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幻景拟兽

林羽幸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站直身体，默然看了那具已经难以分清人类身份的猩人尸体几秒，越过它，朝前方电梯走去。

江雪钰已经赶到那名女性身边，那块兔头石被丢在一旁，她扶起女性，正好看到水雾散去，猩人倒下，林羽幸越过尸体，大步迈来的身影。

江雪钰立即高兴说道：“看到了吗？那头怪物已经被打死了，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女性眼见这头玩弄自己的怪物倒下死去，本来支持着自己活到现在的精神一松，身体一卸。

“是吗，得救了，我还约好要去......”

她双眼的光彩反而迅速黯淡下去，口中喃喃的话语逐渐微弱。

“等等！坚持住！别死！想想，对，想想你的家人，他们还在等你回来，你要......”

在江雪钰的灵魂视角中，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灵魂迅速衰弱，最后沉寂下去，再无光泽。

等林羽幸蹲在女性身前时，从那对圆睁的双瞳内，已经看不到丝毫活气。只剩江雪钰一脸茫然：为什么，明明怪物已经被打倒了，救出来的人还是死去了？

林羽幸当警察这些年，对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即使心里带有悲怜与愤怒，却也没显露出来。

但江雪钰不同，即使她也见过不少灵魂逝去的场面，但那大多是动物，或是病逝者的灵魂，这些都是她没法阻止的，也因此她很抗拒去医院——然而，现在眼前有一个人，一个已经被救下来的人，却反而因为精神从紧绷骤然松懈而失去性命。

这让她难以接受。

林羽幸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丝毫安慰的话语，只能把视线投向一旁的马东海。

马东海了然点头，然而没等他惯例进入安慰角色，老翁的声音却响起。

“你们最好快点，楼上那两只嵌合体听到动静要赶下来了；门口那边的也似乎想分人过来。”

最后林羽幸只是说道：“走吧。”

江雪钰沉默片刻，说道：“我能带着她的尸体走吗？我担心被那些......”

林羽幸迅速说道：“可以。马东海，抱上那块石头。”

最后，林羽幸协助江雪钰背上那名女性尸体，马东海把卡着电梯门的那名男性尸体拖进里面，再抱着那块石头一起进入电梯。

江雪钰验明身份后，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下降。

电梯内一片寂静，也因此，当那句微弱的声音响起时，反而额外明显。

“杀了我。”

林羽幸很快就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是躺在电梯角落的那具“男研究员尸体”。本还以为已经死去的他，此时眼睛却重新聚焦，眼球微微转动，看向三人，发出最后的恳求。

“杀了我。”

看到他居然还活着，江雪钰眼睛一亮，然而等她凝睛去看对方的灵魂状态时，神情不由得又迅速黯淡了下来——离死不远了。

毕竟单看外面的伤势，四肢扭曲，已成人彘，不如说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估计这研究员本身就有什么保命的能力。然而现在，这份保命的能力，反而成为了折磨他的刑术。

但是，说不定有什么神奇的法术，能把他救活过来呢？江雪钰不由得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林羽幸，却看到这名强大的女性此时单膝跪地，柔声询问道：“你有什么遗愿吗？”

男研究员仿佛没听到般，只是重复道：“杀了我。”

林羽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站起身，抬起换上新弹夹的手枪。

“叮！”

电梯到达地下一楼，大门缓缓打开，随之传出的，是一声枪鸣，久久未绝。

最后，三人在老翁的指引下，找到附近一个办公室样的房间，把两具尸体先藏在这里，避免被那些怪物食脑吞魂糟践所糟践，打算等解决事件后再把他们好好安葬。

“线仍然在指引下层。”江雪钰抱着兔头石，说道。

随后三人再次乘上电梯，下到地下二层，电梯打开，外面涌进一股血腥气息，三人没出去。

“还在往下。”

“......老翁，你是控制不了那间研究室内的系统了吧？”林羽幸再次确认道。

这次传出的是一个弱弱的小孩声音：“不敢。”

林羽幸点了点头，转向江雪钰：“你会操控里面那些系统吗？监视面板之类的。”

江雪钰不好意思地说道：“额，我用电脑也只会上网购物，像那些高端的东西......”

