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污浊童话

17.污浊童话

寒风呼啸而过。

伊莱文一剑刺出，被白发少女迅速地躲过。少女在雪地上退后滑行了几米，然后怒视着突然杀出的少年剑士。

“魔女的同伴也来了么？好吧，一齐上吧！”艾斯冷笑着，在茫茫大雪中摆出寸拳的架势，“别以为没有武器我就不能抵抗了！”

“诶？小saber难道在担心我么？”艾克丽丝偷偷笑了笑，“是不是害怕我死掉了困子也会伤心呀。”

“才不是！！”伊莱文连忙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我有事情想问你，所以在这之前，这个白发少女由我来对付就好了……”

“哦……是想问关于‘魔女’的事情么？”艾克丽丝用手指戳了戳下巴，然后又用明亮的眼神注视着少年剑士，“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除了魔女，还有谁会是冰晶森林的主人呢？~”

果然又被猜透心思了么……伊莱文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说……你真的是……”伊莱文的眸子一下子灰暗了起来，“困子为什么会和你这样的……”

“不是要对付白发少女么？再愣神下去可就没命了哟~”

“什么？！”

一瞬间，强烈的拳风携带着风声冲向了伊莱文的额头……灰衣剑士被迅速地打倒在地，整个视野都被无数颗金星填满了，灰蒙蒙的天空在少年的眼眸里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一击得手，白发少女又立刻伸出腿闪电般地踢向伊莱文倒在地上的身体……伊莱文强撑着向一旁躲过，胸口又不合时宜地挨了一记踢击，整个身体就像破碎的气球般飞出了好几米，差点埋入厚厚的雪堆里。

“住手！”

就在白发少女想要冲上前去，再狠狠地追击一波时，艾克丽丝的身影一下子挡在了她的面前，一阵暴风将地上的大雪卷起，艾斯的面前一下子出现了一座天然形成的冰墙！

“可恶！”艾斯想转头绕过冰墙，艾克丽丝的身影却一下子闪现到了她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2秒过后，艾斯的肩膀和双脚就化作了坚硬的岩石，再也没法挪动半步了。

“混蛋魔女，你杀了我吧！！”艾斯不住地挣扎着，可怎样也无法从石化的身体中逃离，她用仇恨的目光直视着艾克丽丝的脸庞，清秀的面容此时也变得悲伤了起来，“拿出你害死了无数族人的残忍来啊！能和英勇奋战的前辈们同一个死法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她的话语突然顿住，然后又挤出了一丝难看的冷笑，“难道是不敢么？强大的魔女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懦夫？如果你不杀了我，迟早有一天我和我的族人们会把你这样的恶魔烧成灰烬的！”

奶奶、哥哥……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真的很有意思呢。”艾克丽丝摸了摸艾斯的秀发，开朗地笑了起来，“我决定了，你也来当我的手下吧~”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艾斯想也不想地吼道，“不要在侮辱我了！！混蛋！恶魔！快点把我杀了吧！”

“唉，真没意思。”艾克丽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可没有杀掉毫无反抗之力的敌人的兴趣。”少女说完便轻轻地挥了挥手，艾斯身上的石化被瞬间解除了……艾斯一下子倒在了雪地上，肩膀就像被人狠狠锤了一下的疼，那大概就是石化解除带来的暂时性副作用吧。

突然！！一道电光眨眼间又从不远处的雪地中暴起！艾克丽丝惊讶地向电光的方向看去，伊莱文不知何时已经从雪地中爬了起来，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般锐利，气势已完全不像是刚刚那个柔软的稚嫩少年！

“难道，这家伙想？”艾克丽丝愣了一下，刚想使用魔法逃离，可也已经来不及了！暴起的电光像流星一般朝她飞溅了过去！

10秒之前——

少年忍住疼痛爬起身，用颤抖的手将腰间的长剑缓缓地拔了出来，然后——

集中精神……

灌注魔力……

聚焦目标……

剑刃锁定！

数不清的风影从少年剑士手中的剑刃上解放开来，无数道剑气像螺旋般的电磁力场一样旋转缠绕在了少年的右臂之上，这次的少年和上次与彪形大汉对决的少年不一样，觉醒了C+级宝具“剑刃之星”的他，拥有比之前更加娴熟、更为精准的战斗力量！！这种力量，会随着“剑刃之星”使用次数的增加而逐渐扩大，直至最后的王牌诞生……

