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乐章（9）

深夜，混乱的梦境扰的我脑袋疼，意识在半睡半醒之间徘徊，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又时不时地插入这混乱的梦境中，使得发生在我脑海内的电影更加扑朔迷离，多一分虚假，多一分真实。

炎炎夏日的海边，蜷缩在这狭窄的帐篷里也不是什么舒坦的事情，说句坦诚相见的话，夜沫歆的存在使得整个情况要比其原本好上一半，想着这样开朗的少女躺在身边，炎热似乎也就成了能忍受的考验。可若是我一个人来这里，住在这里，那才是完完全全的遭大罪。

但不知怎么的，睡梦中的我思绪杂乱，心里发慌，愈发地难受，呼吸困难，仿佛快要被这自然的风格给窒息了。

终于，当一个沉重但却模糊的场景在我脑海中略过后，低迷的意识被唤醒了，耳边传来的依旧还是海浪的声音。

我躺在那里，发现自己的身子都被汗水湿透了，心脏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喜，一个劲地冲撞着，像是要从我的体内逃出来。

迟疑了三五秒后，我眨了眨眼睛，深呼了一口闷热的空气，但却没有觉得胸口的沉闷感有什么好转，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的身边空了，原本躺在咫尺距离下的夜沫欣不见了身影。

海风浮动着半开的帐篷们门，飘动的拉链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见状我急忙我爬了起来，穿好了鞋子出了帐篷，站在帐篷外环视了一圈，便发现了本该是睡在帐篷里的少女的身影。

夜沫欣正坐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我走向了她，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除了熟悉的海浪声，风声以外，我貌似还听到了其他某种声音。

是和谐的声音，与自然的景色相映衬，可对于我来说，这声音却是相当地不和谐。

“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走到了夜沫歆的身边吓了一跳，发现她竟然在抽泣着，已经哭成了泪人，不断地用手拭着晶莹的泪珠，也许是见我来了，她的动作有些慌乱了起来，还别开脸想要把自己这副“丑态”藏起来。

“这是发生什么了啊。”我弯下了腰凑近了她，语气中透露着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焦灼感。

那一刻我的心情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我没有想过夜沫歆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哭泣，这是一件充满了神秘感的事情，我无法想象出夜沫歆哭泣的样子，而当我真的看到了后又会感叹这副景色的不真实感。

“美”受到了未知力量的摧残。

“对不起呢……我吵醒你了。”夜沫歆一边抽噎着一边说道。

“这个时候还说这个干什么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我跪在了沙滩上，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近乎恳求般地向她询问着缘由。

“我没事……我没事……”夜沫歆用另一只手继续擦着眼泪，可是抽噎还是没有完全停下来。

她穿着的是泳装，我跑回了帐篷那边，拿来了一条毛毯和另一把折叠椅，为她披好了毛毯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渐渐地，她躁动不安的心情也缓和了下来，抽噎也慢慢消失了，可我对她的担心，还有她的哭泣对我内心的撼动并没有就此减弱或消失。

“没关系的，慢慢来就好了，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如果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逼你说的……”

虽然这很令人心痛，哪怕是陌生人，看着这样的女孩哭成了这副样子，也都会感到心疼的，但如果夜沫歆不愿意，我是不会追问她的。

平复下了心情后，夜沫歆再次对我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打扰你了……”

“所以说啊，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也太伤人了吧，我可是……我可是在担心你啊。”

我递过去了一包纸巾，她抽了两张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

“对了，你带面霜之类的东西了吗，哭成了这样，再让海风一吹，脸是会受伤的。”

“嗯……”她小声应道。“在包里有……”

“好，你等着。”

我又赶了回去，翻找了半天后取来了面霜。

擦完了面霜后，她拍了拍脸，加上天色有些昏暗，虽然有月光的照映，但还不足以看清楚全部的细节。月光下，她的脸庞又变得温和了，看不见一点泪水的痕迹。

“对不起呢，让你担心了。”

“这么一会你和我说几个对不起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看你这么担心……麻烦你了……”

“啧，你这话说的也太气人了吧，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麻烦我那是应该的，没有那么复杂，就算不是你，换个人，无助地哭成了这样，那当然是要帮忙的，人之常情，没有什么麻烦的。”

我是认真说的这段话，可她好像误会了我似的，听完后竟然笑了起来，是的，笑了，又是一如既往的那种笑容。

“谢谢你……莫扎特同学。”

“所以，可以和我说了吧，这突然是怎么了，晚上不睡觉，突然跑这来哭成了这样，不只是让我担心，还有点吓人。”

夜沫歆深呼了一口气，接着望向了前方，看着泛着淡淡银光的海面。

听着海浪的声音，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向她问道：“难道说……你是……那个……”

这个话无论怎么委婉，问出口都有些失礼和伤人。

但也就像往常一样，恢复了平静的夜沫欣再一次敏感地察觉到了我内心的想法，直白地说道：“算是触景生情吧，看着这样的景色我才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呢。”

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搭在腿上的手抽动了两下。

“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发觉，大海是这样的漂亮，不是浮于表面，而是沁人心弦，我从小就是看着这样的景色，闻着这样的味道长大的呢……这片土地，这片大海，都是生养我的‘母亲’，而在这种时候，这样寂静的时刻，坐在这里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就要……”

说着说着，夜沫歆的话语中再一次夹杂起了零星的哭腔。

“那、那个……”

我想要安慰她，发自肺腑地想要安慰她，可是我该怎么说呢，我难道说让她冷静一些？还是乐观一些？似乎无论怎么说，我都有些道貌岸然。

她低下了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莫扎特同学问我，是不是和自己的家人来更好……是呢，我不后悔和莫扎特同学你来，你刚才那样替我担心，为我着急，我很感谢你，你让我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没错……”

选择……什么选择，选择和我来海边吗，有些太郑重了吧，我有些没太明白夜沫歆的话。

“但是，是的，我想和我的家人来，想和我其他的朋友来，想和很多活动人来，像小说中那样，游泳，潜水，沙滩排球，等等等等……我都想玩，都想做……”夜沫歆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是没有机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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