人类的我不去改变这一切，又有谁能改变呢？”

“可是……可是……”多拉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泪水却怎么也挡不住地从眼角边滑落了下来，“为什么非要是你呢……”

“……”少年并没有回答，而是在阳光下温和地笑了起来。

伫立不动的兽族少女注视着赤发少年此刻无比纯粹的笑颜，那笑颜就像开满了山坡的白色野花，安静却又充满了寂静无声的力量，从这单纯无垢的目光里，少女仿佛听见了一句话：

“因为……我就是为此而诞生的啊。”

是啊，总有人天生就要背负着重担，但即使如此也无怨无悔，对一个从小生活在皇室里、在王位选拔中落败了的王族少年，见证了人类的恐惧、也目睹了兽人的无奈，太多的悲剧发生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圣杯之上，因此才获得了berserker的力量……无论在怎样的绝望中，支撑着少年走到现在的就只有大家的幸福了……现在，又多了一份想要守护村子的心情。

一瞬间，年迈的国王的声响仿佛又回荡在耳边：

“我的孩子们哟，去广阔的大漠中寻找‘圣火’吧，相信你们中的一个人会受到太阳神的指引到达那个地方，将神的启示散播给整个王国，得到圣火的孩子将成为整个王国的继承人！”

“快出发吧，巴沙尔殿下！我们必须赶在其他人前面找到它！”

“巴沙尔殿下，地图上的指引完全是错误的，父亲大人背叛了我们！”

“不好……已经有人将村民们绑架起来了……如果再不走，我们也会被……”

“糟糕了……远处的小镇燃起了熊熊大火，二王子已经开始对其他取得情报的弟兄出手了！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把知情者杀掉！”

“不！！”

无意识间睁开眼，眼前出现的竟然是无边璀璨的繁星。大漠的夜晚异常寒冷，两个走投无路的男孩彼此依靠在一起，互相裹着破烂的衣衫躺在黄沙的包裹里。即使这夜晚如此灿烂、美丽，但也无法射入两人的心底。

“我……快要不行了……”

赤发男孩将瘦骨嶙峋的手伸向天空，无边的星夜仿佛就在咫尺之间，但又比任何一道距离都更加遥远。时间就像细沙般无止境地从握紧的指缝中流出，少年感觉自己的神情变得愈发恍惚了。

如果在这里睡去的话……我就……

可是……已经坚持不住了……

“给我清醒点啊，混蛋！！”

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那巴掌的力度很轻，似乎发出巴掌的人也要不行了，但是赤发少年的眼眸却猛然睁大了，满是繁星的夜空下出现了蓝发男孩的脸，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神却依旧透着坚定不移的亮光，就像他们曾经去拼死追寻的圣火那样。

“再坚持一下，王子殿下，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我们的王……”少年说到一半，眼泪如同坠落的星光，一点一滴地从他的眼角处流了下来，轻轻地滴在了赤发男孩瘦弱的脸上。

“我们会活下去的！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蓝发少年重重地捶打着沙地，声嘶力竭地朝广阔无垠的天空大喊道，那道声音似乎穿破了黑夜的包裹、抵达了星球的最终……直到今天，这句话依旧震撼地回响在赤发少年的脑海里……

……

“赤……赤？”恍惚中，有人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在不停地呼唤他。

“啊。”少年立刻回到现实，模糊的视野中，睁大眼睛的兽族少女正在用担忧的目光仔细地注视着他。

“你……你没事吧？”多拉的身子轻轻颤动着，她用忧虑的声音问道。

“没事的……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少年说罢，突然伸开双臂将少女的整个身体都拥入了怀中。

“诶……诶诶？！”多拉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红番茄，“你在干什么啊？！笨蛋！”

“多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赤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如水一般模糊，“无论过去多少年，有些使命我是不能放下的，但请你记住，无论如何，离去的我都一定会来到你的身边。”

“啊……”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少女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便很快软了下来。

“我知道啦……”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嘴角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还真是倔强呢……真没办法，和老头子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对不起……”

“好啦好啦……真是的……”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么说好了，一定要回来哟。”

“嗯，我会的。”