“呀啊！”少年大喊了一声，灰色的长剑在他的手中即刻变得像星辰一般闪亮！正如父亲在大风刮过的山丘上用手中的长剑刺穿最后一个敌人所散发的那一瞬间的光亮！！那份独特的光亮始终保留在少年的脑海中，少年憧憬着父亲，憧憬着父亲那年如同壮烈的星辰般在战场上永恒闪耀的锋芒！这份深刻的记忆与父亲曾教导过他的那道最令人难忘的剑技相结合，被圣杯的力量化作了名为“剑刃之星”的宝具，只需要通过长剑来解放，就能散发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逆转败势的强大力量！

“对不起，艾克丽丝大人……不，魔女……”少年在心中默念着，一丝沮丧浮现在他的心头。他想起前几日自己在新月市的饭馆里初遇少女的情形，她的眸子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嘴角带着友善的笑意，就像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缕光明，令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换作任何人都不会将她与魔女联系在一起吧？

但是这样的人却是魔女……那个害死了大陆上无数无辜的人的，罪大恶极的恶魔！

“虽然这样做对困子很不公平，不过为了依然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我必须要铲除掉魔女！！”

只有这样做才行，没错……现在的我应该是正确的……像父亲所一直坚持的那样……只要消灭了魔女，就能为那些无缘无故死掉的人们复仇了，为那些大陆上惨遭蹂躏的村庄而复仇了！！

父亲就是被恶魔般丑陋的贵族害死的，被无数和魔女相同的无缘无故残害无辜人们的家伙给害死的！！

魔女是非正义的……父亲的长剑不允许我抛下为正义而战的觉悟！因此，我必须要杀掉你！Caster！！

一瞬间，澎湃的杀意从少年的全身绽放而出！他将化作星矢的剑尖牢牢地对准了正决斗着的两人……

“A BLADE！——

TWINKLE！！”(闪光暴剑！）

数倍于往常的魔力灌注在了少年的剑刃之上！呼啸的大风即刻溃散，长剑的剑尖在瞬间化作了无数道喷涌的火星，像密集的陨石雨一般飞快地溅射在了两人的战场中央！！这时才反应过来的艾克丽丝还没来得及咏唱魔力，就被密密麻麻如同冰雹般的星辰瞬间淹没了！库勒族的雪矛少女当然也没有幸免……厚实的毛皮大衣被星辰捕捉到，然后被少年的剑刃从突然逼近的空间里迅速刺穿，全身麻木的少女过了5秒才反应了过来，痛苦地抱住胸膛倒在了雪地之上。

“可恶！！不要欺负我的妹妹！！”一个长相憨厚的库勒族青年即刻从瞭望塔上高高地跃下，用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地砸向突然插入对决的伊莱文……伊莱文下意识地用手中的长剑挡在自己的胸前，咣当一声！！伊莱文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大片冰凉的雪花，意识到不妙的少年剑士即刻在雪地上翻滚了两圈，然后迅速往与瞭望塔相反的方向急速地逃跑……

少年前脚刚走，就有数不清的箭矢从瞭望塔和城墙的边缘迅猛地放出！将少年原先站着的雪地一下子射成了箭靶。

“给我站住，混蛋！！”库勒族青年拼命地追赶着不断往雪原边际逃跑的少年剑士，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快回来，兄弟！！”有同伴在瞭望塔上慌张地朝青年喊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青年双眼通红，手中的狼牙棒带着冰冷的死亡之风猛烈地锤击向少年剑士的背部！伊莱文大吼了一声，朝激烈迫近的库勒族战士反手挥出锐利的长剑，发出光芒的剑刃在魔力的注入下瞬间斩断了巨大的狼牙棒，最后在无数道剑气的加持下急速发出了一道闪电般的刺击，眨眼间就贯穿了库勒族青年的喉咙！

“喝……呃……啊……”青年一下子哽咽了，成片的血水从他的喉咙处涌出，他的表情悲愤着、扭曲着，双手不住地颤抖、挣扎……最后还是蠕动着瘫倒在了地上，就像一只徒然挣扎的濒死困兽；他不甘地在地上翻滚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凸起……却依然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不要！！”艾斯的嚎叫声立刻从远处传来……刚刚就连面对死亡也不会皱眉的少女，此刻却突然流下了泪珠，“哥哥……笨蛋！快逃啊！！”

