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感觉

刘德等人已经围了过来，他们急忙询问皇帝的情况。

李弘徵摆摆手以示无恙，他往前走了一步，正吃力扶着慕晴的浣月便退了一步，靠在她瘦弱肩膀上那个无人可挡的女子，此刻只像是一朵安静无害的白莲花。

慕晴已经晕了过去，所以她的身子显得很沉，浣月努力把她搂在怀中，紧紧的搂着，目光扫过众人，紧盯着她们的几名高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的紫鹃、面带担忧之色的皇后……最后，她看向面前无甚表情，看不出情绪的大渝皇帝。

浣月此刻的眼神中却是带着复杂的情绪，她小心警惕着，而这其中又透露出的，是她在害怕，她害怕因为自己而害了慕晴，然而事实是自己已经害了她，所以她眼中还带着愧疚，她悔恨，但身体的本能却告诉她不得不这样做，这个时候无能为力，却仍倔强的想要挽回些什么。

李弘徵看着浣月，看到她肩头染上了慕晴唇边的红，看到她紧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却仍然努力的支撑着，对上她的眼睛，李弘徵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以及……哀求。

片刻后。

“除刘德、葛甫外，都退下吧。”

李弘徵对几名高手说到。

“是！”

几名高手退下后，李弘徵又对葛甫道:

“去清点今晚有多少殉职的、受伤的，该给抚恤的不能少，该医治的不能怠慢，另外凡今晚参与围捕刺客的，按职按劳犒赏。”

“是！”

葛甫也退走了，吩咐几名禁卫一起带走了躺在地上的高手，一些太监宫女在清理地上的血渍。

浣月不会去管这些，养心殿的大门前，她仍然紧紧搂着慕晴，一动不动的望着李弘徵，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他给她一个答复。

“皇上……”

皇后轻轻地唤了一声，她上前，还想再说什么，李弘徵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笑道:

“锦云，连累你陪着我担惊受怕，该疲惫了吧，今晚就在我这里歇息，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就连皇后也招架不住，瞬间红了脸:

“皇…皇上说什么呢……”

她的眼神往浣月这边瞥，示意李弘徵有孩子在场呢！

李弘徵却根本当浣月不存在，拉着皇后就进屋，还是笑道:

“说什么？说的都是该说的呀，我俩倒是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今晚说个够！”

“皇上……”

皇后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最后却是随着李弘徵了，进屋前回过头看浣月，而浣月已经看呆了。

“孩子，该回去了！”

皇后提醒了她一句，浣月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刚想说话，但大门已经嘭的一声关上了。

这……

浣月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而刘德与皇后身边的那位宫女对视一眼，很默契的一左一右守在门前。

紫鹃眨眨眼睛，有些迷糊，而旁边公主却忽然身子一晃，紫鹃吓了一跳，赶忙扶住:

“公主！公主！怎么了？”

“没事，突然放松下来，却是有些脱力了，诶，紫鹃帮我一下！”

浣月摇头笑了笑，让紫鹃把慕晴扶住，随后弯腰将慕晴背起来。

“公主！公主！让我来嘛！”

紫鹃看公主背得有些吃力，忍不住说到，浣月又笑着摇头:

“不，应该我来。”

她背着慕晴，一步步往前，紫鹃只得无奈跟上。

“老奴护送公主。”

刘德忽然跟上来。

浣月顿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刘德，但这位老者却默默无言，一双浑浊的眼睛中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谢谢。”

浣月轻声说到，随后她又下意识地看向养心殿的大门。

“是老奴应该做的…嗯？”

刘德只是恭敬的点头，然后看到浣月的小动作，便忽然笑着问:

“公主在看什么？”

“没……我们走吧。”

浣月脸皮一热，背着慕晴转身就走，之后就这么安静地背着慕晴，一步步走在铺满清冷月光的石路上。

…………

养心殿内，皇帝与皇后却并没有浣月所想的那般和谐，相反，他们此刻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冷淡。

早在大门关上那一刻，皇后就挣脱了李弘徵的手，之后他们都坐着，却隔了至少两张桌子的距离，一个让李弘徵很不舒服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李弘徵开始用手指一下下地敲击桌面，敲桌的声响也终于引得皇后看了他两眼。

“今晚你能来，朕……我很高兴。”

李弘徵这么说了，皇后便又看了他一眼，却没接话，于是李弘徵又说了:

“这么多年了，你我总是人前和和睦睦，背后却形同陌路，当年之事……我知道你对我心里有怨，既然有怨就好好说出来啊！整天躲在那佛塔上念经，总也不肯与我见上一面，好不易见一面又从不肯说说话……你说说话！哪怕骂我！”

皇后转头，目光平淡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李弘徵，她轻轻说到:

“臣妾从不曾怨过陛下。”

她说得十分平静，眼睛也一直直视着他，不像是在说谎，但李弘徵因此却更加心疼。

“那你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他已经站了起来，两步走到皇后面前:

“锦云……”

“弘徵。”

皇后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李弘徵一愣，他已经好多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李弘徵闻言皱了皱眉，问到:

“你也认出她了？”

“嗯，很像她。”

皇后盯着他，李弘徵就笑道:

“我不是已经处置了？”

“那孩子呢？她包庇刺客，今晚可是不少人看到的。”

“朕的女儿，谁敢乱嚼舌根？！”

李弘徵仍在笑，而皇后也笑了:

“当年怎不见你如此护短？”

“锦云你……”

李弘徵给噎得说不出话来，皇后已经收起了笑容:

“陛下，臣妾乏了。”

皇后起身欲走，李弘徵急忙拉住她:

“给朕留点面子吧……”

李弘徵朝门口打了打眼色。今晚可是同样有不少人看着他把皇后拉进屋的，皇后若是就待了这么短时间就离开，不知道私底下会被人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皇后看着他，脸色忽然就红了，李弘徵心里一荡，却张口说到:

“你去隔间休息吧！我……朕就在这里，处理政务。”

皇后看着李弘徵朝御案匆匆行去的背影，笑道:

“皇上也勿太过操劳，早点休息。”

“嗯！朕知道了！”

皇后去到隔间，李弘徵则坐在御案前呆了好一阵，最后摇头笑了笑才开始提笔批阅奏章。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事小事都已化作过往云烟，却仍有些心坎没能过去，但有些感觉却也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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