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曲琵琶赏惊鸿

不知不觉间，音乐会已然过了大半，除却少数依旧不停地观望，做着寻找两位将军这一无用功的人外，剧院内，听众们都正用心聆听着演奏家们倾泻的音符与情感。

在三楼包厢中的罗易兄妹也是如此，虽然高伯提到的那位神秘音乐家还没有登场，可就是之前已经觉得有点困了的暄妍也沉浸在了悠扬的乐曲声中。

毕竟令他们眼前一亮的演奏也是层出不穷，因为就算是成名已久的乐曲，如果演奏家不同，那也可以带给听众截然不同的感受。

例如这时，一曲结束，暄妍从对音乐的沉迷中缓缓醒转，可她刚准备就刚才那位钢琴师在曲子里加的几个变调是否合适和哥哥进行探讨时，却是发现一直站在哥哥身边的高伯不见了。

“哥哥，高伯呢？”

“……好像是出去接人了。”

罗易的语气有些迟疑。

“好像？接人？谁啊？”这由不得暄妍不疑惑，毕竟在奏鸣星，需要高伯亲自出迎的除了她们这一家还有别人吗？

听到妹妹的疑问，罗易只是摇了摇头，不过其实他心中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刚才高伯接完电话回来后就是一脸奇怪的表情，并且对罗易说是有贵客来了，他出去迎接。

罗易询问，高伯却只是笑了笑：“大少爷一会就知道了。”

当然，说是不知道，罗易心中还是有些想法的，并且他觉得那个可能性很大，不过不确定的事他也不怎么想说出来，哪怕是对妹妹，或者说，正因为是对妹妹。

“一会我们就知道了。”因而他便把高伯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接着听音乐吧，高伯说那个神秘节目是压轴，下下一个便是了。”

“嗯。”暄妍点了点头，没有纠结。

他们今天参加的音乐会是由剧院举办，多个音乐个人或集体联合参演的包含各种音乐形式的大型音乐会。

一般来说这些演奏多数是以乐器演奏为主，且时长不会超过十分钟，所以大型的完整交响乐是不会出现的。

像刚才的钢琴独奏已经算是少数，而接下来的演奏则是更加稀少的对交响乐的第一乐章奏鸣曲的改编，而交响乐原型则是反神之战时代的神曲——《人类命运礼赞》。

作为心智出现，浩浩荡荡的反神之战开始后诞生的代表音乐，礼赞的奏鸣曲表达了对于人类黑暗四百年的沉痛哀悼和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向往，其中蕴藏的深切情感激励了那一代人不懈奋战。

人类命运礼赞甚至一度被要求作为帝国国歌，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提议还是没有通过十元帅会议的表决，并且由另一首音乐取代了地球联邦时代的蓝色联合咏叹调成为了心智帝国的国歌，当然，这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像是这种经典演奏一般来说都是用来压轴的，特别是这次还是由奏鸣星成名已久的奏鸣爱乐乐团演奏的，其精彩程度自然不必多说，一般来说之后再找个不瘟不火的乐曲压台即可。

然而，这次剧院竟然选择让那个神秘音乐家压轴，这是罗易兄妹也没有想到的，虽说常年演奏的人类命运礼赞没那么多的新鲜感，就是改编的第一乐章也有了很久的历史了，但是能挤占它的位置，不得不说，那首神秘乐曲更加令人期待了。

于是，就这样怀着期待的心情，暄妍等到了礼赞奏鸣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在热烈的鼓掌声中欢送走了爱乐乐团。

下一刻，突然，剧院内的灯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暂且不提突然间来到了罗易和罗暄妍身边并展开了舰装的星棋号和长离号，罗家兄妹俩现在都很奇怪。

随即，演奏舞台上，一个“人影”缓缓浮现——那是一个男子的背影，身上千年前的战甲已然破碎不堪，背后飘舞的披风也满是刀剑的痕迹，披散的长发，数不尽的伤痕，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主人的功勋。

然而，他的手中，长枪依在，他握枪的手依旧充满着力量。

随后，一轮明月升起，马蹄声、厮杀声也渐渐升起，男人的面前，冲锋的黑影渐渐浮现，月光照耀下，那是一个个亡命之徒，是战士，更是死神……

“有点失望。”虽然台上的那个全息空间纵深影像做得很精致，但是暄妍现在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他们这一家因为罗曦的影响都是很推崇所谓纯粹的音乐的，乐器与声音就是一切。

平时也就罢了，音乐会这种场合，像现在这样用影像来调动氛围，暄妍很不喜欢。

不止是暄妍，罗易现在的脸色也不太妙，不过他倒是没那么武断，毕竟高伯可是跟着他老爸的老人了，能入他眼的应该也不会是这么简单。

不过，虽说兄妹俩的表情不太好，台下的观众倒是的的确确被调动了情绪，一个个都期待起了接下来的发展。

而台上，那男人看着向自己冲杀而来的士兵们，他缓缓提起了长枪。

也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道箭声破空而来。

“不对，不是箭声！”