“我要保护……大家……”即使喉咙被刺穿了，青年竟然还要坚持着爬起来！！他用沾满鲜血的手紧扣住被染红了的雪地，整个脖子上布满了爆裂的青筋，彻底地痉挛着抖动了起来……就算如此……他也还没有完全断气，恐怕是库勒族特有的萨满治愈术还在起着作用吧。

“啊啊！！”伊莱文马上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他后退了几步，用长剑颤抖地指向脚下这个几乎已经迈入地狱了的库勒族战士。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伊莱文的脑海中不住地想起这个声音。只要再砍一剑！就一剑！干净利落！直接割掉那个男人的脑袋就可以了！杀了他！

可是……可是……我，并不是这样杀伐果断的家伙啊！

“呀啊！！”库勒族的战士突然从地上跃了起来，被割开了一半的喉咙在雪地上反射着炫目的红光，他拔出腰间的小刀，带着为妹妹报仇的怨念再次冲向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少年剑士！！少年惊恐地看着青年那饱含憎恨的眼神，手腕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哇啊啊！！”

眼看着生命就要受到威胁！伊莱文闭上眼睛，朝冲向自己的库勒族青年大吼一声挥下了最后的一剑！！一刹那，库勒族青年的头颅被风声割开，滚烫的鲜血溅了少年剑士一身……

“不要啊啊！！”艾斯的喊叫痛彻天空，就连艾克丽丝也不忍地闭上了一只眼睛。

片刻之后，少年呆呆地扔下了手中的剑，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雪地之中。

“我……我……”如此近距离的杀人，对孤单、胆怯的少年剑士来讲还是第一次。他在参与冒险家公会的过程中也杀过人，不过那时是对付蒙面的歹徒，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也无法知晓他们的意志，只知道他们的眼神带着惊恐，在数位剑术高强的冒险家面前像地鼠一样溃散而逃……他只需要做到跟在战友后面拼命地朝敌人挥舞剑刃就可以了，不用考虑对方的情感，无须顾及对方的家人……只用知道他们是敌人，是邪恶的必须被打倒的存在就可以了。

但这次不一样。少年杀了一个为无辜的妹妹拼命报仇的男人，那个男人的眼神愤怒而悲伤，只有失去了亲人的家伙才能深刻地体会到那份厚厚的绝望……

伊莱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脏被莫名地揪紧了。

这个计划是伊莱文临时决定好的……先在艾克丽丝面前摆出要与艾斯决斗的姿势，然后故意在艾斯面前不抵抗而败退，最后趁两人不备用“剑刃之星”一网打尽，既可以除掉危害世界的魔女，又能使库勒族见识到自己的实力而不敢轻举妄动……在那之后只要从魔女的身体上取得圣杯，大概就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了。

是的……只有这样才是……正义的选择。埋没一切的情感，只为了那个遥远的目标而奋斗至终，为此，牺牲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被人怨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父亲，你也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的吧。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么不舒服么？就像心脏被突然打开了一个缺口一样……疼的令人难受。

“哈哈哈哈……没错，这就是正义。”伊莱文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整张脸蛋都变得黑暗了下来，就连丧失自信的眼神也渐渐地锐利了起来。“这就是正义！毫无疑问！如果没有无辜者的牺牲，我该怎么完成父亲的梦想？！父亲那被无数邪恶箭矢洞穿在死亡山丘的身体又能由谁来弥补呢？！”

帝国不承认父亲的功绩，世人不了解父亲的伟大！！父亲一生为了守护伟大的帝国而艰难地战斗着……战斗着……战斗着……凭什么就因为贵族一句恶毒的诬陷就成了反叛者？！为什么？！

没错……父亲还是太善良了。为了正义的理想，必须要有足够心狠手辣的手段才行！就算是无辜的人，也要毫不留情地斩下他们！否则反而会被那些看似善良的老实人欺骗！被无知的贵族嘲笑！他们要怪……就怪自己碰上了一位邪恶的魔女吧！