接下来的时光里，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坡道上，蜿蜒的小路在不停地向下方的树海延伸，清凉的白云漂浮在空中，赤发少年的笑容宛如夏日的和风，一瞬之间消失又即刻出现，好像在荒芜的峡谷里播撒着令人清凉的小树种。两人即使没有任何言语，如同风雨过后平静的脸庞上也挂满了纯净的笑容。

“啊……好期待今天的生鱼片啊~”赤边走边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

“哼……今天倒是可以满足你，不过下次可要加倍地还回来哟。”多拉把脸扭到一旁，得意地说道。

……

来到院子里，少年将背后的长刀取下，细心地擦拭了很久，然后在院子里轻轻地挥舞了起来。漫天的粉色花瓣在凛冽的剑风中飘然起舞，就像一场绚烂似梦的华丽演出……每到这个时候，少女就会轻轻地依靠在门边，微笑地看着被樱花簇拥着的长大了的小男孩，然后在被发现的时候生气地扭过头。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八年了呀……”少女也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当中。

“爷爷……干嘛要把这个脏兮兮的人类带到家里来啊……”

“不要！我才不要和人类一起玩！”

“走开啦……再这样跟下去别人看我的眼神会很奇怪的……”

“唉，真没办法，要陪我一起去峡谷的最高处么？”

“诶……为什么你怎么也不会生气呢？明明大家都不欢迎你……”

“那个……能告诉我你的故事么？”

……回过神来，多拉再次望去，少年的身影与傻兮兮的小男孩重叠了。长久的日子里，少女已经习惯了这样安静的时光，满是樱花的院子里，少年的身影与长刀一起飞舞，而自己就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像是身处在温暖怡人的异国春天。

“啊……生鱼片还没有加热呢，顺便再加点佐料上去吧~”多拉哼着歌跑进了屋子里。

“敌人就要到来了，我必须一刻不停地努力……”

院子里，赤一边舞剑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握住刀柄的手渐渐地变得越来越紧，凛冽的剑风也越来越快……一时间，四周的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师父传授过的每招每式都在脑海中拼命地回放，每一个动作都如此明晰，眨眼间如同水花溅出溪边，四道剑之残影瞬间出现在了少年的身边。

“这样还不行，我必须要再快、再快一点！……”

少年强迫自己跟上花瓣飞舞的速度，数不清的汗滴洒下，少年的身子开始在风中一点点地变得模糊。

……

半小时过去了，少年气喘吁吁地仰躺在了地上，透过樱花树的缝隙，琐碎的阳光似乎变得温柔了起来，即使地面依旧散发着炙烤般的热度，也让少年经过锻炼的心在落花中逐渐冷却。

“啊……时候也不早了，该去准备和大家商量作战计划了。”少年从地上站起，摇摇晃晃地打开院子的大门朝外面走去了。

“诶诶，人呢？”少年刚刚离开，多拉就端着盛满了生鱼片的盘子走了进来，她扫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院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的，总是这样……”

……

经过一日的讨论，整个村子开始对即将到来的战争进行密切准备……身强力壮的武士们被安排在了峡谷的各个关口，手持雷电炮筒的“新武士们”也被白胡子老人一人力排众议、布置到了每个能与武士互相照应的高地处……村子中的缆线被伸长、更多的雷神之力从地下广场中不断地涌出，使得整个村子的夜晚都亮如白昼。大门两侧的巡逻塔上，背着炮筒的守卫们昼夜更替，随时准备点亮象征敌人袭击的火种。树海附近的每道山路都有小队反复巡逻，确保敌人没有遗漏。

赤也被安排在一支巡逻队中，任务是前往通向谷地的最宽敞的峡谷处侦测敌人，那里最有可能与盗贼团或者人类士兵相遇，尤其是对擅长宽广平原作战的人类士兵来说，那里几乎是进攻村落的唯一通路。

“白胡子爷爷，不，首领大人！”就在会议正在讨论的时候，一位瘦弱的男孩一瘸一拐地跑了进来，他的额头上扎着新换的绷带，脸色惨白，目光中却透着无可动摇的坚强，“我要上前线的战场！求您了！请不要把我丢在村子里，我想要保护村子、保护大家！”

