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虚握住安的长剑,诺斯以在快和慢间诡异平衡的速度在月下的荒原里前行,对于远离了营火在开阔地带步行了很久的他,苍白的月色足矣照亮眼前的道路。
当然,远处任何的一点火光也会在诺斯眼前变得十分明显。村落的烛火并不是太远,诺斯甚至觉得那些摇曳的简陋烛台就在自己的眼前抖动。
乌列斯克堡以西是没有人类村落的,更何况诺斯的位置已然深入荒原腹地。从班克通山脉某个不知名的山峰流下的某条不知名的小河在村子边流过,安静得如同淡然的月光,灵动得像诺斯来时山脚被风吹动的半黄的草。
如果没有诺斯提着剑的肃杀,一切又和人类的村落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如果”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想到这点,诺斯大概又叹了口气吧,但没有任何一个智慧生物知道,诺斯就不会承认。
完全没有一点突入的打算,诺斯甚至找来了哥布林突袭时带来的号角,捏在右手里带了过来,在村落的火光渐渐靠近之时,将其凑近嘴边,
“污~~~······”诺斯显然不知道怎么用哥布林的号角传递正确的信息,就算知道了,他也只会一种吹号角的声音。
只要能把哥布林从睡梦中叫醒,这样的尴尬诺斯是不会介意的。
从事实来看,这一吹效果相当显著。
在仰望天空不久后,窸窸窣窣的脚步正是诺斯此行的意义,当然只是一部分。
村子的发展确实相当不错,除去刚刚派出去复仇的几十位战士,站在诺斯面前的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带头的哥布林显得有些佝偻,握着的兽骨手杖在众多哥布林族群中都是领袖的象征。
哥布林的寿命低于人类,首领如此苍老的模样也不过只活了四十来年,【是那个时候留下来最年长的哥布林吧。】基于对方不管是真实年龄还是用寿命计算后的年龄都比自己大,出于不知道是为什么的原因,诺斯还是决定对对方显示出基本的尊敬。
“我是来复仇的。”虽说用了哥布林语,但诺斯这种人并不是很会客套,他也没有客套的必要。
右手的号角早已扔到远处,“锃”拔剑的时候剑刃与剑鞘的边缘发出长长的摩擦声,金属质感的音色几乎又让他回忆起了六岁那年自己第一次拖起轻剑的感觉。
站定,持剑行礼,也不管哥布林能否看得懂,他诺斯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去厮杀的准备。
“你有那个家伙的味道啊,所以,他是死了吗?”回应的是首领别扭的人联通通用语。
“是的,你们的复仇成功了。”(哥布林语)
“那么你是要为他复仇。”
“是的。”(哥布林语)
“我们可不会让你杀掉我们的族人的。”
这一幕有些可笑得荒谬,明明是语言互通的个体却没有和解的可能,明明没有和解的可能却还要装模作样地体现对对方的尊重,做作,无耻,虚伪。
最后,还是诺斯最先有了动作。
倒也不是什么大动作,仅仅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战斗的火花便将毁灭的导火索引燃。即便弱小如哥布林,夹在敌人与家人之间,也不得不爆发出它们的一切。
哪怕所谓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堪一击。也许这是个冷笑话,但诺斯确实连魔法和剑气都不会在这里使用。
简略观察,细致分析,适当方向的发力往往都会带来奇效,找出哥布林石棒的弱点,在精确地将剑挥到那里,切断,前顶,顺势把冲在最前的哥布林一举砍断。接着又是转身滑步,躲过喷溅血液的同时切下面前敌人的右手,然后还不忘在喉头补上一记刺击。
砍手,刺击,断喉,抹去血液与脂肪,在敌群中穿梭,若是身陷围攻,便用上左手的剑鞘,敲击关节外侧韧带。对于哥布林之类的类人生物,有效的敲击甚至能让它们手中的武器失力掉落。
如果没有飞溅喷涌的鲜血和散落的断.肢,诺斯简约而暴力的剑术会是一场相当值得观赏的表演。
哥布林带来的提灯尚未熄灭,村落周围却只剩下了河流汩汩的水声以及提灯旁血液滴落在粗陋布料的声音。毕竟是时隔三年再次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诺斯的黑袍变得更加的破烂。
甩落剑上的血,再在哥布林的布衣上擦去残留的猩红。收刀如鞘,诺斯今天的“任务”却只是处理了一半。
“唉······”面无表情,诺斯不知道自己该带着怎样的眼神走过之后的行程。
一场完整的对哥布林复仇包括了村落中的妇孺,诺斯并不想让自己一时的仁慈成为未来的痛苦,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活下来的哥布林都是如此。更何况他当年自称来自异世界的军师也有过如此言论。
“站住,可恶的人类,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走近村子一步。”(哥布林语)确实不是所有哥布林都会人类的语言。
站定,回头,诺斯惊讶于自己居然会漏下一只。
而当他看到那只哥布林时发现这一切也怪不得自己了,毕竟扎穿心脏的伤势不是什么生物能承受的。
几秒后,诺斯再次将剑收入剑鞘,又再次叹了口气。
他径直穿过了村庄,连头也没有回。【切割】精准的魔力操纵让每一次形成魔力刀刃的位置都是屋内哥布林的脑干与心脏,老脸瞬间的痛苦都没有,它们就这样瘫软在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
迅速无痛,这样的死亡已是诺斯最大的仁慈。战士死于战场是他们的荣耀,平凡的人毫无痛苦地离去是他们残存的幸福,可惜诺斯在很早以前就注定与这两类人无缘,身为屠夫,他甚至无法选择生存还是毁灭。
在村中心边上的仓库,诺斯从用哥布林语歪歪扭扭地写下“庆祝用”的木板箱里找出了两个装酒的橡木桶轻轻将盖撬开,里面的瑰丽的玫红色液体散发出令人沉醉的酒香。
给自己留了小小一杯,诺斯把剩下的所有美酒都撒在哥布林们倒下的地方。
虽然八成是抢来的酒,但若是没有诺斯,它们今天一定会通通醉在这动人的芬芳中吧。
可惜了,自家的酒竟然会被身为人类还不会喝酒的诺斯分去一杯,诺斯替它们感到不值。
传说东人联的暴发户喜欢在西人联酒庄好不容易去掉糖分的酒里丢入蔗糖,诺斯与他们的区别可能也只有家乡不同吧。
喜欢坐在高地的诺斯向着村子举杯,满杯的玉液流入口腔,碰撞在味蕾上,一股苦涩便在唇齿间散开,让诺斯不禁抽了抽嘴角。
“复仇万岁。”他还操着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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