“哎呀，好像有点痛。”在少年剑士的不远处，魔女艾克丽丝从布满一个个黑色孔洞的雪坑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羽绒服，正对着心脏的部位好像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孔，像是被烧红了的粗铁丝所贯穿，透过胸衣一下子戳中了包裹住心脏的皮肤！艾克丽丝淡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胸部，那里出现了一块像被烧焦了似的红色疤痕……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没有继续深入。毫无疑问，自己刚刚被小Saber发出的“剑刃之星”给击中了，只不过嘛……那个家伙果然还是未尽全力，加上自己的身体有魔法护盾加持，根本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检查完毕后，魔女放心地呼了一口气。

“好一个不听话的Saber，竟然敢趁我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偷袭，哼。”艾克丽丝整了整自己脖子上凌乱的蓝色围巾，然后用不高兴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伊莱文。

“没错……父亲还是太善良了。为了正义，必须要有足够心狠手辣的手段才行！就算是无辜的人，也要毫不留情地斩下他们！哈哈哈……”少年还在自言自语着，整个人像坏掉似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少年面带骄傲地举起剑炫耀自己的战绩时，成片的雪花飞溅而起，一个俏皮的影子从前方掠过，瞬间闪在了少年的背后，然后一棍将他敲倒在了地上，少年的额头上即刻鼓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

“哈你妹夫啊！！别妄想了……”艾克丽丝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物理学圣剑”一下子甩在了倒在地上的少年身上。

“你……你这个邪恶的混蛋，竟然还……”少年把撬棍随手拨开，准备爬起来咒骂眼前的围巾少女。

“诶？是么？”艾克丽丝轻轻地挥了挥手指，颤抖的伊莱文瞬间变成了结实的冰冻罐头，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围巾少女将交流电的一头贴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另一头连接着一个闪烁着电火花的神秘开关，最后，少女轻轻地按了下开关。

“刺啦……”强烈的电流瞬间传遍了伊莱文的全身，伊莱文连一声喊叫都不能发出，眼皮痛苦地抽动着，整个人都好像丧失了气力，连蓝色眸子里的光彩都消失了。

“你刚刚说到正义么？”艾克丽丝又按了一下开关，伊莱文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然后迅速地落了下去，“我不会反驳你的，毕竟我不讨厌你那为父亲复仇的行为呢~”少女呵呵一笑，捂住嘴巴饶有趣味地看着被电流虐惨的可怜少年。

你……你知道我父亲的事？！少年想张口说话，可是连嘴巴都被紧紧地封冻住了，他呜呜地叫了两声，眼角处开始闪烁出了晶莹的泪滴。

“我当然知道啦。”围巾少女依然灿烂地微笑着，眼眸里纯净得就像晶莹剔透的雪原冰晶，“所以我不会反对你，我还有可能会支持你呢！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为被邪恶屠戮的无辜人们伸张正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呜……呜……少年不住地发出不甘心的叫喊声。

“但是呢……”在说到下一句时，少女突然收敛了微笑，眼神里透出了一股神秘的光亮，“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正义而将那些在你们看来好像完全无辜的人们完全地抹消掉呢？也许，只是我比你做得更直接而已吧。”

什……什么？！……少年一下子愣住了。

“那我来举个例子吧，假如世界上的人类太多了，为了生存，所有的树木都被砍伐一空，所有的水源都被污染，那么这个大陆会怎么样呢？”少女歪了歪脖子，用明亮的眸子注视着少年剑士。

怎么样……这个世界肯定会毁灭吧！！

“所以，假如我是上帝，我就会直接把一大半人全部杀掉，那样这个世界又安全了，再也不会有资源不足的事情发生了，世界也不会被毁灭了，对上帝来讲，这应该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不是么？因此上帝的行为就可以被称作是‘正义’的吧？”少女愉快地微笑着，等待着少年目瞪口呆地作出下一次回应。

这……这不对吧！少年愣住了。我杀了人，是为了想要救更多的人啊？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正义，直接去抹除掉大多数的人啊！

“你刚刚的做法，和上帝又有什么两样呢？”少女不满地撇了撇嘴，“通过杀害无辜的人来实现自己的正义，和一个通过杀害无辜的人来满足自己私欲的恶鬼，从结果上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不是上帝，你做不到像上帝那样干净利落地达成自己的目的，结果就是你不但没有能做到铲除邪恶，还杀害了无数无辜的人……你连恶鬼都不算了，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个疯子。所以，骚年，等你成为像我一样的上帝再说吧~”

