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精神崩溃（下）

巨大陨石，这一直是我对之前在教室里看到的从天而降的这些来自外太空的统称，毕竟在天空中伴随着摩擦着大气所产生的火光坠入地面的时候，这个外涂装为浓重的纯黑色的充斥着机械结构的飞船表面都被泛着橙红色的火光给团团笼罩了，导致不管是上面的指示灯还是金属制成的棱角结构，站在教室透过狭小的教室窗户看过去的我都看的不是特别清晰，所以才会在最初的时候直观的把它认作是漂浮在宇宙中的陨石。

事实上，悬浮在宇宙中的陨石规模是大小不一的，最小的碎石片可能也就只有地球上的小石子那么大，但是这样的陨石往往会受到宇宙中的天体或者周围的恒星或者行星的引力所吸引最后被吸附到星球上，能在宇宙中自由移动的其实非常少，不过由于在环日轨道上就存在着既不被附近的星球所吸引，也不会随意改变自己的运动轨迹的、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陨石所组成的特殊结构——小行星带，所以也就说明了，并非宇宙中所有悬浮不定，没有实际归属的石头都一定会作为陨石坠落到某个特定的星球上。

陨石只能用来形容被地球引力所捕获并最终真正降落到地球上的那些太空石块结构，包括运动周期在76——79年不等的哈利彗星或者其他绕着地球附近的特定轨道环绕的小天体都只能用彗星来形容。

再加上没有得到提前的预知的情况下，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会直观的把从天空掉落的物体认成陨石而非外星飞船，毕竟陨石降落这种我们平时能经常听到的词语发生的情况还是很平常的，但是硬要说外星飞船降落在地球上的历史的话，我想如果不是有关政府特意掩盖了相关事实的话，对于人类来说这应该还是第一次。

但是近距离接触之后，望着面前的这个明显是由更高级的文明创造的机械体，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用陨石这种含糊不清的词语来形容它了，而且我之前并没有料想到，原来近距离观察这种飞行器的话居然是如此的直观。

和我们印象中的雪茄状扁平的UFO以及圆盘型的飞碟这种普遍出现在科幻影视作品中，所以也就是一般人类常识认定的外星飞创的结构不同，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个飞行器的模样。它的整体规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铅笔，高度遥不可及，再次估算的话也还是至少在两百米以上，但相较于它的高度，它的底面积却显得小了很多，也就几栋楼房并在一起的区域。

我不知道这座飞船被设计成这样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搞清楚它这样的设计是如何如此稳定的站立于此的，更不想知道驾驶和发明它的是什么种族。

那表面覆盖的质地性的金属外壳，一块一块颜色各异的指示灯，那插入地底不下二十根的用来支撑船体的机械脚，无疑不在告诉我：

“这确实是是一艘宇宙飞船，或者更准确的形容的话，这是一个运载器。”

如此强化了体积与高度的东西，能运什么，不用动脑子细想都能明白。

我之前遇到的那种巨型蜈蚣，在其内部装个十几条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更别提如果只是装载体型比它小上很多的蟑螂和之后我在巷口看到的与军队混战在一起的体型最多也就两三米的相对小型的虫子了。

然而此刻，与它带来的破坏力不成正比的是，飞船附近却仍旧和之前一样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巨大的飞行器甚至也没有在运作的声音，我也没有再听到任何之前那些虫子发出的不像虫子能发出的嚎叫。

但是，对于现状的理性判断，对我来说到此为止已经是极限了。

“开……开玩笑的吧……”我伸出手，踉踉跄跄的朝前走。

我还记得，自己在教室中时，目睹这种巨型飞行器落地时对那附近居民所遭遇的不幸所抱有的想法。

那是一种同情、惋惜，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强烈庆幸被攻击的不是自己的一种非常自私的想法。

但现在，我说不出话来。

或者，我为我之前的想法感到深深的自责，因而悲愤的不知道说什么。

“自作自受？还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究竟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

我虽然庆幸之前那个飞行器没有落到我们学校所在的地方把我们压垮，但我为什么没想过，同样的东西，可能会落在我父母，或者其他我所在意的人所在的地方，对于他们的遭遇，我还能这样轻描淡写但又有些侥幸的事不关己的表示默哀吗？

