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开始习惯

没有什么实力以及实权的少尊，名义上莫归离听命于司命，实际上自司命拔剑斩杀掉片羽妖躯后，莫归离便很少再前来拜见司命了，司命毕竟作为一个跨时代穿越者，电视剧小说看多了，也明白什么叫做自知之明。

隔三差五他不得不履行少尊的职责，前往妖精王座与尊上还有诸多领主大妖议事，他完全听不懂他们讨论的内容，一个一个陌生的疆域名字，拗口的姓名，即便他被祭妖灌顶了这个世界的语言知识，还是适应艰难。

他不懂政治与军事，不懂天下大事，也没有实力亲赴战场与那些异域的魔兽，人间的英雄，仙盟的高人一决雌雄，这个世界是推崇个人实力的，因为妖术强大可以瞬间点化无数小妖作为士卒，法术精深的人类可以撒豆成兵，无敌的军队必然有着无敌的将领，一个辅助法术就能普遍强化到很高境界，很多时候，一只妖，一位仙，就是一支军队。

当然数量如果达到一定程度，不属于那种法术妖术制作出的炮灰，如一支普通人类组成的军队，其小小灵魂却可以爆发出大大的悍勇无畏，血气凝聚出的杀机，甚至可以越阶斩杀化形之妖，规模达到一定程度，所显现的兵魂，连大妖也要折戬。

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充满了不可思议，也是一个危险的世界，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极大的恐惧，迷失心智只想逃避。

如果不是小希一次一次激励他，话语幼稚情感还不懂挥发于表情，却让司命感动，为了保护他几乎身死，飞溅半空的鲜血严重给他视线涂抹上一层厚厚的灰斑。

鲜血积久会成为淤青乌黑的垢痂，她被莫归离所带去闯进来的化形妖兵围攻打得几乎丢掉性命，那些妖精是那样狰狞，杀人的模样狞笑丑陋，充满刺激意味的妖气侵蚀他的灵魂，让他再次堕入无边无际的彷徨与恐惧。

然后，他深深躲入了内心深处，将恐惧隔绝，把自己关起来，不再直面现实，也不再痛苦失措，恐惧战栗。

直到牢笼里再见到小希，她还活着，原来她还没死，谁也不知道他在内心不知道疯狂嘶吼了多少多少遍，心灵的世界在那一声声，声嘶力竭下崩溃塌陷，当片羽和郝囸两位环绕妖云，分明让他作为普通凡人恐惧的快要活活吓死了，可在他们要去折磨死她的时候，司命挥舞幻剑，当先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软弱的自己杀死。

然后他冲了出去，站在奄奄一息的小希身前，像雏鹰张开翅膀一样拦住它们，用他身上仅存在可以反抗的神剑，哪怕这把剑在握住它的刹那，发出魔鬼被唤醒一样的欢愉叹息，接着便是无形针管插入司命双手，慢慢吸食着一股神秘的力量，那是这个世界涌入司命身体的气运。

但司命不知道，他内心充满了恐惧，仿佛和魔鬼做着交易，或许下一刻他就会被赤宵和着灵魂一起吞进肚子里，那一刻，正在不断崩落的心灵世界，反而稳定了，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像个男人，是的，他尽管恐惧得双手剧烈摇晃，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的旋转，可他努力的抬起头，向着冲过来的所有人，斩出了那一剑。

赤宵剑没有负它帝王之剑的威名，哪怕没有剑灵，哪怕身处凡人掌中，它依旧轻而易举洞穿了大妖身体，如果不是对方妖丹裹挟着灵魂逃的快，恐怕就魂飞魄散了。

那之后，司命亲自将小希抱着进入了自己少尊府，众目睽睽下，所有妖精都知道了小希是少尊的逆鳞，在尊上君威莫测，少尊没有倒台期间，谁也不敢再打这个女妖的主意。

司命第一次抱一个女孩，不算女孩吧，只是外表形似，因为她轻得像一片飞雪，果然是妖精呢。

晨间，绯月形若巨大磨盘，比人间大十倍，血红的挂在东方天空，乌云也被染上一层暗金色的光边。

少尊府附近，住满了身份尊贵的大妖，和这宫殿群遥遥相对的是极远处树木扭曲，氤氲诡异紫雾的荒野森林，这些森林有时候会消失，变成繁华的妖市，有时候又会变成巨石横搁，常常窜出难以形容的怪物身影，它们的每一个笑，每一个动作，堪称暴力与妖异美学，那是没有化形的强横生物，只有化形后，暴力才会被人类斯文的外表隐藏，如刀剑归鞘，风暴内蕴。

莫邪亲自挑选了数位信得过，外貌良善，出众好看的化形女妖，天天为少尊准备人类能吃得下的早餐，领头教授她们如何烹饪的是位怯生生名叫千夏的人类巫女，亲眼见识过了妖域阴暗邪虐一面的她，已经明白妖域不是岛国传说的天堂，但这岛国的巫女们似乎普遍具有斯德摩尔综合症，即便如此她们依旧虔诚如故的为妖域主人服务，同伴一个一个遭遇残酷施虐，剥皮吞食，也无动于衷，特别是遇见稍微对她们好一点的主人，像莫邪这样，已觉与天堂无异。

