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忏悔之歌

38.忏悔之歌

“莎罗！！”

艾兰震惊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他拼命向四周看去，但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小魔女的身影。

“明明……一直抱着她的……”

艾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低下头，仿佛有什么宝贵的事物从身边流走一般，少年懊丧地在地上坐了下来。

在白发少年的身后，爱丽丝也颓丧地坐在了地上，此刻的金发少女两眼空洞洞的，如同新叶般的嫩绿眸子也在此刻失去了光彩，像是遭遇了一场激烈的风暴一般。

“喂……那个混蛋骑士把我的伙伴到底怎么样了？！”

艾兰咬住牙齿抓住了爱丽丝的衣领，两只眼睛喷出了无边的怒火。

“我们仅仅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这有什么错误么？！”少年大声吼叫道。

“……”爱丽丝依旧一动不动，两眼呆滞，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少年的喊声一样。

这家伙……难道已经心死了么？

艾兰叹了一口气，愤怒的胸口也逐渐冷却下来。他松开爱丽丝的衣领、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坐下来仔细思索起来。

“虚空幻印的力量还没有退却……”白发少年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仍在散发着蓝光的右眼，圆形的纹章正潜藏在瞳孔之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外界，一条细小的魔力流穿过圆形纹章飞入脚下的地板消失不见。

“既然魔力联结还在，那就意味着莎罗此时还活着。”艾兰默默告诉自己。

“那么是在塔的下方么……”艾兰凝视着那道细小的魔力流，头疼地按住了脑袋。

那么……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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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在散发着幽冥气息的王座边，黑色的虚空眨眼间从天花板处弥散开来，然后将紧紧抱住身体的小魔女与银白的骑士都一齐吐了出来！

“哇啊啊……”

紫色的幽冥即刻从地上蔓延，两只巨大的鬼手从幽冥中伸出，一只手托住了莎罗小巧的身子、一只手撑住了修尔克紧绷的身体。

“呼……总算赶上了。”

紫色的幽冥迅速退却，莎罗从地上站起，用发亮的眸子环视着这片已经司空见惯了的景象……因为之前与黑发少女的战斗而造成的无数残壁断垣遍及四周、巨大的窟窿更是深不见底，窟窿的边缘还残留着点点紫色的火焰。

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直接打穿了坚实的地板，让交战的黑骑士与艾兰二人瞬间坠落向了布满长枪的黑暗地带。

虽然那个时候的自己毫无疑问想要将少年杀死，甚至对那个没完没了戏弄自己的家伙恨得骨头都痒痒的……但现在回想起，竟然会觉得有一丝甜蜜……

“啊啊……太奇怪了，难道是找回身体就让我变异了么！”莎罗捂住自己泛红的脸颊，“明明之前还对自己是女孩子这一身份没有丝毫感觉的说……直到被艾兰揭穿后才……”

莎罗想着想着，突然一把趴倒在了地上。

一道剑风从少女的头顶划过，切断了几道紫色的发丝……莎罗翻身看去，从地上站起的修尔克正用敌视的目光望着自己，手中的短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惨白的亮光。

“哼……混蛋骑士，你看来真的已经疯掉了。”莎罗睁大了散发着幽冥的瞳孔，冷冷地说道：“完成任务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

“那是自然。”修尔克此时的目光也灰暗了下来，像是凭借本能般握住手中的短剑，一步步地朝躺在地上的少女走了过来。

“你没有见识过那副地狱。”修尔克停下脚步，神情灰暗地喃喃道：“潮水一般涌来的魔兽、日复一日死去的人们……数千年的我们与其斗争，靠的都是一代代传承至今的守护巨神界人类的意志。”

“哼……总是说这些漂亮的大话，你们一代代地抵抗魔兽确实很不容易，但是为什么不去思考一下除了战斗之外的其他方法呢？”小魔女不服气地鼓起了嘴巴，“这样下去，你们的下一代不还是要继续战斗，一切都没有改变，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那不是我能考虑的事情。”修尔克惨淡地笑了，“其他的方法交给神官长他们去想就好，而且目前看来，直到将我们的血流尽外，边境是不可能在短期内恢复和平的；因此，我必须继续消灭一切潜在的隐患并继续战斗下去。”

银白的骑士说罢，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唉……”莎罗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艾兰……虽然感谢你为我恢复了身体，但是已经足够了呢……

只要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也就没有遗憾了。所以，带着我那份记忆继续前进吧。

莎罗抱紧宽松的魔法袍，在心里默默说道。

……

“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是个兽神界的小丫头吧。”修尔克将短剑举起，朝着莎罗的脖子重重地砍了下去！

嘭地一声！火花四溅！

紧紧闭上双眼的莎罗立刻睁开眼睛，然后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艾兰？！”

“你这家伙，下次不要擅作决定啊！”

用短剑急速格挡住骑士一击的艾兰一把抱起颤抖的小魔女，一道闪电划过，眨眼间就退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

“别害怕，这里就交给我。”艾兰将小魔女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挡在她身前警惕地面对着骑士、顺便将手默默放在了背后。

一道魔力划过、紫色的长剑开始即刻闪烁起光泽……

“艾兰君……”小魔女羞怯地一把抱住了少年的身子，将小小的脑袋靠在少年背后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嘘，这个等下再说。”

