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洋篇 第一部分

1.可爱女人

2000年入学三年四班的费洋和蔡隽义一起一直站在班级的后门，原因是费洋想偷懒等着大家搬来的桌子数量足够多了，总会出现多余的桌子，刚刚好能给自己挪过来使用，省得穿过大半个校园，顶着烈日，一身臭汗。

当然蔡隽义就并不是想偷懒，他是因为能在初中新的班级里见到小学同班的费洋，内心在产生莫名其妙的激动，就站在费洋身边一直唠叨着表达自己此刻的激动心情。

王苏和范帆一起搬桌子走到了后门，重重放下，范帆大声喊道：

范帆：让让让让让。

费洋回头便撞上了王苏水灵灵的大眼睛。

那是费洋第一次见王苏，他后来告诉王苏，她完全不适合那天那种头上一个大钢圈的发卡，她也完全不适合乌黑乌黑的黑头发，但是回头的这一眼，费洋明白，他喜欢王苏，对，也是莫名其妙的，他喜欢王苏，她在他眼中从此刻开始永远是世界第一可爱女生。

费洋二话没说，一把拿起王苏和范帆的那张桌子，就放好在了范帆大声喊着指定的位置，费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范帆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肥肥的脸一脸堆笑地问道：

范帆：同学，你是要和我坐同桌吗？！

造化弄人，班主任强行排座的时候，费洋真的是范帆的同桌。

造化弄人，费洋花了一个周的男女分开的开学周体能训练时间，千方百计都无法得知王苏姓名的时候，却率先知道了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宋池的姓名。

宋池因为小学时代就作文获奖无数，画技纵横儿童画坛，这一年，她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并做自我介绍。

费洋后来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能拥有这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的那浑身上下散发的傲娇才华气息，他是个懒得多说一个字的人，在后来生活最难熬的时候也只能想到人生若只是初见这么一句矫情的句子，哪怕胸中的疼痛已经刺骨。

费洋喜欢崔静，是那种对大姐头一般崇敬的喜欢。

他在怯弱地不知道要怎么和申森，卫远做朋友的时候，是崔静站了出来，直接在篮球场上喊道：

崔静：费洋，我们斗牛三对三缺人，你和蔡隽义要不要过来？！

就这么一句话，费洋觉得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他后来愿意为了这群人抛头颅洒热血。

费洋的第一次惊艳亮相也并不是在他日后纵横飞扬的篮球场上，而是卫远再度被高年级的人要挟奉献出他的零花钱的时候。

那时候的卫远不了解内陆城市消费水平，整日吃穿用度和沿海同步，便被高年级学生盯上，天天堵在放学路上洗钱。

费洋觉得后来自己能从一米六突然变成了一米九，源于最开始，帮卫远对抗校园暗黑势力，活动开了胫骨。

卫远被救出火坑之后，想还小弟一个心愿，先是以周杰伦的同名专辑相送以表达谢意，后来直接问了一句：

卫远：兄弟，听说你好像是喜欢王苏？！

费洋当时害羞得满脸通红，点了点头。

卫远恩师一般的表情，说道：

卫远：我帮你去和宋池建议，你俩一起过今年的生日，宋池是我同桌，王苏是她好友，一定很好搞定，你回去认真仔细听听这盘卡带，想想怎么表白，你这忙，兄弟我帮定了。

很好，依据宋池的性格，费洋根本不用自己开口，生日会结束第二天，全校都知道那个打架凶狠不要命的费洋喜欢全校男生追随的乖乖女王苏。

惨淡，依据王苏的害羞性格，她初中三年都没有再好好同费洋讲过一句话。

郁闷，费洋就这样，眼神如同雷达一样天天还是天天地追随着王苏，却总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2.星晴

费洋也是在初中一年级的生日过后，收到了爸妈给的一份超赞的生日礼物，黑色漆面的捷安特变速自行车。

先在众人眼中帅起来的并不是费洋，而是他的自行车。

费洋开始进入女生们议论的人这个范围，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小伙伴从木讷的蔡隽义渐渐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年级两大帅哥—申森和林倾，还有能说会道小能手的卫远。

