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孽 （下）

“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

盖斯大叫道，身体挣扎着，血液流进他的眼睛，刺痛无比。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小女孩被自己卖出去后的处境，又怎会不知道她已经被那些老淫棍弄死。

恐惧掩盖着他所有的疑问，他只知道，小女孩变得厉鬼找上门来了。

“要找也是找他们，不是我找我！”

盖斯吼道，双手抓住莉莉丝的小手，却纹丝不动。

脚下以及脸上剧烈疼痛，失血过多的他有点眩晕，但某个执念支撑着他。

“不是你？”莉莉丝第一次开口说话，其声音宛如深渊，令盖斯颤抖了一下，不敢在挣扎。

回过神来，他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连应道：“对对！不是我！不是我！你忘记了么，当初是谁收留你的！他们把你抢走了！我也很伤心！”

“那……这些钱，也不是你的？”

莉莉丝冷冷地道。

“不！！！！”

盖斯第一次挣扎的这么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本没有血色的脸突然涨的通红。

“那些钱是我的！全都是我的！你一个字也别想拿走！别想拿走！”

即使到现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他的钱财。

穷苦一辈子的他，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天伦之乐，怎么能被人抢走！？

即使是鬼也不行！

‘呵呵……’

突然莉莉丝脑海里响起一阵笑声。

一道黑影从莉莉丝身后出现，拥抱着她。

欲望。

你看，即使这个男人被折磨成这样，他对金钱的欲望却丝毫没有减弱。

不管是人界，魔界，神界，都被欲望所驱使着。

你……也跟他一样，被欲望所侵蚀着。

想杀死他么？

你有欲望么？

“我有。”

莉莉丝很干脆地回答道。

“你有！？你有为什么要拿我的！？”

盖斯嘴角流出口水，丑陋至极。

此刻，谁是魔？

莉莉丝手掌一用力，他马上就不在挣扎。

碰！

他倒在血泊中，鲜血流过莉莉丝的脚下。

滴答。

滴答。

一滴滴鲜血从莉莉丝的手指尖滴下。

“多么可悲，多么可叹。”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的？”莉莉丝看着自己血红的手掌：“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他们回到家乡。这有点中二，不要让我说出来。”

“你就不怕被背叛么？”

那个声音宛如深渊。

“你……那么悲观干什么？为什么总是在这种莫名奇妙的时候出来。”

莉莉丝转过身，出了门，行走在昏暗的街道上。

“因为你的愤怒，激起了我的仇恨。”

“那我倒想听听，你的仇恨是什么，会让你这亡灵一直不轮回。”

莉莉丝边走边说道。

“我恨！恨那将我逼入绝境的虚伪神界！恨那亲手摘下我头颅的姐妹！恨那，将我打入永恒深渊，曾经我最挚爱的恋人！”

“你要记住，‘莉莉丝’就是因恨而生，因恨而亡，你就是仇恨！”

“不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给我灌输这种消极思想好不好。”

莉莉丝抓了抓头，无奈地说道。

“你看！”

“喂，无视我么？”

莉莉丝顺着那道声音，看向路边。

醉汉们横七竖八，躺在路边，发出腐烂般的臭味。

妓女们颜脂浓妆，笑嘻嘻地招揽着客人，她们的双眼，却是那么的空洞。

一旁，还有一对男女在**，仿佛置身天堂。

只不过，**着的女人，拥抱着男人背后的双手，一只手拿着男人的钱袋，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

“这就是黑暗。”

莉莉丝看着，过了一会，她的嘴脸慢慢勾起。

因为，她没有看那群人，而且看向隔壁窗户内的一家人。

他们桌子上摆着朴素的菜，父亲和母亲夹着仅有的几块肉，放进小女孩的碗里。

小女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我才是黑暗，夜的化身，魔的王。”

莉莉丝抬起头，看向天空。

无尽的黑夜中，星光璀璨。

“你，明明只是一个亡灵，一天到晚恨恨恨的，而且还专挑我忙的时候，你就不能去轮回还是别的啥的，这你才懂，我不懂。”

“你要我放下这几千年的仇恨？”

那道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

“放不下来就算了，没事等我有空的时候跟我聊聊家常吧，别老想着给我洗脑。”

莉莉丝继续前进在昏暗的街道上，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你要亡灵跟你聊家常？”

那个声音似乎笑了，虽然听起来有些扭曲。

“你，在我快要复活之际，突然窜出来夺走了我的身体，一开始明明就像个小鬼一样抗拒，后面为什么接受了？如果你不接受，我永远不可能出现。”

“换做是谁，突然从男人变成女人都会抗拒的吧，而且，哪个伟人不是从小鬼成长来的？我也在成长。”

莉莉丝翻了翻白眼，无奈道，她伸出雪白的小手，指向夜空。

“知道为什么你会失败的那么惨么？”

“哦？我倒是想听听。”

那个声音充满了玩味。

“因为你只看得见夜空的黑暗，但你却看不见那美丽的星星，也许会被乌云遮闭，但它依然有着光芒。”

“嘛。”莉莉丝挠了挠脸：“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

那个声音沉默了。

“为什么。”

过了一会，那个声音突然道：“明明你的灵魂如此脆弱，为什么我一直夺不回我的身体，以前要来杀那个公主的刺客，还有那个两翼天使，那种绝好的机会，我都没有成功。”

“因为……”莉莉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在我就是我，我才是莉莉丝，重要的是这里怎么想，如果没有这样，估计我早就被你弄崩溃了。”

“我说。”莉莉丝转言又道：“你一天到晚这么大火气，不累么？”

“不累，谁叫我是亡灵。”

“……”

莉莉丝不想理她，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最后在问你一次，你这么做，为了什么？”

“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换个说法，我也要成长。”

“明明是个亡灵。”

“是的。”

“呃……”莉莉丝思考了一下，呼了口气，微笑道：

“因为，我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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