这确实是位人间难得的花骨朵，含苞初放的模样，没有任何妖力变幻让她在这妖域极具真实，许多大妖垂涎前来想要找莫邪讨要，闻是专门为少尊准备的，听说过少尊以区区一介人类躯体就敢于挥动神剑斩杀片羽妖躯，为了一个低贱小妖，天降之子性情果然与众不同，让这些权利声望还远远不及片羽的大妖们，纷纷止步。

千夏最初以为自己会成为大妖们的食物，生来便注定为了服侍大妖的她，也做好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惨准备，但得到了可以服侍少尊的任务，她激动的一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天降之子的传说在人间传的最广，真神，尤其是蓬莱诸国，因为他是人类，是域外的人类，传说他所在的世界充满了和平，人人友好慈善，所以天降之子自己大多也是良善之辈，只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不得不降下愤怒之火，带来无穷无尽的战争，痛苦是为了洗刷生来原罪的灵魂，施虐者属于会赐予受虐者以救赎。

不知道司命听到这个传言他会怎么想，反正这些巫女之所以会这么虔诚，便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里长大的。

少尊府很大，嵌刻阵法的花纹雕龙画栋，四处摆满了可以让人类视觉得到舒适的高大花瓶等装饰物，得到莫邪授权的巫女领头以身示范地引领着一众化形妖端着豆浆，与用冰块维持鲜嫩的香菇干，煎鱼以及木鱼花，端上少尊专用的膳食厅房几案。

菜肴刚刚摆好，她忽然听见了门无风自开的轻微响动，妖精比作为人类的巫女灵敏，已跪成一片。

她才回头望去，那是一个披着黑色袍子，梳着奇特短发，眉目间萦绕忧郁凝重，轮廓柔和得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少年，面无表情有淡淡威仪肃穆，自他手随时不安全感的握在腰间赤宵神剑柄端，自他袖袍表面龙飞凤舞画满了有关命运星辰的神秘符咒，自这宽阔雄伟的建筑物，归属于他名下的脚下天地，丝丝缕缕填充着每一片空气。

脑子空了那么一下，她连忙紧随跪下。

“退下吧，我自己用餐就好了。”他淡淡的说道，听得出来，他尽量压抑着声调，学习着如何使用手中的权柄，来为自己制造出一方安全之地。

他不想任何妖物站在他身边，属于他的仆奴也不行，他不会妖术，人类躯体羸弱若稻草，强风一吹似乎就会被轻易折断，除了曾经作为人类的干将莫邪，除了从一开始就在他身边的小希，除了他不得不站在他旁边，赠送了他神剑，用那剑保护了他在这个世间遇见的第一个人的尊上。

他把小希当做是人，而不是妖，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

他惊异的抬起头，巫女打扮的千夏别没有跟着众奴妖离开，或许是人类缘故，司命对上了她的眼睛。

一双出奇清澈的眼睛，和司命沉静的像一潭死水一样的湖水不同，那是一双能倒映出自己模样的清澈瞳仁。

“莫邪大人说，不知道少尊喜欢什么口味，需要妾在一旁记录与服侍。”

说到这里，不知道她莫名的联想到了什么，面颊浮出两片酡红，略带羞涩重新低下头去，紧张不敢看他。

随着熟悉这个世界，此方妖域，干将莫邪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带领，司命算是和他们夫妻算是最熟络了，所以司命对她轻轻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存在。

妖域讲究强者为尊，少尊是例外中的例外，但赤宵剑也赋予了他神秘莫测的实力，至少可以击杀一般大妖，弱者在强者约定成俗的礼仪规则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只要不是大妖级别的强者，任何一个有点实权的妖精，都可以视作蝼蚁一般蹂躏玩弄而不必承担任何责任，何况还只是一介半点灵气也没有的凡人巫女了。

干将莫邪夫妇也走了过来，落坐于下首。

“剑师。”司命礼貌道。

“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上一顿属于人间的美味了啊，这可都是沾了少尊殿下的光。”干将见着久违的人间菜肴，这些菜并没有一点灵气可供吸收，对于妖类来说，可谓毫无营养，但干将兴奋的挫着手，高兴的像个孩子。

莫邪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眉眼平凡普通的司命，侍立旁边的侍女，恍若时光穿越回千年前，目光竟有片刻恍惚。

司命主动给两人夹菜，半点不在乎自己穿着少尊高贵的衣袍。

莫邪怔了怔，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看着司命理所当然，毫无做作，习惯性的举动，低低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孩子。