罗易心中的话音刚落，台下的全息影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坐在舞台中央的那位抱着琵琶的绝**子。

“琵琶声！”

那女子确实绝色，但她的相貌却无人看清，只因在这琵琶声响起的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到了这音乐之上。

三声破空之箭没有灭杀持枪的战士，却是穿透了在场所有听众的心。

“十面埋伏？”只在琵琶声响起的瞬间，罗易便联想起了华夏的十大古曲之一，同为琵琶曲的《十面埋伏》，不过相比于先由“列营”开始，继而循序渐进的十面埋伏，这一曲直接由箭声而起，看起来似乎是突兀了许多。

“小瑕疵？所以才要影像来起这个头吗？天才的想法！”

箭声过后，划、排、弹、排弹法交替，拼双弦、推拉等技法穿插，分明是刚开始，可这一瞬间音乐便到达高潮。

虽然影像已经消失，情不自禁闭上双眼的听众们都仿佛在脑海中浮现了刚才情景的后续——

随着他的冲锋，敌军的喊杀声愈发杀气腾腾，可他却是沉默异常，只是枪出如龙，在交锋瞬间便开始了战场的收割。

然而，他真的很累了，每一枪都能看出他的力不从心，战士不会痛，只会疲倦。

他真的很想继续杀敌，杀！杀！杀！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生路来！但是，越来越慢的枪在告诉他，他真的做不到了。

可突然，微微减慢的琵琶声又猛地急促了起来，仿佛在说，他还能够继续作战！

然而，紧接着，忽然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正中浴血的他，而随着仿佛琴弦断裂的一声炸响，仿佛是他拼尽全力震退了敌军后，一声马蹄与战马嘶鸣，给陷入死局的他带来了希望。

随即便是激烈的追逐战与骑兵战，马蹄声不止，枪剑声不绝。

台上演奏的音乐，精彩一刻未曾停歇，台下的观众自然也一直沉醉于此，不过罗易倒是一心二用，对那之前的影像依旧纠结不已，“依这表演，无论有没有那铺垫，都能瞬间让人身临其境，何必呢？”

而下一秒他突然灵光一闪！

“或者说，那些影像不是为了渲染气氛、烘托乐曲，只是为了听众不至于经受不住这乐曲的激昂，先为他们做了铺垫，她是主动降了几分这曲子的惊艳！”

“对了，如果细细品味不难发现这曲子的杀伐之气太甚，而且演奏之人好像还不自觉地加了几分心智进去，我还好，常人听了难免难以承受……”

“总觉得是为了表演改了，如果没那影像直接开始一定会是截然不同的意境！而且，这种情感……作曲之人该是个常年于沙场厮杀的战士！”

“呼，还是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这时，又是一声破空之箭，随着战马的一声哀鸣，突然低沉的乐曲仿佛在说战士的心这一刻也碎了，无论是爱马战亡的心痛，还是对自己将死的绝望。

然而，他依旧未曾放弃，他挥舞起长枪斩杀了几个靠近了的骑兵，随即将长枪重重一插，并从脚下的敌兵身上取了把佩剑。

接着，他一手握枪，一手持剑，睁着被血水迷蒙了的眼，托着被疲倦伤痕压垮了的身，第一次发出了怒吼。

然而这怒吼却不是绝望，而只蕴藏了一个情感，一个字——杀！

接着，全曲真正的高潮来临，一切表明的、未标明的被压抑着的情感都随着战士的那声怒吼全部倾泻了出来。

豪迈、狭隘，荣耀、屈辱，爱与恨、聚与散，希望、绝望，悲痛、怒火、恨意，最后汇聚成一个字——杀！

再接着，琵琶声渐渐停歇，乐曲来到结尾，正当众人以为会是无声胜有声，并放开了自己的幻想之时，一箭破空。

这一箭穿透了听众们的心。

在这箭出现瞬间，暄妍只感觉自己的心一紧，随后眼泪便不自觉地落下。

“我以后……也会是这样吗？”

虽然时代不同，但同属于战士，无疑，这曲子给了暄妍很大的共鸣。

“不会哦！”

突然，一个很稚嫩的声音回答了她。

“耶？”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小小的身影，而能躲过将军的感知也不是说这人有多么强大，只是因为他太令暄妍熟悉了。

“星儿？！”

“原以为会是一曲琵琶赏惊鸿，看看美丽的大姐姐就好，真没想到这曲《箭雨穷途》却是如此的精彩……”这小小的人儿先是在心里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随即转过头来看向了暄妍，并甜甜地喊道。

“暄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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