……呃！像你一样的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好理解吧，没关系的！毕竟对我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连串数据而已。”少女伸出手指，指尖上汇聚了无数的魔法精灵，有雪花状的冰精灵、漩涡状的风精灵、水滴模样的水精灵、球形闪电模样的雷精灵……每一个精灵都只有萤火虫般大小，他们欢愉地微笑着，绕着少女的指尖肆意地跳着轻快的舞蹈。过了不一会儿，所有的精灵都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字符，有的显示1.5kb，有的显示2kb，这些莫名其妙的字符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印刻在原地，活像一张被上帝打印在空气中的写字板，每颗字符都散发着一种仿若神明般的奇异的金属光亮！

这……这难道就是远古传说中曾记载过的被埋葬在历史中的“卢恩符文”么？！少年不由得这样想。

“不是不是。”少女马上摇了摇头，“哪里是那么高大上的东西啊，这个世界的本源是由五种元素的魔法精灵和由此而衍生出的其他种类的不同精灵一同构筑的，就像一千多年前炼金学派的创始人、伟大贤者亚里士多德所提出的‘物质本源学说’一样，死去的魔法精灵构造出物质的本体，活着的魔法精灵维持着物质的生命……”她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步地平淡了，“而一切的魔法精灵，在我眼里就和一堆堆发光的数字没什么两样，我可以任意地给这些数字进行排列组合，还能把不要的数字直接丢进垃圾桶……生命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一堆活着的数据罢了，我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除去生命之外的死物我也很有兴趣，反正我能随意地创造一切……”少女说着，从地上抓了一把雪花，一瞬间，雪花在“上帝的写字板”上化作了一道道蓝色的有生命的发光字符，少女将那些字符一个个地排列组合，不到一会儿，竟然凭空创造出了一块覆盖着青苔的砖头来。

雪花……砖头……这两个怎么想都没有什么联系的事物竟然能在少女的手中自由来回地变换。简直比奇迹还更不可思议！！

“难怪……”少年在心里默默地自言自语，“难怪这个家伙的眼神一直都如此地纯净，如此地清澈见底——因为一个人的死，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串消失了的字符罢了；一群人的死，也只不过是一大堆数据被丢进了垃圾桶而已……她没有任何杀人的实感，也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憎恶，就像小孩子在用树枝挑逗着地上的蚂蚁，你会为一只蚂蚁的死去而感到痛苦么？”少年剑士在这一刻恍然大悟，他们两个相隔的不是距离……而是整整一个次元的差距啊！

“啊……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啦。”艾克丽丝的脸蛋微微泛红，她敲了敲伊莱文被冻住的脑袋，然后用清脆的声音继续解释道，“我才没有造物主那么冷血无情，我首先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嘛，更何况我是很喜欢这个世界的~”艾克丽丝说着，神情又略微恢复了正常，“虽然我可以任意地改变这个世界的很多规则，但是那些规则只是最基本的存在而已……准确来说，我能够改变的，仅仅是这个世界最浅层的数据罢了。”

哦？！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嘛，这么说吧。”少女无奈地摊开了双手，“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大大的硬盘，你不用理解硬盘是啥，反正就是个储存内容物的容器好了……在这个硬盘里有许许多多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里也有许许多多个压缩包，关于五系精灵和一些物质构造的压缩包，我是能自由解开的。”少女说着，用手在上帝的写字板上敲出了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包裹状物体。

“这个是火。”一个压缩包被解开，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精灵从里面蹦了出来。

“这个是铁。”一个压缩包被解开，一个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铁碎片从里面溅了出来，上面还依稀残留有精灵留下的气息。

“这个是风。”一个压缩包被解开，一道道漩涡状的风精灵活泼地飞上了天空。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最浅层的数据，我能轻而易举地创造五大元素和金属，但是却不能进一步地探究他们的本身，就好比一个压缩包打开，里面还有更多被密码封锁着的小压缩包。”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比如灵魂、时间、命运、魔法精灵的构成……这些都是我无法解压的数据，当然也不能随意利用。”