这就像之前学校组织地震捐款的时候，好多学生都对此嗤之以鼻一样，如果同样的事情有一天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而其他地区的人却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对我们视而不见，不伸出援手的话，我们究竟会有多么绝望。

虽然飞行器落下的时间接近中午，不过父母都是在公司用餐的那种类型，不会趁着午休到附近吃，也就是说，他们不太可能在那段时间离开公司。

我并不觉得今天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在这一点上会有例外。

那片瓦砾下面，或者说，那个砸在地面上的运载器下面，有多少怨灵，我不得而知。

同样的飞行器落下之后，包括我之前看到的落在我们学校附近的那个飞行器直接杀害了多少人，又造成了多少的怨灵，我同样不得而知。

但是就在这一刻……无法言喻的感情猛烈的抨击起了我的内心。

愤怒，悲伤，绝望，恐惧，涌上我心头的情感具体是哪一种，我说不清，因为它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全部混杂在一起，撞击着我的脑袋，甚至到了发出“嗡嗡”的蜂鸣声的地步。

但有一点我很肯定，混合在一起的感情当中，没有一种是正面的情感。

绝对不是正面的情感！

我想放声吼叫，却发现喉咙因为长时间断水而变得嘶哑。

我想飞奔过去，两腿却好像遭遇电击一般，站在原地颤抖个不停。

“爸，妈！”良久，我终于喊出了声。

没有应答。

周围回应我的仍旧是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的宁静。然而我却能听到，在这片宁静的包裹之下，无数的冤魂在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他们仿佛是诅咒，甚至想要把我这个幸存者一并带走一般，发出了悲愤而又对现世充满了不解的嚎叫，这种嚎叫，宛如之前虫族们被外星人奴役并强制用来做武器所发出的悲鸣一般。

最后，在连剩余的那一丝支撑我信念的希望，连我唯一能称得上是在这个世界上还留存的慰藉都不复存在之后，我的身体彻底被击垮了。

这种孤零零的，只剩自己一人被抛下的感觉，我究竟该如何形容？这条命，接下来到底应该为了谁奔波付出呢？

想到这里，我竟产生了一些诡异的想法。

“在这种类似的故事当中，主角，甚至配角都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断拼命吧，哪怕他们已经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但还是会和幸存者组队，拼尽全力在末世中生存下去吧……”

那些为了家人而不断拼搏，家人仍旧陪在身边所以不愿意就这样向残酷的命运认命的角色，他们的动机我倒是可以理解，但剩下的人，他们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被一个人留下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值得迷恋的地方，留下来继承先人们的遗憾和悲伤吗？完成他们的不甘而夙愿吗？

开什么玩笑，这算哪门子狗屎一般的人生？

这种人生，至少，我不愿意接受！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的话，如果你真的那么残忍的话……

为什么不把我也一并带走啊，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样绝望的世界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还是说怎么，难道我才是那个最不受你爱戴的子民吗，所以我要在这里承受比我亲近的人都要更多地痛苦吗，还是说，因为我留下来了，所以他们剩余的痛苦和悲剧，都要我一个人来承担吗？

之前提到的，永生不死的人所感觉到的情感就是这样吧，绝望，包含着对不断地失去自己最爱的人的绝望，但是又不得不带着这样的绝望一直存活下去，这样的状况不管任谁都会崩溃吧。

不知不觉间，我顺势跪倒在地，双腿再度毫无力气，喉咙也无法发声，大脑甚至都跟着不在运转了。。

不过眼泪已经不再流了，可能因为绝望过度的人，连哭泣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都不记得了吧。

我跪在瓦砾里，脑中一片空白，之前那些幻想，甚至在那位年轻士兵面前侃侃而谈的推理，都显得那么遥远，恍如隔世。

这种漫长而痛苦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在这样的情感作用下，哪怕是短暂的一秒钟都会被无限延长；我明明知道继续在这里暗自伤感毫无意义，不仅不能让父母和女神他们起死回生，更是可能会让我自己再度陷入危险境地。

可我，就是不想离开这片理论上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毕竟我已经……

没有地方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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