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剑莲

浣月走后不久，夕阳西下，夜色降临。

莫云松回到房里去收拾东西，在房间里默然地站立一阵，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好收拾的，短短几天，空如一梦。

此时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回过头看到那清冷的女子。

“你走吗？”

他问。

女子看向窗外，淡淡说道:

“恐怕不好走了。”

…………

那宫女在前方带路，浣月闷头跟着走。

“公主，慢点。”

听到紫鹃这么说，浣月才发现她们走得很急，那宫女或者说是皇后应该是有急事，而她却像是在逃。

早就有所察觉，但在他真正说出那种类似告白的话语的时候，真的是不知所措……这才几天呀……让她毫无防备。

那种情况下，她无法做出更多的思考，越想越乱，不禁对他的“莽撞”感到烦躁。

于是“一个念想”？那又怎样！不该有的念想，给他断掉就好了！她有些任性的这样想着。

是该这样想没错啦，没有结果的事情便让它早点了结，对谁都好。

但是……

被拒绝的人会很难受，但有时候拒绝的人也不好受。

她知道那种被拒绝的感受，对方那不留一丝念想的决绝……那种一刀砍进心坎里的痛楚。只是这一次她是执刀的那个人。

但这不影响她理解他的感受，正因为理解，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

好在，他要走了。

走了好，走了便不用去面对。

好在，今晚皇后要见她，便连这最后离别的一刻也不用去面对。

今后，山高水长，很快就会忘记。

她这样想，脚下的步子减缓，开始有闲心观察四周。

宫中的禁卫仍在巡查，但对她们视而不见。

片刻后，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禁卫们巡查的方向出奇的一致，与其说是巡查，倒不如说是集结！

她停下脚步，前方带路的宫女也随之而停。

她看了看宫女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渐渐强烈。

没有犹豫，她立马转身拉着紫鹃往回跑，耳边拂过一阵风，宫女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要回去！”

她盯着宫女说。

一旁紫鹃迷惑地看了看公主与宫女，眨了眨眼睛。

“娘娘让妾身带公主去见她。”

宫女轻声说道。

“公主勿急，就快到了。”

宫女又说。

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这宫女身手不凡，硬闯显然也不是办法，于是浣月按捺住心中焦急，随她来到了皇后的住处。

很意外，皇后的住处不是繁华锦绣的宫殿，而是一座高高的白塔，孤零零矗立在一处空地。

沿着螺旋而上石梯往上，寂静的白塔内回荡着她们的脚步声。

塔壁上的石窗，有白色的月光斜斜的照进来。

闻到淡淡香烛的味道。

梆…梆…梆……

越往上，除了脚步声外，渐渐听到敲击的声音。

“到了。”

宫女站到一旁，为浣月让出身位。

梆…梆…梆……

敲击的声音与香烛的味道很清晰了。

浣月循着声音，一步步轻轻踩着石阶，终于来到发出声音的这一层。

抬头，目光往上，石阶并未到尽头。

旁边一道木门。

听着门里传出的声音，心中渐渐宁静。

浣月抬手欲敲，却又犹豫，手停在门前。

“进来吧，孩子。”

敲击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门里传出皇后温和的声音。

推门而入，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晃，房间正中央，矮桌上一只红烛，一个木鱼。

浣月跪坐在一身素衣的皇后对面，借着烛光，又一次细细打量着这位大渝身份最为高贵的女人。不管是上次那大红的华丽宫装，还是现在的白色布衣，在她身上都会让人觉得合适，岁月也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不过平心而论，这张脸并非绝色，但一看之下，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看着皇后，皇后也看着她。

皇后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没有说话，浣月便慢慢坐不住了，目光转移到跳动的烛火上，身子不自觉的做出些无谓的摆动。

“你觉得，这里怎样？”

忽然听到皇后这样问，浣月抬头，答到:

“挺好的，宁静祥和，让人心安。”

“可你并不心安。”

“人在，心却不在，自然不安。”

浣月很实诚，皇后微微点头，她起身，随后走到石墙边推开木窗，夜风涌进来，矮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忽明忽灭。

皇后看向窗外，又回头看了浣月一眼，示意她过去。

浣月来到窗前，也看出去。这塔颇高，若在白天，应该可以一览大半个皇宫的风光，但此刻已是夜晚，纵然有一轮圆月当空，能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建筑的轮廓与点缀其间的灯火。

若有闲情，观看此番夜景，其实也别有趣味，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她看到许多跳动的火光，这些火光排成长队，更像是带火的蛇，火光从五个方向聚集，随后五条火蛇都朝着中心一处漆黑的建筑涌去。

它们目标一致，气势汹汹，不用说瞬间就会将中心建筑吞没……

徒然，漆黑的中心一闪白光，一道月光下映射出的幽冷剑光。

紧接着那道毫不起眼的剑光朝着其中一条火蛇疾驰而去。

那看起来犹如飞蛾扑火的景象令浣月不禁捏紧了手，但很快，她又松开了。

剑光过处，火光溃散。

混乱的喊叫声随之而来，那道剑光，无人能挡。

被钉在案板上的火蛇，任人拔皮抽骨，散落的火光更像是喷洒的鲜血。

于是很快，她闻到了血腥。

但到底火光更具数量优势，剑光只在初时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破出一条口子，之后其余方位的火光漩涡般卷聚过来，将剑光围在中央，那剑光突破之势渐渐衰减。

剑光穿梭于火光之间，看起来仍显得灵动，但其活动的空间却始终被火光限制在一个不大的范围之内，不断有火光被剑光扫灭，又不断有火光扑上去……

到某一刻，情况忽变，所有火光几乎同一时间熄灭，月光下，一个个漆黑的人影攒动。

与此同时，剑光停下，融于夜色之中。

结束了？

浣月紧盯着那边，却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随后，阵阵喊杀声响起，无数刀光朝着中心绞杀。

显然没有结束，他们丢弃火把之后，攻势更加猛烈。

浣月的心，提了起来。

就在此刻，中心再次亮起一道剑光，但在那层层叠叠的凌厉刀光之下，微不足道。

然而下一刻，就在无数刀光吞没那微弱剑光的那一刻，浣月瞪大了眼睛，她看到刀光之下骤然生出耀眼的白莲，那是……

一朵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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