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离……”
夏柒七声音木讷,失意看着眼前温柔如一江春水的男人,仍是那件仿佛要远离尘世的青衫,这一刻,她竟有一种冲动,她想伸手紧紧抱住他!
他懂她的伤心,她需要他的温柔!
“嗯,怎么站在这里,这天刚下了小雨,你站在这里,会感冒,快随我进屋吧。”
夏柒七神色一怔,看着符离,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而天,已经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了。
“我……我不知道她会下雨……”
茫然地说了一句,如同少女一般,害羞得不知所措。
而头上,符离浅浅的笑声却突然响起,接着,自己的头发被一双温柔的大掌揉了揉。
“既然这样,要不要随我回屋?”
夏柒七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嘴角扯出一个喜悦的弧度,和眼角的两滴眼泪看起来,煞是不协调却又透露出一种不协调的美。
“好。”
将自己的小手,放进符离的大手里面,随后两人相视而笑,任由符离将自己带走。
君牵吾之手,从此不相忘 。
这原本没得如同画一般,诗一般的美好景象,在恨不得把夏柒七的后背戳上几个洞的蓝昱眼里,却是对他们公子的玷污,是毁灭!
和蓝昱想的恰恰相反,在某只总喜欢在树上待的人眼里,夏柒七这样做,正好是随了他的心意,他早就想好好整整这个女人了,只是一直瞅着前些日子,他最亲爱的皇上,一直都将她保护的很好,所以没有机会,现在这个女人倒是自讨苦吃,居然背着他们的皇上,跑到这里来和另一个男人幽会,这下可找到一个可以报复她的机会了。
也真亏他苦心,即使背着皇上,也要跑来这里找夏柒七的把柄,现在总算找到了,也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呵呵!夏黎笙,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好歹,都已经有了皇上,还要往别的男人那里跑,还真是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不过,还多亏了你的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才能让我这么快就找到你的缺陷!
冷冷地笑完,景翊一个起身,脚尖轻点,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树上。
正打算进屋的蓝昱,突然觉得背后有过一丝动静,连忙警惕地回头,看着某棵树上,他刚才感觉到了,就是这棵树传来的动静。
可是现在回头,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两三片枯黄的叶子从上面掉了下来,落到堆满枯叶的地上,一切正常。
蓝昱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树上,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可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上面似乎有过动静,这是出于一个习武之人常年积累下来的感觉,他相信,自己刚才的感觉绝对没有错,刚才那棵树上,很有可能有人来过。
只是自己武功还没有那个人高强,所以也仅仅是感觉而已。
可是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真正能与他功夫比肩的,又有几人?
……
“离大哥,你刚才所吹奏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啊?真好听。”
夏柒七将头搁在撑起的手掌处,好疑惑地看着符离。
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一直撑着的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那冷汗仿若霜月飞雪,冰冷刺骨,直直地透过身体,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脚底。
内心却又如同被放在烈火上面灼烤一般,热的让人莫名心躁。
那首曲子,那首曲子……
“你喜欢这首曲子吗?”
符离突然温声问道。
夏柒七抬头一望,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就这么吹乱了她带着点湿意的头发,懵懂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亮光,彷如夜晚莹莹发光的萤火虫一般迷人,眼里仿佛诉说着无限的忧思和迷惘。
一眼万年!
很多年以后,当符离再次想起这个场景来,亦是说不清的留恋与失笑,很多时候,爱上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忘掉一个人,却是一辈子也难以实现。而他,从不后悔遇见她,哪怕是到了最后,待一切尘埃落定,他还是孜然一身。
“对啊,很喜欢呢……对这首曲子……”
夏柒七痴痴地说,眼神渐渐变的悠远,让人琢磨不通,迷茫,却想要努力地保护好她。
前世的记忆在不断回放,那是属于她最愉快的记忆,独属于童年的美好回忆。
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背着一个粉色笨笨熊书包,跳着轻快的步伐,书包上的铃铛声在回荡,小女孩儿欢乐的笑声,也在回荡,银铃般,清脆悦耳,又扣人心弦。
在每个黄昏的古董店里,总是有那么一个女孩儿,在古色古香的古董店内,趴在漆木的小桌子上,桌上是有了些年代的磁带机,那悠长而美妙的萧声,便是从那儿传来的。
小女孩儿就这般痴痴地听着萧声,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那些不知有多少年代的古董。
日子平稳而舒畅,让人留恋,向往。
那时候的小女孩,恐怕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最爱的父母,自己最喜欢的古董店,还有那首留在心底,不但奏响的萧声,竟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更没有想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遇见相同的曲子。
“这曲子名为清绝,曲清新飘逸之意,诉断肠绝恋之情,我还以为你应该不喜欢听这种曲子,倒是没想到,你竟喜欢这种忧伤的曲子,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你若是这么喜欢,以后我便吹奏与你便是,这首曲子乃是我十三岁之时所谱,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修长的手,拂过如羊脂玉般的玉萧,光滑的质地,在指尖,真真切切地感受着,似留恋,更似忧伤。
“符离,你好厉害啊,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呢?”
