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废少年

琴岛市的夏天从不会让人感觉闷热，始终弥漫着些许湿气。

此时天色将晚，林宇趴在窗口，漫无目的望向空荡荡的学院，杂乱的头发、空洞的眼神，再加上右手两指间忽明忽暗的香烟，当真不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学生。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宇才有些回过神来，颇有些慌乱的将烟头按灭丢到一旁，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婷婷玉立的少女。

少女身穿天蓝色连衣裙，几绺柔顺的黑发在眉旁随意的散着，反而衬的少女更加素淡清雅。雪白娇嫩的皓腕在面前使劲挥着，俏脸微皱着眉头道：“林宇哥哥，你又在抽烟了。”

林宇伸手摸了摸少女的秀发，眼神带着些许宠溺，道：“生活如此烦闷，总要找些事来打发时间。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小心叔叔又打你屁股哟。”

少女名为席青宁，和林宇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调皮捣蛋后被***的模样，林宇也见过几次。只是世事之多变令人无奈，原本让人艳羡的青梅竹马，青梅初熟，竹马已折。

席青宁俏脸升起些许红晕，娇羞道：“你又拿这取笑人家，没回家当然是有事，我想要亲口告诉你呀！”

说罢顿了半天，才又十分纠结的道：“我明天也要去参加那种神秘试炼了，可能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林宇哥哥你知道吗，之前选中我的那个老爷爷真的能像仙人一样飞起来！”

林宇一怔，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脸色迅速变得冰冷木然，轻声道：“是嘛，那真的该恭喜你了。”

“林宇哥哥，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可我还是要说给你听。虽然魏爷爷一直说自己不是仙人，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使你的腿恢复完好。”席青宁再看向林宇有些苍白的脸庞，眼中竟是噙着些泪水，压抑着柔声说道：“你能不能答应宁儿振作起来，别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我想看见那个爱笑的林宇哥哥！”

原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蓦然沉重了下来，窗外的天空也变得阴沉沉的。

沉默了半晌，林宇才木然道，“宁儿，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话对林宇的刺激太大，席青宁也没有继续追问，轻应一声红着眼眶默默的转身离去了。

伴着席青宁离开时轻盈的脚步声，林宇却如遭雷击，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蹲下身，背倚着墙，双手紧攥着自己的头发。

让林宇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的声音再次响起。

“再告诉你一遍，别妄想复仇，离开燕京好好生活下去吧。”

“嘿，全身经脉断绝，瘸了一条腿还能翻了天？”

良久，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杂乱的头发下青筋剧烈突起鼓动着，低低的自喃声，从这个少年嘴中轻吐出来：“是了，一个全身经脉断绝的瘸子，能做些什么呢？”

林宇一瘸一瘸地走出学院时，天色更加阴沉了，有些要下雨的样子，雾气弥漫大地。

这种天气路边的公园本应空无一人，可偏偏有两个老人仍在凉亭中下着棋，更为诡异的是原本中央的石桌被挪到了一旁，棋盘下方没有任何支撑就这样空悬着。

其中一个老人落子后抚着自己的胡须，瞄了一眼在路上漫步的林宇，轻咦道；“完美的根基，碰上如此狠的手段，倒是可惜了。”

另一个红面老人这才注意到林宇，皱了皱眉，若有所思，“还真是，这份根基比我们这段日子搜寻的当真要强上许多！”

“怎么，动心思了？难不成经脉尽碎你都有办法？”胡须老人看着老友认真思考的表情，笑了起来。

“你笑个屁！要是有办法你还会告诉我？早就把我甩到一旁过去收徒了。不过虽然拿这经脉没办法，但是我看这小子挺顺眼，帮他治好这条腿结个善缘还是可以的。”红面老人边说边摸出一个圆润光滑的玉瓶，屈指轻弹，玉瓶竟然直飞出去，恰好滚落到林宇的脚边。

谁知林宇此时双目无神，心绪早已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玉瓶。

红面老人看着林宇居然无视他的玉瓶，气的站了起来，“嘿这小子，气煞我也！”

胡须老人连忙拉住他，招手收回了玉瓶，劝道：“既然这小子与你无缘，那就算了吧。更何况他很明显是得罪了某个修士，被废了根基的。现在各地乱象初显，当初那批小辈都有自己的手段了，你又何必赔了丹药还得罪人！”

听到这些，红面老人反而更加气愤，一瞪眼，道：“与人作对又如何，修为尚浅时你我都能肆意行事，怎么现在还要怕这怕那的？我还偏要帮一帮他！”从老友手中接过玉瓶，又不知从哪摸出个玉简，方方正正，携刻着古怪的纹路。凝神片刻后，屈指一弹，这次直接扔进了林宇的口袋。

“你这……玉简这样轻易的外泄，可有点不合规矩了。更何况他既没有灵力，也无前辈引导，怎么读玉简？”胡须老人看着老友如此激动，有些哭笑不得，“都一百多岁的人了，你这个脾气就不能收敛收敛！”

“规矩，规矩，狗屁的规矩！当初那么谨慎的挑选，天赋、品德、出身，还不是挑出来一群白眼狼，一个个的翅膀还没硬就开始想要自立门户。”

“唉，事态发展到现在谁又能想得到？先是有惊才艳艳的小辈找出了破解血誓的办法，后来又冒出个龙傲天，啧啧，那天赋当真是不可思议，不到二十年就能压着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了。不过就算是明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没有别的选择，谁让自家那群小子不争气呢。”

“也是，现在那群小辈争争抢抢，总比被西方那群乱七八糟的骑到头上好得多！龙傲天那小子也当真是个人物，前些日子还杀了个什么狗屁亲王，西方那边气的直跺脚又拿他没办法，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说到这里，红面老人也不气愤了，坐下来悠悠道：“你说龙傲天那小子真能开拓出一条路，做几千年来第一人？”

“难啊！你我苦修百年，连命轮都未曾见到过。历史长河奇才先贤多如牛毛，可奈何天地早已大变，人力怎能抗天？”

两人皆是一声叹息，公园内也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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