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尤莉亚的信（1）

“我发誓，这封信中，每一句话、每一个词语都是真实的；我尽量只陈述事实，不过多地掺杂情感，好让您的判断不会被我的情绪所影响。请您务必看完这封信的内容，并做出最后的决断。首先，所有一切不寻常的事情，似乎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利物浦公爵看着这开篇的段落，眉头皱了起来。

十年前？那时候尤莉亚还不认识亨利吧。即使是现任公爵，在十年前也不过就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吧？

“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弟弟约翰就开始有些不正常了。之前的他只是有些智力障碍，显得比较愚钝，并没有其它生理上的痛楚或是折磨……但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开始抱怨头痛。”

尤利娅的弟弟约翰，自然就是现任诺森伯利亚公爵——曾经被认为有智力障碍的年轻公爵。

利物浦公爵继续往下看。从这里开始，书信上写字用的笔似乎换了一支，字样略微有些变化。

“后来有四五年时间，他没有再那样抱怨过。可是最近几年来，一直到父亲死去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约翰始终都有强烈的偏头痛。

请来的医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只能简单地开了一些镇痛药水。那些药其实都有一定的副作用，吃得多了容易让人昏睡……

父亲还多次抱怨过那些人都是庸医，最后还请了一位大主教来帮忙治疗。

大主教在我们的庄园里住了一个星期，每天都为约翰使用一次神术仪式，但效果并不太好。大主教后来对父亲说，这种情况十分糟糕，以大主教的力量尚无法排查病根，更遑论根治。他说，有可能是灵魂出了问题，建议我们的父亲采取一些其他的方法，比如求得圣墓前的露水，以期通过那种强大的净化力量来对抗可能存在的顽疾。

大主教说得很隐晦，但我们都知道，他的意思就是约翰的灵魂可能被魔王的诅咒污染了……或者，更可怕的一种可能，就是已经被恶魔附身了。

当时在场听到这些话的，只有我、我的父亲和我的弟弟约翰。父亲对房间施展了良好的隔音术式，仆役们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由于家族中出了一个‘可能被恶魔诅咒’的男性继承人，父亲不敢对此事稍有声张。只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可能就已经动了修改继承法的心思。

那位大主教一年之后去世了。父亲还特意去了葬礼，给主教区送了一些捐赠。

直到一年多以前，有一天晚上，我们突然听到约翰在很远处的庄园里声嘶力竭地嚎叫。他每天晚上都要在那个时间出去散步，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两个佣人。我们担心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就跑去看。远远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身边的老佣人在给他喂药。但是等我们走近了之后，他的痛苦仿佛突然消失了，然后开始狂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还说着什么‘原来是这样’。

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但总之他已经不再那么痛苦了，这肯定算是个好事。回到宅子之后，我们也没有把这个事情太放在心上，只是父亲又想托您的关系去购买一些圣墓露水。我想您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

利物浦公爵看到这里的时候，一下子回想起来了。一年多以前，那位老朋友确实派人送来了那样的信件……可是收到信的时候，老诺森伯利亚公爵的死讯也一并传来了。

这件事情，利物浦公爵一直都感觉非常蹊跷。

于是他继续顺着这封信的文字往下看：

“从那天以后，约翰再也没有抱怨过头痛。他的头好像一下子就再也不痛了。听他的仆役说，他突然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嘀嘀咕咕一些谁都听不懂的怪话，那种话不像是布列塔尼亚任何一种方言，倒有点像恶魔的低语……

过了五天，父亲死了。身上没有伤痕，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们本来想请新任的那位大主教来检查一下父亲的死因，可是约翰坚持说要立即把父亲下葬。父亲死后不到两天时间里，他的尸体就被埋进了家族墓园。我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举办一个符合公爵身份的葬礼，只是潦草地请了几位本地的伯爵和实权男爵来勉强凑起追悼会。

约翰的理由很奇怪，说是尸体放的时间长了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可是那是南方才有的习俗，因为南方天气炎热……我们诺森伯利亚的全年气温都是很低的，那时候又是初春，并不需要这么急切……

但不管怎么样，按照没有修改的继承法，他是唯一的继承人，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说的话不管怎样缺乏道理、最终都是有道理的。

对于公爵继承一事，我实际上没有很多怨愤……我继承也好，我的弟弟继承也罢，公爵头衔终究都在诺森伯利亚家族手中。不需要处理领地事务，对我来说更加清闲；能有更多时间和亨利在一起，也相当不错。

然而，真正让我开始警惕起来的事情，是约翰在正式继承公爵领地的仪式结束的时候所说的话。

那次典礼上，他读了一篇管家给他写好的文章。一切都十分顺利，伯爵们虽然很惊讶、但也没有多少异议。仪式完成后，他让管家把客人们送走，然后和我以及我妹妹一起回到宅子里。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场，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有妹有房，父母双亡，真是太棒了’。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魔鬼才会在父亲刚刚死去不到一星期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好像对父母双亡这一事件还感到相当高兴。”

利物浦公爵读到这里的时候差点发飙。“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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