“不行，玛尔塔！”白胡子老者严肃地驳斥道，“你的身子太弱了，还是留在村子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不要，我是村里数一数二的雷神射手，我一定不会拖累大家的！！至少让我到巡逻塔上面去……”瘦弱的男孩用渴求的眼神说道。

“给我适可而止！……”

“师父，不，首领大人。”就在这时，赤从地上站了起来，“您就让玛尔塔去吧，他的战斗意志比任何人都要高涨，关键时刻也能成为火炬照亮他人，我相信他一定能成为村子的力量的。”

“啊，赤哥哥！”瘦弱的少年看向赤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拜。

“……”白胡子老者微微眯起眼睛，思索了两秒便立刻决断道，“好，玛尔塔就编入村子的守卫部队吧。”

“谢谢首领大人！！”瘦弱的少年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

此时，萨塔哈王国都城 达马斯格

扎哈比悠闲地坐在富丽堂皇的城堡里，望向铺满了通向大门的毛毯地板，翘着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人！菲利斯伯爵的信件到了！”一道黑影瞬间从华丽的毛毯中浮现了出来，黑影所在位置的正上方正好是一盏水晶吊灯。从黑影中现出身影的女性侍卫将信件递交给蓝发男人，蓝发男人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哈哈，那家伙果然想要独占整个遗迹啊，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扎哈比剥开信件看了看，嘴角又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哦，想从我这里取得更多关于兽人的情报？菲利斯家的小鲜肉还真是贪婪又谨慎啊！”

“大人，我们真的要把情报提供给那个家伙么？”被黑影包裹的女人问道。

“当然要提供了，就算是真的也无妨。”扎哈比端起杯子中的红酒，放在光线下轻轻地摇了摇，“毕竟我们需要个死大头来吸引各方的注意力。”

“可是这样下来，公爵大人真的不会怪罪我们么？”

“安心吧，亨利公爵的志向可不在于此。”扎哈比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的目光早就放在了更遥远的东方，这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考验我而已，如果我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会随时剥取我现在获得的一切权力，呵呵，还真是帝国一贯的傲慢作风呢。”

“大人息怒，早晚有一天您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不想那些了，好戏就要在眼前开始了。”扎哈比的嘴角突然露出了浓郁的笑容，他直视着前方的大门，用谁也听不见的话语冷笑着说道：“可爱的王子殿下，您就好好期待着自己守护的东西在眼前化作灰烬的模样吧。”

………

夜晚又在巨大的峡谷中悄悄地降临了。

赤例常率领一队手持炮筒的武士在峡谷中巡逻，今夜的天空连一颗星星也无法看见，整个峡谷一片漆黑，只剩下兽人眼中不停闪烁的绿光填补着中央的色彩。

凭借着兽人族与生俱来的夜视能力与赤发少年对峡谷地形的熟悉程度，整支队伍无需点火，依旧像白天那样默默地穿行在宽敞的道路之中。

“啊……那群家伙真的会从这里来么？”

“谁知道啊……”

“听说附近的几个村子压根就没有在意这种事情啊……我们真的有必要如此防备么？”

“不知道，但听首领大人的话肯定没错，谁让那群家伙之前无声无息地就进入村子里了呢……”

“那肯定只是守卫的失责罢了，犯不着整个村子都紧张起来吧……”

“可别小看那些该死的人类，他们可是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手段的……”

走在被黑暗包裹的夜路中，兽人武士们开始漫无目的地聊了起来。突然之间，有位武士小声喊道：

“小点声，前面似乎有情况！”

“什么？”

走在最前面的赤也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朝身后的队伍打了一个手势。

顿时，听从赤指挥的巡逻小队即刻分成了两组，将身子贴紧了峡谷两侧的岩壁与岩壁合二为一，在黑暗之中几乎让人无法分辨人与石头的不同之处。

前方是一个狭小的十字路口，在岩壁的另一个方向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赤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凭借声音去判断来者的身份，顿时，一丝警惕浮上了少年的心头。

“是人类！”赤默默地对自己说。

顿时，整个峡谷变得如同死亡一般寂静了下来，紧张的气氛立刻弥散在了兽人的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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