“正好，就连你们一起收拾吧！”修尔克怒吼着挥舞短剑追了上去，高速移动的疾风将男人额前的刘海吹散，在满是废墟的大厅里睁大着狰狞的眼孔，真的如同恶鬼一般。

剧烈的气浪卷起了破碎的石柱，石柱在修尔克手中一把掷向了艾兰所在的方向！艾兰也即刻亮起熔岩般燃烧的左眼，左臂即刻变粗，一把将压来的石柱扛住，然后高高地掷向了飞来的地点。

燃火的石柱被修尔克一刀两段，分裂成两截燃烧的石料飞上天空。从被截断的石柱中央飞跃而来的骑士将汹涌的魔力集结在手中的短剑之中，狠狠地朝抱着小魔女的艾兰狠劈了下来。

“够了，修尔克！”

嗖地一声，隐约有金色的光点划过苍穹，如同长龙般飞舞在空中的锁链瞬间将银白的骑士全身捆住。手持圣枪的少女重重一挥，锁链即刻拉伸、一把将骑士从空中拉入地面，一道道地将骑士缠在了只剩下根部的断裂石柱上。

“爱丽丝，你要背叛我么？！”被紧紧捆住的修尔克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目光。

“不，我只是在拯救你。”

金发少女带着泪痕从黑色王座后面慢慢走出，银白色的光点即刻从天而降，此刻的少女就像是负罪的僧侣行走在弥散在冬日的教堂之中，失落的脸庞与倔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好似才刚刚历经了一场忏悔的洗礼。

此刻的少女伸出了手中那颗闪闪发亮的订婚戒指，上面打开的“空间之门”正如同星尘般默默转动。

“你曾经说过，它是连接我们两人的蕴含着‘空间魔力’的宝贵饰物，如果我遇见危险了，就可以通过它即刻转移到你的身边，那样你就可以保护我了。”少女也在此刻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但我现在明白了，即使抵达你的身边，我也不可能再获得保护。”少女的语气渐渐激动了起来，“就只是因为我已经成为你实现理想的阻碍了，对么？”

“爱丽丝，这是我下定决心才去做的。”修尔克叹了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神使殿下’的任务是不准允许丝毫差错的，如果放跑了任何一个魔兽，危害的就是数以万计的平民的性命，我们一直以来要做的，不正是这样的抉择么？”

“真正的战场是没有丝毫怜悯、没有丝毫荣耀可言的……

自从成为骑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地狱。”

修尔克翘起灰白的嘴唇说道：“谁让我们都是……遵守教条的忠诚战士呢？”

这便是我们背负的罪孽，是每一份可贵的理想终归要抵达的尽头。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爱丽丝擦了擦眼角，露出了有些凄惨的笑容，“所以，我们的故事也已经结束了。”

少女默默地褪去无名指上的戒指，将它放回了修尔克的口袋里。

拼命地按住愈加发疼的胸口，少女艰难地转过头，将灰暗的目光对准了站在大殿尽头的艾兰二人。

“身为圣殿骑士长，我是不会背叛伟大的‘神使’殿下的……所以，就由我一个人来与你们作此了断吧。”

爱丽丝将长枪插入地面，神情灰暗地拔出手中如同“棱镜”般五彩变幻的长剑对准了自己的身体。

“Liberate！”

清脆又高昂的喊声响彻天空。

一声痛苦的喘息过后，无数的鲜血飞出，少女将整个长剑插入了自己的锁骨；象征精灵的绿色纹章即刻从少女的臂弯中浮现出来，连同肆意欢笑着精灵歌声一起……闪烁的“棱镜”在少女的体内急速旋转着；一瞬间，汹涌的五彩魔力就将少女包裹。

“爱丽丝……你难道要……”修尔克瞪大了眼睛，“快住手！滥用这种魔力的话可是会……”

“你就一个人去忏悔吧。”少女突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最后的理想，就由我来实现它就好。”

那份理想便是——直到最后也要为了守护所爱的人而不顾一切地前进着。

燃烧的精灵魔力在瞬间爬满了爱丽丝的全身，肆意的欢笑即刻化作了哀嚎；少女忍着痛楚拔出了长剑，然后像风中的妖精般张开了一双透明的翅膀，朝着艾兰与莎罗迅猛地飞了过去。

糟糕……那到底是？

“莎罗，抱紧我的脖子！！”

很快便发觉不对的艾兰一把抱起小魔女娇小的身子，整个人化作一道火流星飞快地沿着向上的阶梯闪烁。

嗖！！一道五彩光束从背后飞来，将通向上层的坚实大门直接炸成了粉末！成片的火与闪电从爆炸中飞出，连同女神像背后的阶梯都被炸飞在了空中。

白发少年紧抱住莎罗的身体，在剧烈的冲击波中飞入上层、整个人重重地跌在了倒塌的石像之中。

从地上迅速爬起的艾兰即刻拔出闪耀的“紫罗兰之歌”，紫色长刀的乱影在空中划过，将又一道袭来的光束打飞在空中，被打飞的光束反射到苍穹之上，像戳穿草纸一般毫无停滞地将穹顶撕开了一个沾满了火苗和冰霜的大洞。

“这……这究竟是什么力量？”艾兰握住长刀的手被光束带来的电流划过，整条手臂痉挛了一下，差点将刀扔在了地上。

“这是你们的宿命，不要再继续抵抗了。”

追赶上来的爱丽丝默默站在原地，银白色的雪花肆意飞舞、圣光透过玻璃窗照入每一处倒塌的石像之中、精灵的歌声如同嘹亮的圣咏。

爱丽丝收起了透明的翅膀，手中的五彩长剑即刻绽放出更加强烈的光芒。

“安息吧，罪人！！”

高举长剑的金发少女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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