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2 集市

纷扰的集市上，一个小脑袋悄悄从小巷子里探出来。

“回来！快回来！”

一个声音从小巷的深处传来，伊薇达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难得一见的集市上移开，跑回了白顾泽旁边。

“我就稍微看一看嘛。”

“要是你少了根头发，凯文也会当场把我大卸八块的。”白顾泽收好了书卷前还顺便数了数自己的布袋里装了多少银币。

伊薇达不情愿地接过白顾泽递上来的斗篷。在闹市中，披上连帽斗篷的人通常是不好惹的贵族，或者是危险的逃犯。在没有权衡其身份之前，不要主动与其扯上干系，这是所有人信守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伊薇达，你知道地点吗？”

“嗯嗯，你说的我差不多都记住了！要是不小心迷路了，我自己也可以走过去嘛。”

伊薇达漫不经心把斗篷系到自己的肩膀上，确保它不会意外掉落。

“对了，你说你那一本书能不能带上三个人呢？”

“抱歉，不管怎么做，我只能再带一个人跳跃了。”白顾泽也披好了自己的斗篷，“三个人的话，就要多跳跃几次了，那……中间至少要耗上十五分钟吧。”

“等到时间充足的时候，再把温妮也带过来吧。”

“也可以。不过，今天得先把新窗帘挑出来才行。”白顾泽皱了皱眉，把连在斗篷上的帽子扣在伊薇达的脑袋上。

“不戴上帽子，那斗篷还有什么用？走吧，别跟丢了。”

“这样的穿着感觉像被押运的犯人一样。”

伊薇达悄悄抱怨着，跟在白顾泽后面走出小巷。但当她好奇地观察起周围的景象时，她就再也没有闲工夫抱怨那个厚重的斗篷了。

“哇…”伊薇达在斗篷下睁大双眼。

平时她很少有机会出门，而外出的方式也只有马车。她往马车外望去的时候，总是看见行人战战兢兢地往两边靠去。

白顾泽深灰色的斗篷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伊薇达闻到老妇人的店外摆放着刚采下来的鲜花，平时一见到西格利德的马车，她都是把挡住道路的木篓子收回店里的；伊薇达还看见樵夫驾驶着马车载着一节节树干谨慎地穿行在人群中，一般他们是会避免和贵族的马车照面的。

“看啊，那个人！”伊薇达看见艺人把一柄剑吞进肚子里，直到剑把孤零零地露在外面。当他再把吞进肚子里的剑取出来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一阵叫好。

艺人面前的敞口布袋里装入的铜币越来越多，伊薇达也跑过去，往里面投了两枚铜币。

“拜尔，你也过来看看！”伊薇达兴奋地朝身后叫到，“这可是街头艺人啊！…咦…”

身后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拜尔？拜尔？”伊薇达茫然地走出人群，她的身后，艺人又开始了新的表演。

“拜尔……”伊薇达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跟丢了白顾泽。他对街道并不熟悉，本来白顾泽都半强制地让她背下了正确的路线，可站在道路中央的她被混乱的人群弄得不知所措。

“拜尔！拜尔！”她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商人的叫卖声似乎都被她自己的心跳声所掩盖，“白顾泽！”

“你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后，伊薇达紧悬的心像是被这个声音安稳地捧了起来。

“没事吧？”白顾泽上上下下把伊薇达看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以后，才弯下腰大口喘起气来。

“抱歉啦，我被杂耍的艺人彻底吸引了。”

伊薇达有些愧疚地低下头。白顾泽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最后还是站直了身子，把斗篷的末端递给她。

“给我抓紧了，可别再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到处溜达了。”

“嗯……”伊薇达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她抓着白顾泽的斗篷，突然坏笑着说，“要是我又自己跑走了呢？”

“那我不费吹灰之力也能找到。”白顾泽说着，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刚才找伊薇达的时候，那本书可让他受了一点苦头，“好啦，快点到艾西的店里去吧。”

“好的，船长！”

有了前车之鉴，白顾泽时不时就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而伊薇达也把拽着斗篷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时斗篷被拉紧，白顾泽就会放慢脚步，直到伊薇达能跟上他的步子。

“看，我们到了！艾西！”

伊薇达发现了什么，踮起脚尖向前面挥着手。周围的行人用不解的眼光看着兴奋的少女。

白顾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天弯腰打扫草地的女仆，此时正穿着便装，拿着扫把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面前打扫。

“欸?……唔诶诶诶！”

