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吾等皆凡人（6）

没有人说得清上一个号称“坚守三个月没问题”的城镇究竟是什么地方……也许是黑水河上游的马加尔尼城，也许是月环山西面的军事要冲“猩红堡垒”，但肯定不是早就被夷平之后重建好了的永望城。

在那早已不可考的历史中，曾有伟人说过“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之类的话……

一开始大家还不信，等到那位被称为“赤焰之鞭”的食人魔首领阿提拉降临于世、扫荡大陆的时候，大家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进攻。

号称永不坠落的璨星城，曾经是北线商路上的重要城镇。当面对食人魔大军的入侵的时候，守军有十万之众——比进攻的食人魔还要多两倍。里面的粮食更是足够所有士兵和平民百姓们连吃三年，吃得稍微节约一些的话，四年也没有问题。

然而，食人魔开始进攻的第一天，守军的两位魔导师在斗法的过程中力竭而亡；第二天，北门附近的城墙被攻破；第三天，整个外城沦陷，守军被迫撤到了更小的内城，依托内城城墙进行防御。

第四天，食人魔们在外城大快朵颐，没有进攻……第五天，他们再次对内城发动攻击，第六天，内城沦陷。

然后他们花了十天时间追击那些在攻城战中逃跑的士兵……毕竟食人魔的部队不足以完全围城，追逃的时间比攻城花的时间还多。

……

……

此刻，月环山城堡附近的战斗，好像比当年的璨星城的状况还要夸张。

威廉国王送走了哈利法克斯勋爵之后，进屋，倒了一杯红茶，喝完，然后再走出房间……就这么一小会儿，远处已经传来了魔法的讯号——第一层防御已经崩溃了。

一片大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远方的天空里，连雾都被染成了绿色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巨龙的哀嚎从山头的另一边传来。璀璨的剑光汹涌地划开雾气，将月环山北面的山体直接切成了两半。

看着这座屹立了千年的山峰就这样被近乎禁咒的力量毫无阻碍地破坏成掰开的橘子一般，威廉国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手里已经握得出血了。

安娜担忧地看着这个已经稚气不再的青年，捧起他的右手，把他刚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把自己的手都抠出了血的部位舔了一舔，好让那血不会浪费、伤口也能快速愈合。

……

崩落的山石砸在那些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士兵们头顶……然后沿着斜斜的坡道不断地向下滚动。

一时之间，士兵们的阵型之中被碾出一道巨大的“无人区”，血肉铺在那道路上成了可怖的景观。

哈利法克斯勋爵站在一块岩石上面，看着自己那条视为伙伴的飞龙在哀嚎中缓慢地死去，每一片龙鳞、每一块肌肉都在那光中碎裂崩解。

天气并不寒冷，但他的心却冷如冰结……以至于全身都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着，非得自己给自己下心理免疫咒才能平复过来。

由于上一次禁咒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且没能给对手造成足够大的损失（他听说那些被他毁掉了的魔法水晶在几天之内又被一船接一船的补给给补满了），所以这次他并没有准备先使用禁咒。

但没想到的是，对手一上来就朝着飞龙放了一发不知名的光剑。

这种术式的威力之巨大，绝非正常人亲眼见到之前能够想象得出来。

不用看被它打到身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光是看那些从飞龙身旁漏过去的璀璨光芒，打到山岩上之后产生了怎样的效果，就足见其恐怖之威能。

飞龙没有被切成两半……但似乎也差得不远了。由于上一次受的伤、外加承担着禁咒的反噬，它的力量本来就已经大不如前。

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里，这条飞龙胡乱地挥舞着爪子。它疯狂地在那些小矮子们的围攻下摆动着带刺的尾巴，又用那已经吐不出魔法吐息的嘴巴喷吐着残存的毒液。

作为上古物种，它死前的挣扎也足以配得上龙类的名号……狂暴的挣扎持续了足有五分钟，直到那残留在体内的魔法剑光烧干了它的生命余热。

在最后的十几秒钟里，它还冲天而起，试图飞回二层防线以内的地方，在月环山的土壤里最终死去。不过飞到一半多的时候，古特兰人的魔能枪把它击落了。于是它巨大的躯体不受控制地向着布列塔尼亚人的阵地俯冲而去，差一点就砸到了矛兵团的头顶……

不过这种失控的落地还是让它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尸体被魔法的力量迅速向内部拉扯，防止它挡住后续预备队增援的道路，同时也让它能够葬在月环山的内侧。

只不过，当巨龙的尸体被拖往一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哈利法克斯勋爵了……在后续的半个小时里，他都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

……

“怎么样，满意了吗？”泰蕾莎坐在一架不太起眼的马车里，桌子的对面是那位轮椅少女。

车厢里还有一个正在写速记的阿妮亚……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满意，当然满意。”耶律云慧挪了挪身子，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个深不见底的家伙。即使是在那么近的距离之内，她依然没法看穿泰蕾莎的魔力屏蔽。

“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威廉国王？”

“这个看情况。”轮椅少女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依然泛着好奇的光芒，“如果战后他还活着的话……会被暂时扣押在军中，等我们攻下伦德勒斯的时候，就在那里审判。不过也许他会逃走……放弃自己的唯一王室直属领地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样的话即使他侥幸活下来，家族根基没了，他这王位也没法再坐下去了。”

“嘿！你们就那么笃定战争能打赢嘛！”阿妮亚插了一嘴，“现在就在讨论怎么处置国王，也太轻敌了吧！”

“当然。”少女元帅很自信地说，“咱们已经打赢了第一次的五万人大军，难道还打不赢这次只有不到三万的残兵？能赢一次就肯定能赢第二次。”

“噗噗。上次在我家里下棋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第二局还是被我翻盘了。”阿妮亚嬉笑着，给桌上的两人都倒满了茶。

在减震魔法的作用下，虽然大地一直在颤动，但桌上的茶水却没有溢出，而是稳稳地保持着不晃不乱。

泰蕾莎的那杯茶里面还掺了许多用于恢复精力的草药……刚才那一发光剑是在身边的这位少女元帅的魔法加持下打出去的，威力比上一次还要大，但对精神力也有着不小的耗费。如果是在古特兰，她完全没有必要喝这些名贵的草药……不过这里是魔神王信仰稀薄的布列塔尼亚，单纯靠远征军的这几千人提供的局部信仰还是很难让她保持魔导师级别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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