伊莱文张大了鹅卵石般的嘴巴，内心又开始剧烈起伏：“难怪Caster不但没有任何的魔法气息，而且还能无穷无尽的使用这个世界的魔力，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掌握魔法，只需要用更快捷的方式将数据排列组合就可以了，至于咏唱，恐怕只是一种迷惑敌人的手段吧！”

“不不……排列数据需要事先打开写字板才可以，有时候我也觉得那样太麻烦了的说。”艾克丽丝用认真的语气说道，“一些简单的小魔法或者空间魔法我还是倾向于用你们这个世界的方式来释放出，比如瞬间移动什么的……”

呼……败给你了。

伊莱文总算败给了眼前的围巾少女，跟这样几乎是在作弊的人敌对，就算是为了正义也有可能把大多数人都拖入深渊之中，完全得不到什么好处嘛= =与之相对，还不如放任这个家伙做点开心的事情比较好。

不知怎么的，伊莱文已经拥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女孩也许并不是个恶魔，即使她曾经做过无法让人饶恕的事情。

“这才像话嘛，好孩子。”艾克丽丝笑了笑解除了少年剑士的冰冻，然后重新从身边的孔洞里掏出了一套崭新的衣物扔到了少年的身上。

“呜……你又欺负我……”穿上新衣服的伊莱文委屈地哭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冻得难受，另一方面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份正义似乎要无法实现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单纯的少年剑士一下子哭花了脸。

“爸，我要回家，我不想再打圣杯战争了！”

“噗……亏你还是男子汉呢！保护困子时的那份坚定的意志到哪里去了？”艾克丽丝用撬棍轻轻地敲了敲伊莱文的脑袋，半眯着眼睛说道，“走啦，跟我去寻找‘大圣杯’吧！”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村子的大门挺进了。就在这时，满身是血的的白发少女在雪地上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她满面泪痕地伸出双手，努力地爬向飞到一旁的被雪埋住了一半的长矛……

“喂，别费力气了，你已经输了。”少女的肩膀血流不止，恐怕再有不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艾克丽丝无奈地把一个绿色的光球扔给了艾斯，数不清的木精灵从光球中飞了出来，一下子掩盖住了白发少女的伤口。

“你……”白发少女虚弱地按住肩膀，用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魔女。

“艾斯，不要再打了。所有人放下武器！陷阱全部解除！让魔女进到村子里来！！”在下一秒，所有的村民们都听见了长老用扩音法术发出的通告。

所有的栅栏被打开、躲在围墙后面的弓箭手撤了下来、战士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巨大图腾柱上的红光也渐渐消失了……

魔女艾克丽丝和跟在后面的少年剑士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布满了冰屋和用兽皮与茅草搭建而成的建筑的村庄，村民们用愣愣的眼神看着他们，每个人都不发一言，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村子的上空。长老一人孤零零地伫立在了道路的正前方，布满皱纹的脸上印刻着深深的无奈与沧桑。

“我是库勒族的长老，敢问两位来客的尊姓大名？”长老默默地问道。

“你们不都是叫我魔女么？”艾克丽丝笑了笑，“我的真名是艾克丽丝，本次圣杯战争的Caster职阶，跟着后面的是我的奴隶——Saber伊莱文。”

我才不是奴隶呢！！伊莱文哭丧着脸想道。

“哦，原来是Caster，你也是为了寻找‘大圣杯’而来到这里的么？”长老的表情平和，深邃的目光里并未有一丝感情。

“是的，据传库勒族百年来一直在守护着被称作‘死者国度’的大炼金法阵，而法阵的构造正与圣杯起源所描述的‘大圣杯’相一致，我当然要来这里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你应该不会阻拦我吧？”艾克丽丝挥了挥手，一道锐利的冰锥漂浮在了她的身后，冰锥的表面散发出阵阵寒光。

“当然不会，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炼金法阵的位置，但前提是，你们不许破坏那个法阵里的一切事物。”长老说着，伸手指向了村子后面那座不仰起脖子就注视不到顶端的壮观雪峰，成堆的雪花像无数条奔腾的瀑布一样流淌在雪峰表面，但山顶上的雪却丝毫不减，雪峰的脚下被成片的银色雪雾所掩盖，偶尔会有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冰晶从雪雾的领域里冒出，就像在云海中自由翻腾的巨龙。