夏柒七淡淡地说了一句。
两人都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谁也未曾发觉对方此时的感情。
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吧,确定人生未来的一种缘分。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是永恒。
有时候人真的很小气,会因为对待同一件很小的事情,而不同的人的态度不同,而导致未来不同,爱或者不爱,也不同。
现在的两人还未曾发觉,他们将来的将来,将是离别。
“嗯,也许吧……”
符离第一次发出了无声的感叹。
也许吧。
也许自己真的很厉害。
当汉凉的宫门,永远对他关闭的时候,也许就在那时,自己会写曲了吧。
十三岁那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跪倒在他那个所谓的三哥面前,抱着他三哥的大腿,不停地祈求,哭诉,悲戚的声音,响彻这个雨蓝宫。
昔日光鲜亮丽,如此爱美的女人,在那一刻,毫无形象,遍体鳞伤,头上华丽的步摇,掉落下来,就在凌乱的头发上挂着,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一身蓝色的宫装,也在那肮脏的地板上,如同泼墨一般,一块一块的污垢染在裙子上。
他一直记得,那身宫装,是他母妃一直以来,最喜欢的衣服,亦是她母妃,刚做了父皇的女人以后,被赏赐的第一套宫装。
那日,适逢他三哥生日,母妃为了不失面子,特意穿了那一身去,却不曾想到,就在那一天,一直记恨着他的三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下旨派他去东陵,做东陵的质子。
质子质子,说好听一点,是去东陵做客,和东陵之间互相往来。
实则,不过是他三哥想要把他完全赶出汉凉,讨好东陵,而说出来的决定罢了。
一旦做了别果的质子,其危险是可想而知的,如果哪天,汉凉和东陵突然发生大战,那质子必将首当其冲,要么被东陵用做桎梏西凉的棋子,要么就是,东陵心头不爽,直接刺他一死。
无论是哪种结果,只要自己到了这东陵,就真的与汉凉的王位无关了。
他三哥的心思,早就昭之若揭了,不过就是一直忌惮他,害怕他夺走了他的皇位而已。
三哥登基那年,他不过十二岁,可才能却已经初露光芒,成为众皇子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了。
本来皇上早有把他立为皇储的意向,却不曾想,就在那一年,皇上突患大病,身体机能迅速衰弱,难以主持朝政。
而后,没过多久,三哥就被立为了太子,一切如同顺理成章一样,过了两个月,皇上因病,薨,而刚立了太子的三哥,便成了新的皇上。
不过对于这个皇位究竟是如何得来的,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宫里谁都知道,只是谁也不敢说。
没有人不畏惧君主手里的权利,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对于皇位这件事情,便早早地成了定局。
可谁都知道,一个偷来的,抢来的皇位,怎么可能让人坐的安心,坐的舒服?
他的三哥自小便是一个多疑谨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在,回威胁到他的皇位,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找时机,将他彻底消除。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母妃会在那之后亲自跪在他三哥的面前,祈求他的三哥,让他不将他派去东陵,做东陵的质子。
这怎么可能?
那时的他,早就猜到了一切,身为一个帝王,怎么可能随便便被一个人所打动。
那时的三哥,不停地对他的母妃拳打脚踢,他清楚地记得,他母妃额上,那块丑陋的疤痕,便是那时留下的。
那日,他冷冷地看着他三哥,知道他三哥叫了人过来,要将他母妃强行拉开的时候,他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
“我会离开”以后,便抱着他的母妃走了。
从那时起,一颗名为报仇的种子,便在心底投下,直至今日。
符离恍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是强劲有力的心跳,也是他野心的开始 。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将名利看的太淡而已,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做皇帝,不过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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