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一下子变得黯淡起来,可是现在还不到天黑的时候。拉格知道,那一场大风雪很快就要降临了。
风在洞口外呼呼地刮起来,所幸他们所选择的洞口不错,刺骨的风并没有刮进来,只是轻微地扰乱了一下火堆上跳跃的火苗。
不出一会儿,第一朵雪花从外面摇摇晃晃地飘进来,落到莉莲温热的手心里。随后,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就遮挡了他们的视线。莉莲小心翼翼地往洞口探去,想看一看那个奇怪的旅人有没有回来。
“莉莲,别再往外走了。”拉格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处,“外面风大得可怕,你连站都站不稳。”
“但是那个人现在还没回来……”
“那也是他自找的,要在这种环境下去打猎,照我来看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两人沉默下来,锅里的热汤还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莉莲选了两个毛毯,一个扔给拉格,那另一个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他们俩并排坐在一起,安静地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
“那个旅人到底是谁呢……说不定他是屠龙的勇士呢!”
“得了吧,又不是故事书。”莉莲有时变得意外的幼稚,拉格觉得她的想法和小屁孩读的故事书差不多,“再过一会儿,你说不定就会想他是哪一个贵族家里跑出来的小少爷呢。”
“万一他就是一个贵族呢?”莉莲突发奇想,“你想想,在奥利维亚的西格利德家族中的全员都是银白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睛。而那个旅人……也是银发蓝瞳诶。”
“再怎么异想天开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吧。”
“西格利德家的私生子?”
“好啦,话题终止。”
“拉格,你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呢。”
拉格吐了吐舌,把毯子用力裹在身上。而莉莲则往温暖的毛毯里缩了缩,只露出大半个脑袋。
“不知道霍尔和扎伊怎么样了呢……他们今天还会不会去酒馆喝酒呢?我的酒馆没出什么大事吧……会不会又有人在店里面闹事呢?”
“那个老头这时候肯定在酒馆里面吹牛。你平时和夏佐关系那么好,谁敢在你的酒馆闹事?”拉格耐心地把莉莲的问题全部回答完,“你这么担心的话,为什么还要花时间跑回村子里面去呢?”
本以为莉莲会像平时一样,很爽快地把拉格的抱怨无视掉。可就在这时,莉莲睁大眼睛转过来,凝视着拉格的脸。过了半天,她才张嘴说:
“回…想回去不行吗?”
“当然可以回去,只不过你决定做得太过突然,总让我觉得——”拉格自言自语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莉莲,村子里没出什么事吧?”
“诶?没…没有!”
“撒谎,快点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撒谎啊……”
“胡说,你有没有撒谎我可知道得清清楚楚!”
拉格强迫自己盯着莉莲的眼睛,但是莉莲却偏过头去,不让拉格看到她发红的眼角。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我也一直蒙在鼓里…”
莉莲嘴角一撇,似乎随时都可能在拉格面前哭出来。她赶忙用毛毯包住自己的头,就像是蝴蝶变回毛虫,锁进自己的茧里面。
“莉莲…”
拉格望着把自己裹在毛毯里的女孩,毛毯一抽一抽的,还隐约传来哽咽声。拉格尽可能把声音放得轻柔一点,顺手把胳膊搭在“茧”上,把她拉到自己的旁边。
“你要是突然在我面前哭出来,我这个土包子也没法安慰你。”拉格尽量不去看自己身旁的莉莲,“喏,我现在看不到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但我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留在这里……”
“当然喽,外面雪这么大,还是这里最暖和嘛。”
“嗯…”
拉格隔着毯子抱着莉莲,盯着燃烧的火堆出神。毛毯里偶尔会轻微地抖动几下,伴随着咳嗽和吸鼻子的声音。
“好想回去……”
莉莲沙哑的声音传来,但她的情绪还是稍微平和了一点。
“马上就能回去了哦。”
“扎伊说村子里面出了事…”
“村子里…长老还好吗?”
拉格尽量压抑住想刨根问底的冲动,但他的心还是一下子抬到了嗓子眼。
“扎伊说长老没有事,但是我还是很担心…”
“既然是扎伊说的,那肯定是错不了的。”
“明明当初想永远离开村子,可是到了现在却想回去想得不得了……”
“莉莲,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哦。”
“好想回去…”
“嗯。”
木材抖动了一下,一团小小的火焰从火堆中冲出,很快就化为了一团白蒙蒙的烟。
“还不肯把头伸出来吗?”拉格轻轻拍了一下莉莲的头,“要是在里面闷昏了脑袋,就找不到路了哦。”
“不准看。”
“谁会看啊。”
拉格转过身,面对着洞口呼啸的风雪。身后的莉莲吸了吸鼻子,把水袋中的清水倒在手心,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拉格突然发现一个人朝着洞口走来,他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是满载而归的托雷兹。
“你这家伙…还真的去打猎了啊。”
托雷兹咧着嘴笑着出现在洞口。他的背上扛着一只母山羊,石矛上还插着三条鱼。他拍了拍胸脯,说:
“自由的旅人说一不二!咦…诶?”
托雷兹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怎么了?”
“拉格小弟,莉莲小姐出了什么事啊?”
莉莲赶忙把头扭过去,但她通红的眼睛被托雷兹看得一清二楚。
“吵架了?还是想家了?”
“吵架!”还没等莉莲隐瞒,拉格就率先开了口,“我想要在你回来之前把晚饭吃掉,她不同意,就和我吵了起来。”
“哈,拉格小弟还真是伤透我的心啊。”
托雷兹把锤子放回马车上,憋着笑看着哭红眼睛的莉莲坐在了拉格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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