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选购裙子

天地广场，二楼商业区。

虽然是炎热的夏天，但正逢暑假，原本在学校里安心学习的孩子们也都从繁重的学习中解脱出来了，安安心心地享受着假期的时光。

天地广场的商业区是这一片最大、最繁华的一片区域，平时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来到这里，但这毕竟是既热闹又十分有名气的地方，在夜市到来前的大白天要说出去逛街买东西的话，天地广场自然是第一选择。

商场里安装着中央空调，凉风从空调排气孔中徐徐吹出，像是把商场内部和外面的炎热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季节，让人觉得像是突然就从夏季走进了凉爽的初秋，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满了下来。

我抱着嘉儿来到了三楼的服装区，这才蹲下身子，把嘉儿从怀中放下来。

嘉儿眼睛看不见，即使是牵着她乘坐电梯，依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毕竟她从来没有来到过这种大商城里，脸上的神情既是担忧又是不安。

所有的孩子都有这样一个症状，就是当他们从一个相对熟悉的环境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时，就会情不自禁地紧张害怕，对增加对自己熟悉的人的依赖。

她刚来到我家里的时候便是又紧张又害怕，好不容易才在我的言语安抚下变得不再这么拘束，而我却没等她熟悉家里的环境，又带着她乘车来到了热闹的天地广场商城。

“今天你只管放心地把自己交给爸爸就好了，爸爸会带你去感受你以前没有感受到的世界，好吗？”

也许是想到了临走前，我握着嘉儿小手时温柔的话语，嘉儿轻轻吸了一口气，用小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服，这才显得安心下来，脸上的神情也不再这么紧张了。

“爸爸，这是什么地方呀？”嘉儿微微抬起头，用她那缺少一丝灵韵的眼神看着我，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这里就是爸爸和你说的天地广场的商城啊，我们已经到了哦。”我把嘉儿搭在我衣服上的小手拿下来，紧紧地握在手里，柔声说道：“你牵着爸爸衣服走路的话可能会摔倒哦，所以就牵着爸爸的手走吧。”

嘉儿的小手又是温暖又是柔软，听了我的话，她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爸爸，那我们来商城做什么呢？”

“当然是买东西啦，比如说衣服呀、玩具呀、零食呀之类的，中午的话咱们就在商城里吃饭哦。”

“可是商城的东西会不会很贵？”嘉儿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们好像说有空调的地方卖的东西都很贵，超市也很贵、商场也更贵。”

我不由笑了，一边牵着嘉儿的小手缓步前行，一边低下头问道：“嘉儿，你知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这么努力地在工作呀？”

“咦？”嘉儿想了想说道：“因为工作才有钱，有钱了才能买吃的东西和用的东西呀。”

“是呀，大家之所以把金钱看得这么重，就是因为能用它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嘉儿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唔……嘉儿想要买到眼睛，羽儿姐姐说了，有了一双健康的眼睛的话，就可以看到光明了。”

“额……贩卖人体器官是违法的，这个……还有其他的想要的东西吗？比如说我们生活中比较常见的东西，像吃的喝的之类的。”

嘉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爸爸，我很喜欢吃烤鸭，因为烤鸭很香。”

“那嘉儿现在有没有钱买烤鸭呢？”

她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说道：“嘉儿是小孩子，没有钱，也看不见东西，就算是长大了也没有办法挣到钱，所以嘉儿吃不到烤鸭。”

我把嘉儿的小手攥得更紧了些，以此安慰她不要伤心，柔声说道：“爸爸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也有很多非常非常想要的东西。比如路边摊上的玩具飞机，小吃摊上的炸鸡腿，书店里的漫画书，水果店里的新鲜荔枝……”

“但是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的爸爸也没有钱，所以一直买不到这些想要的东西。等到爸爸长大了，工作了，能够赚到钱的时候，却已经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过了喜欢摆弄玩具飞机和翻看漫画书的年纪，就连小吃摊上的炸鸡腿、水果店里的水果，也失去了原本童年时那种渴望的味道。”

“爸爸这才懂得，那时候最渴望最想要的东西，才是心中最根本最单纯的执念，也只有在那时候买下来，才不会觉得有遗憾。所以，长大以后的爸爸就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以后如果有孩子的话，一定要努力满足她的愿望，不让她在童年的时候因为没有金钱买下想要的东西而失去童年的欢乐和珍贵的满足。”

“我想，不只是爸爸，每一个努力奋斗的大人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收获更多的欢乐和满足哦。”

也许是我说的东西太过于深奥，嘉儿像是理解了半天似的，这才抬起头问道：“所以爸爸是想要满足我的愿望？”

“对。”我温柔地看了嘉儿一眼，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但眼眸依然明亮水灵，仿佛是一颗镶砌在眼眶中的美丽宝石，倒映着我的样子。

“爸爸昨天的时候就答应过了你雏儿姐姐，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每一个女儿，也知道嘉儿平时在孤儿院里过得很不容易，所以今天爸爸就是带嘉儿过来完成你的愿望。”

“喜欢穿什么衣服、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玩什么玩具，都不要和爸爸客气，因为今天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小棉袄哦。”

嘉儿突然停下了脚步，抬着头像看着我没有说话，却像是思考似的停顿了两三秒，这才问道：“爸爸，你对每个女儿都这么好吗？”