艾克丽丝一眼就看穿了雪峰的本质，那是一个巨大的冰属性结界，只不过是用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冰块堆砌而成的，从雪峰上不断翻腾着的巨大魔力量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大魔法级别的禁咒。上面堆砌得可不止是海量的魔力，还有无数丧失了意识的库勒族的魂魄。

眼看着面前的少女迟迟不动，长老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等你们去往雪山脚下的时候就能够看见冰霜洞穴的入口，那是通向炼金法阵的捷径，具体的路程我们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地抵达法阵，就看你们的能力如何了。”

“……是吗？”艾克丽丝定定地注视着长老的黑色瞳孔，在确认对方没有说谎之后，马上就拉住了伊莱文的胳膊，“Moving moment！”

眨眼间，两人就来到了洞穴的入口。

……

与此同时……

‘妖精之乡’艾缇坦内部

“给我等等！！”挡住了Lancer发出的致命一击的青年学者收起手中的青铜盾牌，追随黑发男人一下子跳下了悬崖。魔法书在空中凌乱地翻开一道道散发出羽毛的书页，埃伯特的身体立刻变得像风一样轻盈，稳稳地落在了干净的地上。

“……”安全落地的埃伯特注视着黑发男人飞快地逃向了妖精国度的深处，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奇怪，那个男人的长枪让我很在意。”青年学者皱了皱眉头，“如此强烈的死亡和颓废气息，我以前还从未见到过，如果没猜错的话……”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道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象征死亡气息的魔力，正与10年前那场发生在帝国西部的大瘟疫有一定联系。那个家伙应该是本次战争的Lancer职阶吧，平常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

糟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的目的也是那个被人们称为“魔女”的家伙咯？！

埃伯特开始在洒满了银色星星的街道上飞奔了起来，棉花糖似的云朵和夕阳色的天空笼罩在他的头顶，发光的星屑漂浮在他的四周……水彩画般鲜艳的房屋在柔软的草坪上伫立着，每一座房屋都有一块饼干似的大门，柔软得像是枕头一样的台阶在大门下到处都有；每家每户的信箱里都塞满了整整齐齐的粉色信封，装满了纸星星的漂流瓶沿着清澈的河流不断地向远处漂浮……童话里的小磨坊微微地转动着精巧的风车，悄然伫立在河流的深处。

埃伯特气喘吁吁地奔跑着，跑过布满了五颜六色小石头的公园小路、跑过绽放着彩虹的桥梁、穿过了螺旋般的钟表城楼、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咖啡色城堡……黑发男人的影子依旧没有见到。

“呼……”站在一棵火红的枫树下，埃伯特总算是打消了继续追赶黑发男人的念头，“难道那家伙是Assassin么，怎么这么快就找不见他的踪迹了……”埃伯特按住脑袋，决定开始好好地探访一下这个奇迹般的妖精国度。

眼下站着的地方是一处开满了枫树的山丘，青年学者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到了山丘下的商店街处，门口的一座浅蓝色的面包屋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推开饼干似的大门走了进去，漂亮的少女服务生正趴在水晶般的玻璃橱窗上静静地熟睡着，白净的脸蛋上透着山楂馅一般的绯红。

透过橱窗，青年看到了一块块浅蓝色的精致糕点，它们有的像星星、有的像海螺，还有的就像迷你建筑。他拉开橱窗拿出了一道盛放着蓝色糕点的圆盘，然后坐在一尘不染的座椅上用叉子尝了一口。

“喔！！”舌尖触碰到到了面包里的蓝莓夹心，突然涌入口中的满足感让青年学者满脸通红。妖精国度的时间是停滞的，因此这里的一切都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少年们不会衰老、河流不会被污染、食物永远保持着新鲜的样子、星星的光芒明亮如初。

“我想起了从前一位被称作‘食戟之零’的糕点师，他能让每个吃到他糕点的人都到达妖精般的梦幻国度，他令整个大陆上的人都为之疯狂。而现在，这里到处都是不比那位传奇糕点师差的点心……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埃伯特一口吞掉了剩下的面包，满足地站起了身。推开屋门，外面的世界干净而又清新，巨大的彩虹横亘在蓝色河流的上空，他默默地走到一家漂亮的服饰店门前，惊讶地注视着橱窗里那用上好的绸缎和滑嫩的羽毛编织而成的绚烂衣服，色彩繁多却又干净清新，穿在每个像妖精般美丽的孩子身上简直就是上乘的杰作，和油彩般的风景完美契合……