另一方面，就因为这台足够拉风的自行车，带动了当年初级中学学校男生的标配用车潮流。

蔡隽义开始一路飞升学霸，费洋则随着自行车的走红，身高的一路飙升，成为了女生们会回头观摩的对象。

很久以后，他战战兢兢地告诉王苏，刚开始那几年，他经常骑着自行车，绕好几个圈，偷偷观摩王苏和范帆一起放学回家的场景。

在费洋怯弱的语气面前，王苏垂下头，拉了拉他的衣角说道：

王苏：不只放学吧，你每天跟着我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

费洋：很早就知道，我每天跟着你？！

王苏点点头。

费洋：你怎么知道的？！

王苏：一点不难啊，那些年，每次回头，眼里就会出现你。

听到这里，费洋会弯起嘴角笑。

王苏会垂着头继续拉他衣角，抱怨道：

王苏：周一到周五有你，周六和周天还有你。

费洋会弯下腰，捏王苏的脸蛋，笑着说：

费洋：谁让我爸妈是警察，跟踪能力与生俱来。

费洋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派出所大院里，吃着百家饭，勉强长大的人。

王苏和范帆的家都在对面那所全国著名的高校里。

高校中大多数小孩都是拼死一搏考上了如今的全市重点初中，王苏是这群孩子中的一员。

费洋却是爸妈托关系找领导给了非常合理的学校赞助费加入的。

赞助费和那辆自行车，费洋觉得都是爸妈对自己的歉疚，对一个人孤单长大的小孩的歉疚。

他骑着这辆自行车，在大学的操场边，在大学的竹林旁，在大学的湖畔处，在大学的落樱里，荷塘月色或者朝花夕拾，满目都是他心中全世界最美好最恬静的王苏。

每个周末更是一场盛大的护卫行动，他骑着车跟在王苏家的汽车后面，看着她做大学教授的爸爸亲自送她到补习班上课。

费洋就停了自行车，进街对面的网吧刷一下午的红色警戒就算下课那一瞬，boss当前，费洋也毅然关机走掉。

在夜色和霓虹里，他追着同样的一个车牌号骑行了他自己都记不清的岁月。

那辆自行车虽然总会成为历史，后来也迎来一辆又一辆单纯就是为了帅的自行车。

再到买车，费洋只是养成了习惯，再也不让其他女性坐副驾驶，除了妈妈和王苏。

3.园游会

小时候认识彼此的头三年，就在你不说我不问，我不说你也不问的尴尬里，唯有班级活动或者集体出游来制造交集。

费洋一直对宋池这个人物的存在心情复杂。

宋池当时做宣传委员，把班上的60个人分成了10个小组，人人都要来画黑板报。

费洋对这样的安排是服气的，反正这班里所有的活动，他都会百分之百和王苏不在一个小组，黑板报的分组，宋池一直表示她不知道费洋对王苏是一见钟情这种情况，她开学没多久就定好了分组，名单上报，再难修改。

宋池后来想出的办法就是，她自己反正要督导每个小组的黑板报工作，申森和卫远又要等宋池一起回家，那么轮到王苏办黑板报的那个周，宋池就会通知费洋和申森还有卫远一起放学后在操场打球，等着王苏回家。

在宋僚机的帮衬下，不冷的季节里，打完球办完黑板报，大家可以一起喝个汽水；在冷的季节里，打完球办完黑板报，大家会去街边点两串烧烤。

至少这样，就算王苏话少，她也总算是能在离费洋近一点再近一点的距离里出现。

板报活动撑了两年，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因为中考就不用再画了。

因为大大小小的考试纷至沓来，班主任发明了大家很困很疲惫的时候，可以在上课中利用十分钟有两位同学唱首歌表演给大家看，提神醒脑。

为增加娱乐节目的乐趣，班主任规定的方式是上一对演唱的人可以选择下一对登台的人是谁。

于是，歌神卫远拼了命地怂恿费洋邀请王苏一起唱歌，卫远却在唱歌还没轮到费洋的时候，就转学离开了。

终于轮到费洋的时候，申森告诉费洋一定要一起登台唱《第一次》，这首歌里面的歌词最适合表白费洋的心情。

申森也同宋池商量好，他们这对唱完，他会选择下一对登台表演的人是宋池和王苏。

费洋一个周没好好看书写卷子打球，他拼了命地拖住申森陪自己练歌，他上台唱歌的时候，一直认真看着王苏的头顶，王苏因为害羞，整个人蜷缩在座位里，满脸通红。

唱完歌，班主任只是礼貌地鼓了掌，然后在申森说下一对他想请宋池和王苏上台的时候，被班主任礼貌地打断这句话，班主任老师客气地说这个活动以后就不再继续了......

初中三年级的最后一次春游，也是毕业前的最后一次集体出游，安排在那一年的***，原本属于这个城市风和日丽的五月份。

因为临近中考，王苏从春游回来，晚上还要直接去补习班。

费洋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跟在她后面。

那晚，因为爸爸出差，王苏得自己回家。

九点出门的一瞬间，却是倾盆大雨，王苏站在补习班门口，打开手机，电量就灭了。

她就这么无助地站在那里。

费洋就穿着雨衣，骑着单车，出现在了王苏的面前，不敢侧过头去地说道：

费洋：上来，我送你回家。

那是王苏第一次钻到费洋的雨衣和他的怀抱里，费洋的车只能坐前座，费洋的雨衣是黑色的，她钻进去，就看不到前方的路，闷到窒息，周围全是费洋身上散发出来的肥皂水味道。

后来，王苏迷恋的味道。

因为暴雨倾盆，到了家门口，从雨衣里钻出来的王苏和费洋，都已经全身透湿。

站在楼道里，王苏说道：

王苏：谢谢。

王苏就想转身上楼去了，费洋突然抓了抓她的手腕，说道：

费洋：你等等。

王苏停在楼道里，看着费洋，费洋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大盒颜料，递给王苏说道：

费洋：这是生日礼物。

王苏双手接过来，诧异道：

王苏：我生日是七月份。

费洋说道：

费洋：没事，就送给你了。

王苏妈妈直接从三楼冲了下来，看到王苏和费洋，大声说道：

王苏妈妈：哎呀，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啊，刚刚我还打电话问同事有没有车可以去接接你，哎呀，这雨大得，同学，你也到我们家来等等，我给你父母打个电话。

费洋：阿姨，不用了。

费洋的声音。

最后，因为倾盆大雨和父母不在家的原因，费洋人生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留宿在了王苏家的沙发上，费洋几乎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两人一起吃完早餐上学。

一路无话，到了校门口，王苏问道：

王苏：我生日还有两个月，你干嘛那么着急送我生日礼物？！

费洋经过一整夜，终于认认真真看了一眼王苏，想关切一句你也很喜欢画画吧，想继续聊起来猜想你会喜欢这套画笔，你喜欢吗，你喜欢我的自行车吗，你喜欢我的雨衣吗，你喜欢我吗？！

费洋最终却只说了一句：

费洋：我就是害怕中考结束，六月毕业，从此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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