“额……”似乎是被嘉儿问到了重点上，我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回答她。

昨天和梦雏相处的时候，我觉得梦雏又贴心又乖巧，简直是女儿的模范代表。虽然她请求我要努力对待每一个“分配”给我的女儿，但那时候我心中更多的却是敷衍和对梦雏的留恋。

晚上的时候我还打了个电话说要辞职，要把梦雏永远留在心中，不想再接触其他的女儿了，可是在嘉儿来了之后，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天使却一次又一次让我的心开始柔软下来，就像是触及到了内心最深处的怜悯。

嘉儿这么漂亮的一只小萝莉，却天生体弱多病，又看不见任何东西，在孤儿院里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如果她是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又不像现在一样体弱多病的话，她一定会备受宠爱，成为家里捧在手掌心的小明珠、小公主吧？

说到底，还是上帝跟她开了个过分的玩笑啊。

我想到自己昨天对着王张盈说的那些话，说打算辞职了不想再接受其他女儿，可当嘉儿这样可怜的孩子站在我面前，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向我“祈求”着庇护时，我假装“例行公事”的态度却怎么也拿不出来，只会是认真、关怀地照顾着她，用自己的微薄力量尽力弥补她之前受过的委屈。

我不由有些苦笑，该说自己心太软呢，还是说自己意志不坚定呢？

见我许久没有回话，嘉儿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是这么好回答，于是她很快便转移了话题：“爸爸，我们一整天都在这里逛街吗？”

我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说道：“先给你买套衣服，中午吃完饭后带你去绿道边上走走，那边有小河小花小草，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吧？”

嘉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嗯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小河边上玩过哦，听说里面都是水，冰冰凉凉的。”

天地广场的商城是呈一个半包围结构，从商城的东端到西端，经历了一个半圆似的长廊，把整个广场包围起来。我带着嘉儿走了几分钟，便已经经过了好几家店，眼神扫过琳琅满目的商品柜，看着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装饰品和展览品，我的脚步也不由放慢了一些。

“咦？”嘉儿一直是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当我放慢了脚步时，嘉儿便直接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爸爸？”

我向着前面一家童装店扫了一眼，低下头柔声说道：“爸爸看到了一家童装店，咱们去那里面看看吧。”

嘉儿温顺乖巧地点了点头，和我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在近年来，哈日哈韩的特色服装已经成为了潮童的首项选择，再其次便是近些年来销量逐渐有起色的童装汉服了。这是一家主打韩风的童装店，店铺虽然不大，但布置地非常温馨，里面有不少顾客带着自己的孩子再挑试衣服了。

童装店的门口便是一个娃娃模特，看起来还没有嘉儿高，不过穿着的那件粉红色裙子却十分好看，上面修饰的花丝稍稍带点金色，线条简洁明了，却又十分细腻，似乎是用材质告诉进店选购衣服的顾客，本店服装的类型和品质是什么类别。

我看了看门口的一排裙子，又看了看嘉儿身上穿着的牛仔中裤，蹲下身子，把嘉儿的手轻轻放在了裙子上面，看着她的小手在上面摩挲着，像是努力感受着裙子的材质，我柔声问道：“喜欢穿裙子吗？要不要爸爸给你挑一件？”

这是一位导购员小姐走了过来，看着我和嘉儿在这边停下了脚步，便主动地凑过来，热心地为我们介绍着：“先生您好，这边是裙子都是夏季新款呢，材质舒适、面料清爽，非常适合像您家这位小朋友穿。”

她的脸上流露出了职业式的笑容，用着标准的普通话对着我们说道：“先生，您看一下这件裙子吧？粉色的系列是我们这边卖的最好的，采用的是分体式设计，像这位小朋友穿着牛仔裤的话，待会儿直接换上去就可以了，虽然是大夏天的，但是穿着这种裙子的话，一点也不会热哦。”

导购员对着嘉儿笑了笑，问道：“小朋友，这件粉色的裙子你喜欢吗？”

“粉色？”嘉儿似乎是不太了解粉色是什么颜色，她想了想问道：“有金色的吗？就是太阳的那种颜色。”

“金色？”导购员被嘉儿的这个问题一下字给难住了，她在店里工作了这么久，居然还真的没有遇到过想要穿金色裙子的小女孩，况且就算有这个需求，厂家也没有开通制作这种颜色衣服裙子的生产线啊。

不过毕竟是见多识广，有了工作经验，导购员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小朋友喜欢金色呀？这里有和金色眼神相近的橙色裙子，这样的颜色你会喜欢吗？”

说着，她便换了一件橙色的裙子摊在嘉儿面前：“如果不喜欢橙色的话，这边还有紫色和蓝色，每一个颜色都很好看哦。”

嘉儿似乎是能感觉到导购员手中细微动作扇动的小风，她知道导购员刚才是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拿给她看，只是她一件也看不见，不知道放在自己眼前的是什么颜色。

“姐姐，紫色、蓝色和粉红色，它们有什么区别呀？”

导购员被嘉儿的问题逗笑了，她还以为嘉儿是在和她开玩笑：“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颜色，穿着各种颜色的裙子的话，会觉得非常好看啊。”

嘉儿低下了头，有些失落地说道：“可是……可是嘉儿看不见，也不知道什么颜色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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