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抉择 -Maybe you are right-

我总算到了第一次和夏相见的草地。这里一直都没怎么变，只是视野里多了几朵颜色各异的花。

“整整20天没上线了啊。”她背对着我，带着一点儿责备的语气。

她还是那么漂亮，这篇草地上对于自然环境的设定有些奇怪，总是有着微微的风，这微微的风就能把她的头发衬托的如画一般。

“事情太多了，我在导师那被训了快三周了，昨天刚刚回到江桐……”

我赶紧捂上了嘴，她最讨厌透露出现实中的信息了。

“江桐？江桐哪里？”她的追问让我完全没有想到。

“额……中毅区，还要再详细吗？”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住这儿，去过这里罢了。”

“那个……”我和她现在还有大概5米的距离，鼓起勇气上前走了一步，“你能不能把身子转过来啊……”

“不行。”

“为啥？”

“你不是最喜欢看我头发了吗？”

“诶……？”

“上次和你聊天，我可是正对着你的。我看着你一直死死盯着我的胸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结果我一撩头发，你视线直接跟着头发跑了。幸亏我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没脸红，我的脸红怎么可能给你这种人？”

“你还是这么高傲啊……”

这样的说法方式，此前也难免交不到朋友。

“有件事你倒是不用担心，你的胸，其实挺小……”

“呸，不大。”

“呸，不小。”

完了，她今天肯定不转身了，说不定还要下线了。

“我下线了。”她冷冷地说。

果然。

她的手已经开始操作游戏屏幕了，我正准备和她道歉，结果又收到一条薇讯，还是夏的。

“说吧，你今天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也就着用薇讯回复她：“是的。”

几乎在我发出消息的同时，她迅速转过了身子，飘飞的头发旋成一把伞，恍若风中的公主。

“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小步、缓步地走来，本来就不算高的她还随着前进慢慢弯下了腰。

她想干什么？我感觉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脸也热起来了。

我杵在原地没动。静静等待着下一刻。

◆◆◆◆◆◆◆◆◆◆

“你是不是在惦念着我没赔给你的那袋苹果啊？咱们每次聊天你都得谈起那袋苹果。”

额……好像是的，每次我都会提起那袋苹果。但醉翁之意不在此。

“嗯……是的。”

“果然如此，”她已经走到离我大概只有半米的距离了。

突然，她把身子直了起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现在没钱。自上次‘天灾’过后，我就在攒钱买‘典伊之杖’，冰系五圣器之一，这可是唯一能用钱买到的圣器了。”

夏是冰、暗双属性魔法使，职阶和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猜的一样。

“不过……”夏的神情突然严肃了一些。

“不过什么？”

“你是不是还有想要告诉我的事情。”

我被她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

“是的……”

“是的……你都说了多少‘是的’了，爽快地一股脑儿告诉我不好么？”

“嗯……这次来，是和你提一些现实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生气。”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候说过的话吗？”她的语气更生气了一些。

“我知道，不要谈三次元的事情。”

“我可记得我说的是——”夏停顿了一下，“与你无关，不要问三次元的事情。现在你与我有关了，你还不自知？”

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种话，即使仍然是那么高傲。

“你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吗？”

“不知道啊，怎么了。”

“其实她看过咱们两个人聊天。”

夏立刻露出了“黑人问号”似的表情，用手指着我。

“让你妹妹看咱们两个人聊天，你***有病吧？算了，我也看出来了，你也就是这样的人，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直接告诉你结论，我妹妹得了怪病，我要去她的梦里救她。”

“去梦里？嗯？我看你活在梦里。”看来她完全没有相信。

“是这样，她的主治医生告诉我，她的病是由一种病毒引起的，这种病毒能共享感染者的梦，这样我就可以救她了。”

“哦，这样……”

她可能相信了一点点，我猜。

“那你怎么救她呢？”

“到她的梦里寻找办法，或者等医生研发出抗体。”