午餐结束，不为人知处，巫女千夏长松了一口气，偷偷望着司命孤独离开的背影，他拒绝了侍卫陪同，言语里隐藏着警惕与不信任，他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还不适应自己身份，所以情绪与想法容易泄露出来，在他孤寂远去的背影里，连她也品味着了难以述说的某种孤寂。

她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吃饭结束后，司命下意识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那一刻，她知道了，他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有情有爱有着属于自己的脆弱，任何一位高贵的掌权者，都不会这样温柔的对待一位仆人，哪怕是神仆，何况还是地位尊崇，作为统治凡间诸国，亿万星海，曾经是整个世界的主人，妖域里的少尊殿下。

司命当然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谢谢会闹出这样的误会，知道了也会理解，道一声不愧是在这个人吃人的妖魔世界里，艰难长大的人，对于如何讨好主人，揣摩他人心意是如此精通。

不久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地位越高的人，越喜怒不形于色，在一次次因为喜怒被摸清而加以利用，他也学会了贵族一贯的伪装，用那些所谓优雅的繁荣礼节，将自己柔软的心脏打磨坚硬，来牢牢包裹住自己内心野马似的情绪波动。

“冷牙？”司命的目光里，映出不远处静静站着，黑云淡淡从他漆黑铠甲里渗出氤氲，下半身是悬空的，黑色的气旋支撑着他凭空而立，越靠近他，周遭温度便低得清晰实质，妖气里似乎有无数的口目看着司命，细细一想，那些目光就在内心世界实质性幻化出来，爆发出择人欲嗜的摄人冷光。

作为尊上身后的执斧手之一，是在祭祀灌顶给他知识体系里存在的人物名称，作为整个妖域仅有的16名妖魁级妖精，或许表面地位不高，实力却是仅次于尊上的存在，也只有尊上，才能指挥得动。

偷看着司命的女妖吓得连忙藏了起来，莫邪发现妖魁级的强横存在后顿时瞬移出现，伸出一只手，皱眉护住了少尊。

看清是冷牙后，才神情稍松。

“还以为是哪个实力强横的妖物不打招呼闯入了少尊府呢，原来是你。”

冷牙没有没有理会她，似乎对一个凡人，还能在自己面前不暴露出恐惧，短短数日，少尊殿下的成长可谓一日千里，他不禁欣赏的单独对少尊点了点头。

“尊上在妖精王座，要重新考核诸位领主大人在各自封地的治理情况，让我前来护送少尊殿下前去旁观学习。”

莫邪以为少司令还和往常一样，不爱答复，毕竟他是整个妖域，唯一一个连尊上也敢忽视不回话的人，没想到的是，司命抢先应声道。

“喏。”

冷牙收回了注视在司命内心世界的无数妖瞳，像是满意于司命的变化。

一道妖风卷起，眨眼间司命便落座于少尊府外等候多时的四龙驾驶的王驱，然后龙吟荡开，豁然夭骄于天空，暗金色的云被掀开出长长的云道，在他们飞过后尾端才翻转，因带出的漩涡抚平那凹路。

妖精王座，刀剑之路尽头，清一色大妖等级的妖将林立成排，司命一如既往，踩上刀剑之林，现在司命步伐速度已经快了许多，道路也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除了第一次花了漫长的时间用于仪式外，之后都缩地成寸，帮助司命一两分钟就登顶。

十多根金色的柱子如同此处照明用的灯柱，暗金天空下，黑色盔甲，翻滚的阴沉妖雾，站立在最前方，还有其他妖域前来议事的族长，这次会议规格相比以往高了许多，见着司命，目光便如刀一般插来，似要进入司命心中狠狠探索一番。

好在他已习惯，有准备的右手握紧了赤宵剑，神剑会心护主，将不适隔绝在外，令那些他域妖王一怔，随后才真正正视，将他放在同等地位。

待司命入座后，诸妖将还在进行会前寒暄，因为精灵王座还空着，尊上还没来到。

“干将大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幸请您炼制一把神兵啊。”

精灵王座前，干将也站立其中，一妖将友善的靠近，含笑找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聊道。

干将见是封术，作为近百年里大妖之中的俊杰，他能成为领主全凭自己一人一刀，亲自开拓异域疆土，凭实力获得的荣耀，他在大妖里或许不是最强的，想要得到什么，一旦表示出来，却没有得不到的，不会像其他妖物那样，贪婪炽盛于表面，以为仅仅靠强横妖力就能永远位居高位。

“老朽制造的剑器，多会成为我们剑魔一族的骨干，如果没有尊上赐予，老朽恐怕还没有这个权利。”

对待这种妖域里难得有心机的大妖，干将少有的警惕。

“少尊殿下近日是否已经习惯了妖域的生活了，我曾经在人间待过一段时间，或许可以分享一些人间的趣事。”

谁都知道干将与莫邪目前成为了支持少尊最重要的妖精，别看两人实力仅在大妖阶段，他们的本体剑驱，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尊上的本体，是天地中少有的规则之剑，象征挚情，能成为剑魔妖域无形中的国师，二妖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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