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情之所以像爱情

一、男子不来，柳叶也不去

尹珊珊在这道路的尽头等她。柳叶知道，现在，这便是头等大事。是自小就将爱情奉若神明，长久以来，虽不至百战百胜，但也已披荆斩棘，虏敌千万。一个月前，却发现小易正与自己的男朋友秦文康打得火热。尹珊珊如何受得了这等委屈呐？于是丝毫不敢怠慢，急Call柳叶来救助。

可是事实上，柳叶一点也不像介入他们的爱情纠纷。若不是尹珊珊是她大学同窗四年的死党好友，若不是尹珊珊子毕业以后一直没有工作，爱情是她唯一的期盼，她才不会浪费在图书馆里阅读、习字的美好时光，不会千里迢迢来陪她“捉奸捉双”

自然，在这一点上柳叶也不是没有惭愧。

却是自小就是成绩极好的学生，不费吹灰之力就考上了研究生，几十年来心如止水，竟还不曾有过男朋友。

青春韶华，美满女子，与爱情面面相觑之时，如何会不动心思？

眼见身边的朋友，同伴一个一个得换，爱情一遍一遍地灭，竟也还不曾轮到他。便终于明白自己是多平凡无奇的女子。男子不来，爱情与她，便是心头最硬的那处伤疤，说不得，也碰不得。于是男子不来，柳叶也不去。

从此就缄了口，再不碰春花秋月，黄昏柳梢头。

但其实仔细想想，又好像并不全是。

因为至少，她还是极深的爱过子夕。

子夕，多漂亮爽朗的少年。数学系，同级。在系上的新生联谊晚会上看见他。

灯火迷离，柳叶只怔怔地盯住他不放。不是张扬的男子，却有着震慑人心的吸引力。突然就变作了极为勇敢的女子，她走过去同他说话。

柳叶：“你好，我叫柳叶，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吗?”

二、有些秘密不必说

柳叶和尹姗姗扑了个空。

尹姗姗的牙恨得痒痒。怎么可能不在，狡猾的女子，若是让我在街上碰见，定要拿浓硫酸毁她的容。忽地她又笑了。

尹珊珊：算了，该死的男女，不理也罢。走，柳叶，到我家去，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尹姗姗所谓的家，不过就是她在一环路内租的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每月2000水电气自己，价格不菲。不过聪明如她怎可能独自承受这笔费用。于是，便拉上旁的房客。他的名字是应宁。

因为尹姗姗说过爱情就是要有距离才美丽。若是两人天天腻在一起，缺点全被彼此看穿，不分手才怪。

可是爱情，原本就是这世上最不稳定的东西了，近不得、远不的、热不得、冷不得，全凭个人慧根。是你的，就会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

好比秦文康，好比子夕。

尹珊珊：不如把柳叶介绍给你啊？人家可是硕士，身家又好，以后还是高薪阶层，便宜你小子了。

尹珊珊一边炒菜，一边对应宁说。

小小的厨房，身高一米八的男子硬是要同珊珊姑娘挤在一处。添油递醋，好不热闹。

应宁：好啊好啊。

他说。声音顺着菜的香气从里面缓缓飘出。

可是到那时，却还是要与你同住是不是所有女了都热衷于把自己相熟的女朋友介绍给欢喜自己的男子?柳叶想。她终究还是在用白己村托她。

于是，就起身走到桌子旁，随手翻看摊散在上面的时尚杂志。

她根本就不该来的，直是好没意思的聚会，或许是又一次直面了自己的失败，猛一抬头，柳叶就又次深刻地思念起子夕来。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她的爱。包括尹珊姗，包括子夕。

她只是去他上课的教室门口看他，去他打球的运动场看他，去他吃饭的食堂看他，去他常去的开水房看他。她不停地看他，看他。

可是，他却不认识她。

整整四年，

三、所谓爱情

尹珊珊：开饭了。

尹姗姗欢快地叫。饭菜从厨房走出，拖鞋的声音劈啪作响。

期间，尹姗姗故意让柳叶和应宁坐在了一处。

她小心地盛饭，她说

尹珊珊：柳叶，怎么样，现在可不容易找到像应宁这样居家贤良的好男人啊。

应宁也说

应宁：是啊，尹姗姗都跟我说了，你的条件很不错，彼此般配，不如，我们就先交往试试。

柳叶突然就一阵恶心。

他们是在说，让她跟面前这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男子谈恋要么?