“唔……不愧是大陆上仅有四处的‘炼金法阵’，这个被封印了时间的国度的一切，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埃伯特站在一匹沉睡着的白马面前，微微地赞叹了一声。

……

在妖精国度的另一头。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默默地走在干净的公园中，清澈的泉水从洁白的雕塑中冒出、精致的鹅卵石路在前方铺成一列，男人默默地走到一处褐色的躺椅前方，无力地倒在了上面，失神的眼眸像死水一般反射着夕阳色的天空，渐渐地，一道深深的愤怒涌入了男人的内心深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

……

过了许久，男人从躺椅上微微地站了起来，他走到公园的中央，一位穿着精致的星星衬衫、露出白皙的脸蛋和瘦长的腿部的女孩子正倒在了他的前方。女孩熟睡着，嘴角的微笑像月牙一样无比动人，她的口袋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右手边的蓝色布兜里也装满了各式各样好看的新衣服；女孩的左手被一位金色头发的男孩子紧紧地握住，男孩子也同样好看，直挺的鼻梁、瘦高的身材、没有一丝瑕疵的清新脸庞，给人一种干净又明朗的安心感，就算睡着了也没有放开女孩子的手。

“哼……哈哈哈哈……”看着眼前这美好的一切，黑发男人身上的死亡气息更加地浓重了，蓬勃的黑色魔力开始像乌云般笼罩在了公园的上空，穿着星星衬衣的女孩子被这股强大的魔力刺激得睁开了浅蓝色的眼眸……

“啊咧？……”女孩子擦了擦眼角，然后用纯净的目光注视着眼前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披风。

“你是来到这里的客人么？太好啦……”女孩子由衷地发出暖暖地微笑，“我和男朋友都很欢迎……”

“嘭！！”

女孩子还没把话说完，干净的脸庞顿时抽搐了起来，她绝望地看向眼前的男人……黑发男人用骨枪毫不留情地洞穿了女孩的胸部，数不清的血花喷涌而出，将干净的没有一丝污痕的地板染上了一片可怕的血污，无数的怨灵透过枪尖啃食着女孩的五脏六腑，眨眼之间，少女柔软的身体就成了一具坚硬的空壳，数不清的血花遍布在了死去少女的全身各处……

毁灭吧……毁灭吧……毁灭吧！！

就像10年前那样，就像十年前那样！！

绝望地向污秽的天空伸出双手的孩童……无止尽地下了三天三夜的黑色大雨……一排排肆意收割着生命的枪尖……亡故者的怨恨、肆意飞舞的蚊虫……

黑发男人恶狠狠地举起骨枪，一枪又一枪地刺向倒在血泊之中的妖精女孩，就算女孩早已经痛苦地死去了。

“什么？”感应到异常的妖精男孩此时也从女孩身边苏醒了过来，瞬间知晓了一切的少年愤怒地扑向了不断刺穿着女孩身体的黑发男人！黑发男人毫不留情地朝少年挥舞了一枪，锐利的枪尖再一次洞穿了少年的身体，然后将妖精少年的心脏活生生地挑了出来。

杀戮吧！！将这个虚假的世界屠杀一空！！

发狂了的黑色男人开始对四周熟睡着的孩子们展开拼命地杀戮，无数的妖精们还未睁开眼睛，就被锋利的骨枪刺穿了喉咙。浓厚的血污狠狠地玷污了这个童话一般的美好国度，黑色的云朵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道旋转翻滚的死亡风暴，数不清的瘟疫开始从中蔓延……干净的街道被灰尘侵袭、蓝色的长河变得污浊不堪、绚烂的彩虹桥变得灰暗无比、夕阳色的天空也被黑暗笼罩……一座座金色的房屋被大风刮起，碎裂般地涌入了翻滚的风暴之中……

“这……这是……”察觉到异常的埃伯特连忙朝视线的尽头望去，无数的建筑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色风暴掩盖住了……

不过几秒，刚刚带着伊莱文走出冰霜洞穴的艾克丽丝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一道血红色的枪尖就狠狠地直刺向了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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