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殿堂之上，你来我往（2）

然而，在场的人里面，最为心绪难平的是利物浦公爵。

这位公爵曾经去过罗德岛、参加过圣墓战争，曾经和侠义骑士团、阳炎骑士团并肩作战。他是一个老了的骑士，一个去过圣墓的“真正男人”。

他可不是埃塞克斯公爵那样的“有点年轻，还有点naive”的人，他是一个历经了无数次血战之后依然像个骑士模样的老家伙。

他以前曾经与老诺森伯利亚公爵是很好的朋友。几个月前，当他听说了“新任诺森伯利亚公爵居然睡自己的姐姐和妹妹”的时候，他就动过亲自上门质问的念头。

因为他和老公爵的交情不错，两人的子女也互有来往，其中利物浦公爵的二儿子亨利一直在追求那位老诺森伯利亚公爵的大女儿……而因为大女儿是原定的公爵继承人，亨利甚至愿意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那一部分家产，并入赘到诺森伯利亚去。

年轻一代之间相谈甚欢，于是就去征询父辈们的意见。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件事情，两位公爵作为家主都是点头同意了的。

利物浦公爵正好免去了对儿子们争夺家产的担忧，老诺森伯利亚公爵也正好为大女儿物色了一个帅气、阳光、心智健全且会对女孩儿爱护有加的男人。

……

然而，老诺森伯利亚公爵的死，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老公爵死后，新公爵上位。从那时候开始，诺森伯利亚公爵的宅邸就对外宣布两位女性成员都拒绝见客。即使是亨利也没有办法进入那座城堡。

而几个月后，新公爵正式宣布废除了姐姐和利物浦的亨利之间的婚约。

这位新公爵还给利物浦公爵写信，表示自己姐姐的婚事都得经过自己同意，而现在他的回答是“不同意”，理由是他觉得亨利还缺乏历练，至少要到圣墓前线去打过仗、参加过神圣的战争，才有资格来迎娶自家的姐姐。

这封信是在“睡自己姐妹”的传闻传到利物浦之后的第二个星期五，由诺森伯利亚公爵的家族管家亲手递到了利物浦的骑士公爵手中。

利物浦公爵读完了信件，气得差点拔剑砍了送信的管家。

为什么呢？因为亨利不是一位战士，更不是魔法师。他只是个在音乐方面有很高造诣的年轻艺术家。

让他去南方前线“历练”，这不是主动去战场上找死吗？

这封信的意思不就是“你赶紧把你的二儿子亨利送上战场去死，我好名正言顺地永久绝了你们家这个亨利的念头”吗？

好名正言顺地……让姐姐嫁不出去，然后变成自己的私有玩物！

利物浦公爵已经发火了，但多年来养成的良好素质让这位骑士公爵忍住了脾气，没有冲动地杀掉送信人，而是写了一封信，让他带回去。

“但凡有风度的绅士，就算不支持这门婚事，也不会做得这么绝。既然你能够写出这样的信件，那我也毫不客气地说，你下贱的品行有如希腊戏剧的角色一般。祝愿你被活活缝进死骆驼的肚子里!祝愿你的体液在你的躯壳里腐臭！”他在信件里这样写道。

……

……

如今，利物浦公爵看着当年那位老友的女儿如此悲伤而憔悴地坐在哈利法克斯勋爵搬来的椅子上……他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腾然升起。

快两年前，他亲眼见过这个女孩儿的模样——这个名叫尤莉亚·冯·诺森伯利亚的女孩儿。

安静的时刻，她是温柔典雅的淑女；运动起来的时候，又活泼开朗得像一只在湖面上扑腾的天鹅。

唯一的遗憾是，她也没有强大的力量——不是什么战士，也不是魔法师，这一点倒和亨利十分相像。

但尤莉亚精通财务、懂得如何规划和经营领地；她能和封臣伯爵们侃侃而谈，既不咄咄逼人也不会一味忍让。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在眼睛里流露出瞧不起人的眼神……这是一位长袖善舞的政治家的基本素养。

时光推移，接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看看她现在的模样——虽然礼仪依然得体，着装上仍旧是未出嫁的淑女打扮，但那双眼睛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在表面的温驯和服从背后，是藏得极深的痛苦和悲伤……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当然，她的表面工作做得非常好——那些没怎么接触过她的人，很难透过她伪装着的“人皮面具”看透她真正的心思。

但利物浦公爵是什么人？他甚至能从敌人眼球的细微转动看出来进攻的方向和战术。

虽然他没有学过任何心理系法术，但这种微小的情绪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和尤莉亚藏得很好的悲伤比起来，旁边的诺森伯利亚公爵眼中的欲念基本上就是到了脱眼眶而出的地步。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利物浦公爵心想。

在这一刻，这位头发花白了的的骑士公爵已经把年轻的诺森伯利亚公爵放到了自己心中的必杀名单上了。

……

正在利物浦公爵想着怎么找机会杀掉这个他心目中的“畜生”的时候，大殿里的讨论还在继续。诺森伯利亚公爵眼见大家都对他的“新概念”没什么兴趣。于是开始直接向威廉国王放话：“陛下，我诺森伯利亚公爵领愿意出一万两千兵员，协助王国抵抗古特兰人的战斗。但我有个条件，我必须成为联军统帅，在座的各位派出的兵马都得受我指挥，不得违令。如果不同意我的以上条件，我一个兵都不会派到南方来。”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大家都被这个家伙的野心稍微惊讶了一下。

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有的人是看戏——比如康沃尔公爵。

有的人则是为难——比如埃塞克斯公爵。他能放心把五千士兵交给国王，是因为威廉国王作为一位功勋卓著的战士和骑士是早有威名的。但要是交给这个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北方公爵……他实在是不确定这个人能否像个骑士的样子、带领着部队冲杀战阵。

首先表态的居然是肯特大主教。现任主教对上一任被古特兰人刺杀一事依然心有余悸。

“我支持。”大主教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本主教区的教卫队不介意由一位北方的公爵指挥。”

这一支持，很多还在观望的人也开始表态，比如埃塞克斯公爵。

“我……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他用了一个双重否定表示肯定，但语气并没有那么确切，“希望您能拿出骑士气概来，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诺森伯利亚公爵很满意，于是脑内自动忽略了“拿出骑士气概”这句话是讽刺他缺乏骑士气概的这种可能性。

一阵吵吵嚷嚷之后，又有一个重量级人物发话了。

“我同意。”废话一向很少的黑水河公爵也这样说。

事情发展到这里，威廉国王感觉有点棘手了。他和他的亲信——哈利法克斯勋爵都还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其实正是因为他们心中存在着隐忧。他们实在是看不懂这个公爵要搞什么……所以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局面的发展。

……

然而，就在支持国王的各个公爵纷纷准备进一步表态“我也同意”的时候，利物浦公爵却站了起来。

“我不同意。”

这位年过六十的骑士公爵面无表情地扶着手中的骑士剑，语气非常淡漠，淡漠之中还夹带着剑锋般的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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