她开始细细打量他。

不错的五官，高挑的身材。配她柳叶简直是绰绰有余了。可不知为什么。她就又一次开始深深地想子夕。

她勉强挤了挤嘴唇，说

柳叶：可是……这样，好么?

其实是想问，你应宁是不是想要或是正准备要爱尹姗姗吗。

原来，这就是爱情了么?

爱情几时变成了好条件，哪怕是他还不认识她呢，她都可以清楚地说出她爱子夕。而他应宁，现在说得出么?

她就也就是不允许自己这样庸俗地陷入爱情与婚姻。

可是她，却又好像已是别无选择。

四、为爱而生

果然是好信用的男子，连日来电话、短信、嘘寒问暖，几乎令得柳叶招架不住。可是却使她无法去爱。

终究还是爱子夕的，或许是自己心中臆想出来的男子，虚空而寂寞。但是心意坚决、感情清晰。

于是就有了一日，艳阳高照，约柳叶去郊游。

她貌合神离地应

柳叶：不如把姗姍也叫上，或者你的其他朋友。呃，你知道的，这种活动是需得人多才有意思。

应宁欣然应允。

于是，午后两点，百合广场，万事具备，只欠出发。

可是，等等，那从远方隐隐走来的男子是谁?

一幅出游模样。运动鞋，登山包大得几乎要盖过他的头顶。桓若是认识他啊，心头微微震，可是却不能知道，此刻，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尹姗姗看见他，咯咯地笑介绍

尹珊珊：这位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柳叶。也是应宁的女朋友。然后，柳叶，这位是子夕，应宁的同事。

天!她到底该感动还是畏惧。毕业这么久，她竟然又见到他。

她听见尹姗姗介绍的声音，自己也就迫不及待大方地开口

柳叶：你好，我叫柳叶。

他笑笑，亦将手伸出来。他说

子夕：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子夕。

就像她初见他时一样的淋漓畅快。他终于对她的说话有了反应。她握了握他的手，感到身体像被电触到一般疼痛。然后新生。

所以，一路上都兴奋得无以复加。

爱了他四年，直至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五、瘕惫的泪

整个下午，柳叶同子夕说了比过去四年加起来都要多的话。哦，不过去四年她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说话。

子夕是知道她的。现时，柳叶的心中无比确定。不然又怎会与他心灵相通，默契十足。

她过去那些跟在他身后偷看他的日子，他全都知道。

他是高傲的，她知道。所以竟舍不得屈尊下降，在四年里，给她带来任何一点点，只字片语。

子夕：不如去吃日本菜吧。

回程途中，子夕对大家说。

子夕：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寿司店，不如去那里?