“你知道医生的抗体研究到哪了吗？”

“我不知道……”

“哦好，那假设医生研制抗体很慢或者没成功呢？”

“那就在梦里找办法。”我其实有点没底气了。

“你想的真简单，梦里要有好办法，你妹妹不是早就出来了。”

“……”

“你觉得你去了，你妹妹会高兴吗？”

她连续追问。

“呵呵。”夏冷笑。

“我这些问题，可还都是建立在医生的话是正确的基础上的哦？要是这些话……”

“从 一 开 始 就 是 假 的 呢 ？”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我彻底没话说了。思绪更乱了。

“你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地就相信一个人。作为一个有人惦记着你的人，你居然可以如此不顾他人的感受和自己的生命，你这种人的生命真浪费。”

“我没有相信她，但只能这样去做。”

“只能？什么事情是‘只能’的？头脑简单的人才会只想一种办法。”

“好好好我这个头脑简单的人会再想想的。但你老是像这样说话的话，会没有人喜欢你的哦？”

她怔了一下，仿佛那一刻她掉了线。

“嘁……我不认识你，我现在欠你的就是一个关于我的三次元故事和一袋苹果。现在我就还你一样东西。”

她把身子转了过去。

“你觉得‘父母双亡’是一个有趣的设定吗？”夏问道。

“不是吧，我知道一些作品里有这样的设定……但都挺强行的。”

“呵呵，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是遗腹子。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一周前，单独养活了我十八年的妈妈因为车祸去世了。和你猜的一样，我根本就不会交朋友。父亲母亲都是独生子女，我打听不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信息。”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爱我了。”

“想想我拥有的有用的东西，不过就是家人去世后剩下的钱和这一副VR眼镜。”

听到她说出这番话，我很难过，或许这就是造就她与其他人性格格格不入的原因。

“请节哀……”

“节哀？你还能说出这种话？你难道不是要让别人为你节哀的人？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要跳楼么？呵呵，你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我知道了。”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知道？我不管你会怎么做，只奉劝你一句，你现在的脑子很乱，清醒清醒再做决定吧。

“我饿了，今晚还吃泡面。拜拜。”

“别泡面了……泡面对……”

她熟练地关闭了游戏。

微风没停，这回没吹起她的头发，却吹得我脑子一片乱。

夏说的对，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打开设置界面，点下了“退出游戏”键。

◆◆◆◆◆◆◆◆◆◆

回到现实，我坐在床上，静静地想着从我昨天从家里回来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这一切，会不会也是一场梦呢？

我之前从没考虑过夏所说的事情。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乱到这一刻的想法和上一刻的想法都不一致了。

呼……如果瑟娅看见我这样子，恐怕也会笑话我吧……

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呢？

我想到了——

我走下楼，母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父亲坐在沙发上，也是快要睡着的样子。

我轻轻走到父亲身旁，“爸。”

父亲坐直起来，“怎么了？”

“能不能，再给瑟娅一些机会，医生说，她就要把抗体研制出来了。”

我决定放弃注射病毒这条路，但我还有抗体这条路可走。

没想到父亲居然笑了。

“哈哈，那个鬼医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抗体就快好了’，我估计她也就是想拖拖时间赚我们的钱吧。”

带给我希望的一句话，医生竟然已经重复多次了……

“爸，我和医生谈妥了，此后的医疗费由她的导师承担。”不管是真是假，能否谈妥，先争取父母同意。

“哦？真的吗？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可能会让瑟娅更痛苦？”

“我考虑过了，但那如果是真的，你们会同意吗？”我反问。

“这……还得找你妈妈商量商量。”

我长叹一口气，这口气太复杂了——

对父母初步同意的欣慰。

对父母能不能进一步同意的担忧。

对医生“欺骗”的恼火。

对夏的歉意……

如果我知道夏住在哪里，我一定立刻向她道歉——她因我的无知而生气。

现在，是时候问问医生真正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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