艾西嘀咕了一声，顺着声音找到了那个白色的斗篷。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把扫把往旁边一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

“你！快点跟过来！”她冲白顾泽甩下一句话，就把伊薇达包在她的斗篷里，像运送货物把她扛在肩上，往店里面跑。

艾西把门摔上，肩头上被斗篷困住的少女笨拙地挣扎着。艾西重心不稳，和伊薇达一起摔在地板上。

“温妮呢?你一个人过来的吗？”艾西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对着钻出斗篷的伊薇达吼道。

“那个……有人陪着啊……”伊薇达从来没有见过艾西生气的样子。她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到。

“是我陪她来的。”白顾泽跑进商店，艾西站起身，把店门前面的牌子翻到了“停止营业”的一面。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带她出来也没问题吧?”

“没错没错！”伊薇达刚说完，就被艾西的视线顶了回去。

“说到底，只是自己想出来玩吧……”艾西也捂住头，“大小姐怎么能自己就跑出来啊，明明平时需要温妮陪同的。”

她又瞪了白顾泽一眼：“这个黑头发的靠得住吗？”

艾西本想继续发火，却叹了一口气，把伊薇达拉起来，说：“没办法啊，守护主人的安全可是女仆的职责啊。”她解开伊薇达的斗篷，银色的长发再一次垂到了伊薇达的肩头。

白顾泽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象。这家店外表并不引人注意，但它内部又是另一块天地。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布匹，有的还闪着不断变化的光泽。正前方用气派的彩色玻璃装饰，其余两面墙上都摆放着许多装饰品。

“这是我开的小店，现在就只有你们两位客人。我去帮伊薇达选她想要的花色，你就呆在这里好好看看吧。”艾西头也不回地把伊薇达推进里屋。

“看看我的珍藏品。”她悄悄在白顾泽的耳边说。

店里就剩下白顾泽一个人。

“果然还是要看着她一点啊……绝对不能让她乱跑。”白顾泽回想那个蹦蹦跳跳的，披着白色斗篷的身影，又想到了艾西和凯文愤怒的样子，“但是，是我弄坏的窗帘，也不能拒绝她的请求吧……”

白顾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着木架上面的装饰品。

“哇……贵的吓人……”

玻璃盒中摆放着金属制的占卜老鼠，用魔杖敲两下就会发出“吱吱”声，一边走路一边跳舞，要是不小心跌倒就会倒霉运。左边放着漂浮鱼饲，若是投放到金鱼缸里被金鱼吃掉，一部分水就会化成金鱼的模样在空中飞舞。而在货架的最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啊呀，好冷……”他咬咬牙，把那个冰冷的杯子拿出来。

杯子里种着一棵小巧的植物，它的根系在泥土中清晰可见。玻璃杯内壁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植物的叶脉中不断吐出金色的颗粒，在冰冷的玻璃容器中飘荡。白顾泽盯着这个杯子，想用手揭开木塞……

“住手！”听到艾西的喊声，白顾泽猛地缩回了手。

“真是的……跟你们俩呆在一起，非得神经衰弱不可。”艾西说，“这个魔法只有在密封的条件下才有效，要是不想被冻伤手指头的话就不要去打开它。”

“呀，这是什么……好冷！”伊薇达跑过来，接过白顾泽递给他的瓶子。

“完全放不下心来的两人。”艾西拿着笔算起帐来，“顺便一提，窗帘的价钱可是算在你头上了的哦。”

“嗯嗯，那是当然。”白顾泽虽然身上在这个世界有着相当可观的积蓄，但他见到价格是还是吓了一跳。

白顾泽数出了十三枚银币放在艾西的手心里，而艾西数出了六枚还给白顾泽，又坏笑着指了指白顾泽身后。

白顾泽看见伊薇达正入迷地盯着那个小瓶子。

“你知道吗？冰光蕨草……”艾西说，“现在在店里展示的只是次品，只有在维尔拓的北境才能找到上等品。交给我制作，包你满意。”

这家伙……只是想趁机图点利吧……白顾泽想。但是，他又望了望盯着货架上的玻璃瓶，一边搓着手的银发少女。

“那可是奥利维亚每一个少女都想要的宝物哦！”艾西看见白顾泽陷入矛盾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但她又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生意人的模样。

“好吧，那也就帮伊薇达采点那个冰光蕨草，当作给她的赔礼。”他低声说，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艾西，“也当作给你带点原材料吧。”

艾西爽快地做了一个“成交”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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