柳叶：好啊。

柳叶说。

竟也顾不得应宁的脸色。他如何知道自己深爱日本料理.可见他是对她还是有所察觉，即使他身边曾经有那么多姑娘。

柳叶知道，其实任何男子在他心里都是其次，只要是子夕，哪怕是应宁呢，就算是再高贵的王孙公子，她也头也不回，立刻走掉。

柳叶有多厌恶自己现在的身份呢。

如果她还是单身，如果她还像以前那样Avllable，如果没有应宁，没有尹姍姗，那情况又该是多么欣欣向荣。

深闺梳晚妆，好叫他欣赏。

这，就是柳叶在这个寂寞城市中最深切的幻想。

可是子夕呢，他心里又是怎么想?柳叶看见他的手机亮了起来，有电话进来，他站起来说了声

子夕：抱歉

然后离开座位接听。

几分钟后，子夕回来，他笑着对大家说

子夕：不好意思，各位，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我女朋友找我

没关系。他们说。于是就站起身来同他道别。

只有柳叶不动。

她是被这简单的言语惊住了，她竟然忽略他的爱情。是多么优秀的男子，多么难得，又怎可能没有女友。她一直强调自己的爱，却忽略他的。

突然感到疲累。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六、次品与次品的塔配

柳叶有话要对应宁说。霓虹灯下，他们站在一处。然后她看他，语气平静。她说

柳叶：应宁，我要同你分手。

应宁：是因为子夕么？

他问。

她点头，觉得亦无需要隐瞒。

很早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十八岁，然后四年。柳叶说

柳叶：我不爱你，真的不。

柳叶：就算子夕从不爱我，我不能欺骗自己又欺骗你。我们在一起不过因为寂寞。

应宁：可是我不寂寞。

应宁说。

应宁：我喜欢尹姗姗。

柳叶：哦。

柳叶应了一声。

他竟不爱她。她早就想到的不是吗，跟尹姗姗那样的女子住在一起，任谁也不会不动心啊。可到头来，她呢。竟然连一次象样的爱情都没有。多悲哀。

应宁：可是我更愿意和你在一起。

应宁说。

柳叶：为什么?

柳叶有些糊涂。

柳叶：你不是说你喜欢尹姗姗?

应宁：那样的姑娘不是我消受得起的。

他说。

应宁：她是美女，你以为只有我爱吗?招惹她的男子太多了，不安定的东西太多了。而你不同，柳叶，你知道吗?你是生活，塌实安稳。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把爱情当衣食来追求的。

这么说，应宁的意思是，她是次品吧。

就像买东西，最想要的那件永远价格昂贵引人注目。还须得小心轻放，若是不小心打碎了，觊觎它的人还要骂你不懂得珍惜。更要随时修身养性，以搭配它的时尚。可若是次品呢，不需要十分疼爱，只要赋予它小小爱心，就可以得到同等效力，亦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何乐而不为?

应宁如此坦白。一语中的，道破玄机。她知道他是对的，只不过次品与次品的搭配，谁又喜欢？

七、不是爱情，是生活

然后有一天，尹姗姗打电话来告诉柳叶，她跟秦文康分手了。

她哭得惊天动地，使得这头的柳叶手忙脚乱。她只有不停地慰她

柳叶：别哭了，别哭了，姗姗，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尹珊珊：可是芳草在哪里？

尹姗姗呜咽。

尹珊珊：就连应宁都要搬走了，也许去他乡，明天就走了。

柳叶一惊。这消息，应宁竟不曾告诉她。

三个人，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房间很乱，看着那被逐渐清空的单人房，柳叶终于悲伤得无法释怀。

她问

柳叶：应宁，你打算去哪里?

应宁：不知道。

他说

应宁：先四处转转，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安顿下来。我会有很多很多钱的，然后有一个幸福的家。

柳叶点点头。她说

柳叶：你会的。

应宁：那关于我交给你的那个问题呢?

应宁问。

应宁：考虑得怎么样了?

柳叶：还在想

她说

然后应宁就举起酒杯

应宁：那么，这样，如果你想好了，就打个电话给我，我一定随传随到。

这算不算是一种承诺呢?柳叶想

望着醉倒在一边的尹姗姗。其实天下的爱情都一样，前进使人心痛.后退却又无益。每个人都有满腹心事，自以为自己的故事已是极限，却殊不知大家的其实都一样。

直至今时，柳叶才终于大彻大悟了起来。爱情之所以像爱情是因为你同它没有了交集，所以才有巴巴的念想，所以才衣带渐宽终不悔。

可往往神往的却只有自己部分，只那一瞬。却总不能记得真正同你亲热的，不是爱情，是生活。

八、爱情躺在昨天

阴暗的房间里，柳叶细细看她。

依旧是面容清脆，身材姣好。花骨朵儿一般鲜嫩欲滴。

可是秦文康、子夕，似乎又应已是躺在昨天的名字了。她在她的床沿上坐下，轻轻一叹。

经过这一遭，她跟她都应已经破茧成蝶，浴火重生了吧。

大抵女子都总要经过这样成长的一段。柳叶想。

若是戴上墨镜，便是王家卫电影中最疏离、馥郁的女子。只因同时爱上没有结果的男子，便不得善终。黑暗中，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其实她们，都一样。（原作者:文/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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