林羽幸立即明了，这是个机械白痴，也就不再追问，而是说道：

“那就继续下去吧。”

等电梯到达地下三楼，江雪钰看到那根灵魂线立即绷直，延伸出去，没入墙壁，连接到不可见的远方。

“是这层。”

“......那我大概知道它藏在哪了。”

林羽幸说着，率先迈出电梯，带着两人继续前进。

三人可以说是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的光景毫无变化，这条路似乎并非主要冲突路段，中途只发现了一两具死相惨烈的尸体——都是整个脑壳被挖开，里面的大脑不翼而飞。

然后下一刻，他们就知道这些脑子的去处了。

转过前面那个拐角，再继续前进，就会进入观察室了。

然而当他们走过去时，却看到本应只有遍地死尸的通道中，出现了十几道身影，林羽幸三人立即反应过来，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些忽然出现的人——

等等，人？

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三人不由一愣。

只见将近十名人类，穿着沾满血污的蓝白色病号服，在走廊上或撞墙，或缓步行走，或站立不动，姿态各异，眼神则统一失去焦点，没有生气，仿佛只是一具具行走的躯壳、拟人的木偶。

这些人对林羽幸三人的出现毫无反应。

江雪钰刚才还被忽然出现的一大群人吓了一跳，此时才喃喃道：“难怪我感应不到灵魂气息，他们的都太微弱了......”

“这是，怎么回事？”

马东海皱眉道：“他们不是应该在观察室里吗？也逃出来了？

这时，林羽幸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尸体，无论是人类的，还是嵌合体的，脑壳都被挖开，大脑消失不见；而这些失魂症患者，都无一例外的双手染血、嘴唇一片艳红，少数几个嘴角还挂着肉丝。

结合“兔头”的描述，林羽幸立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

“我想，他们是被吸引出来的。思考器官是灵魂的最大聚集处，我猜，这些灵魂缺失的人，都会本能地去渴求灵魂。而死掉的生物发生灵魂溢散现象，就会吸引他们前来。”

本来还没往那方面想，经林羽幸一说，江雪钰立即察觉到那些大脑是溜到哪里去了，小脸顿时一阵苍白，牙关紧咬，强行忍住呕吐的感觉。

马东海询问道：“怎么说？要以防万一解决掉他们吗？”

林羽幸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失魂症患者可不止这点人，里面还有很多，如果都要解决可就太麻烦了。”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朝江雪钰询问道：“他们的灵魂有没有嵌合其它生物的？”

江雪钰强忍着恶心感，集中精神扫过这些人群，摇了摇头：“没有，都是缺失很大部分灵魂的。”

林羽幸点点头：“那就没必要理会他们，就算真发起疯来也不过是普通人，我们没时间浪费了。直接走吧。”

“好。”

于是三人越过血肉狼藉的地面，穿过失魂落魄的人群，进入前方敞开的门扉，再次返回观察室走廊内，里面仍然是遍地碎石。

跟随江雪钰的指引一路前进，中间还经过那具鱼人嵌合体的尸体，它的脑子看来也没能幸免。

最后三人停留在一面被巨力撞碎出一个缺口的墙壁前，三人保持警惕，让江雪钰确认过没有埋伏的灵魂反应后，才迈进这间观察室。

一进入其中，视野豁然开朗。

入目是一望无际的金黄原野，一直延伸至尽头的晴朗碧空，仿佛毗邻着碧波海洋；踏进甚至模拟出凹凸不平感觉的硬实地面，微风拂过草原，及腰的草株如浪潮般拜伏、扬起，发出轻缓的沙沙声，带着草香入鼻，吹散开残留的血腥气。

头顶阳光刺目，这里看来正值午时。

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全息模拟出来的场景，但林羽幸还是觉得一步之间仿佛真的就从冰冷的地下研究院，穿越到了某个热带草原中。

三人一踏入其中，双目一熟悉骤然的光线变化，就立即发现了这片草原中的醒目存在。

在不远处的草原高坡上，一群似人拟兽的存在，正在休闲漫步。

光看外表，这几只嵌合体仍还保留着大部分的人类特征，只是在原本的人类躯体上，分别长出了兽类的特征。

一名豺相女性和一名收拢起宽厚羽翼的女性，如同护卫般，双足行走在两旁；在两名嵌合体中间，一名头上盘角、厚绒遍身的女性四足爬行，驮着一个青年。

青年躺在似羊女性的宽厚背部上，裸身陷入毛茸茸的白毛中，左脚踩着盘角，右脚翘着腿，咬着草根，仿佛在晒着日暖般，一派舒适模样；他的身体要害有黑色甲壳覆盖，头上则延伸出一对触角，看上去比起兽类特征，更像是天线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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