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明入门

这个世界的...管理者?

我又一次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坐在床上的少女，虽然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向我证明过她作为神的身份了，但要说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恐怕这个玩笑是开得有点大了。

妹妹叹了口气：“反正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其实你所处的这个虚拟世界，有一半都是由我在管理。”

“如果你是那种胡子白花花的老头倒还好说，以你这种外貌，让我怎么相信你会是什么造物主嘛！”

“如果老哥不相信的话，那我可就要撤回星兰咯！”妹妹又恢复了她特有的戏谑语气，挑逗地看着我。

可恶，居然拿这种事威胁我。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个世界的法则难道都是由你来掌握咯？”

“的确如此”妹妹从床上站起，她走到窗台前，拉开了窗帘，指着窗外闪烁的灯光说道：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事物都是由代码构成的——房屋、动物、植物，还有——十分之九的人类，其实都是代码。像是门口的那个保安，你应该很熟悉吧？”

的确很熟悉，那个每天早上都会和我打招呼的老头子，常常叼着根烟和小区里的居民话着家常。

“那个保安”妹妹清了清嗓子，“就是一个标准的npc，和你的星兰一样。”

“什，什么叫‘我的’星兰！”我心中暗喜地抗议道。

妹妹没有理睬我，径直往下说去：

“这个虚拟世界的代码可以模拟出一切事物，无论是没有生命的水泥、有生命的动物，还是看上去和你们人类一样，栩栩如生的npc。只要你会程序语言，拥有编辑这个世界的权限，就可以创造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不要说是一个星兰，一百个星兰都可以轻易地创造出来。”

“我也能做到吗？”

“你也可以。”

“哈！那我倒要我问问，你为啥叫自己‘神’呀！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不就是个编程游戏嘛，只要学会写程序，人人都是‘神’咯？”

“不，神和人类的最大区别在于——神拥有权限。”

“权限？”

“是的，很简单，打个比方。”妹妹打开了窗户，指着窗外一辆停放在小区门前的车说道，“这辆车的颜色，只需要用找到代码部分，修改一下数值，就可以轻易修地被改变。它现在是黑色的吧？”

我点点头。

妹妹的手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整辆车的颜色就骤然变成红色了。

“改变颜色的方法很简单，把颜色数值从001调到030就可以了，但是，你是做不到的，这是因为你是人类，服务器不会给予你权限去修改代码。也正是这个原因，你从生下来一直到今天，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如果你像神一样，拥有编辑这个世界的权限，你就会看到流动的代码——而不是这些表象。”

太哲学了、太抽象了，有点搞不懂！

不过看到那辆车颜色轻易地变化，我心里是相信了这个世界是虚拟的——要么，就是妹妹作为神明在骗我。

“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世界怎么可能都是虚拟的呢？也许你能让那辆车的颜色发生变化，可是门卫大爷都是npc什么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来，咱们出门演练一下。”

妹妹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出了卧室。虽说名义上是妹妹，但她好歹也是妙龄少女。她娇嫩的掌心的触感让我不禁感到有点害羞。

我瞥了她一眼，换来的又是嘲讽的眼神。

“老哥要是打造物主的注主意，可是肯定要失败的哟！”

搞什么啊，只是看了你一眼好吗！是你在自作多情好不好！

我们来到了小区门口。夜晚的小区颇是宁静，霓虹灯的剪影把空荡的小区大门照的亮如白昼，但除了两个正在闲谈的门卫，门口一个行人也没有。

坐在保安亭门口两张凳子凳子上的两个保安，一个身材瘦削、面容严峻。另一个则面相宽和，肚子肥胖。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根烟，低声交谈着什么。

“看好了。”妹妹低声说，她仔细对着眼前的两个保安比划了几下，之后伸出手来，在空中挥舞着奇怪的动作。她的手势在我看来活像是中二少女的摆拍，但以她严肃的神情看来，她显然在仔细思考着。

忽然间，那个高高瘦瘦的保安面部猛地扭曲了起来，像是橡皮泥一般膨胀开来。他的眼睛开始在气球般的面部上滑动、形变，寻找着新的位置。随后是他的躯干、四肢，他虽然稳稳地站在地上，但全身都开始快速地变形，活生生如同融化了一般。

可他对面胖胖的保安就好像无事发生似的，继续和眼前的这个已经成为一滩橡皮泥的保安交谈着。

妹妹的指尖在空中点了几下，刹那间，刚才还是一滩软体的保安立刻凝固了下来，他的头部首先定型，之后是啤酒肚，他身上的制服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约三秒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人！

而他现在的外貌——胖胖的肚子、憨厚的面容——和我们眼前的另一个保安正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完全相同的保安正在谈着话！可对于这惊人的一切，他们根本毫无自觉，两人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个刚刚经历过变形的保安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一点点变化。

太不可思议了！

妹妹得意地看向我：“看到了吧，现在相信我，他们是npc了吧？”

“不得不信，不得不信！”

“嘿嘿，偷偷告诉你，我只是把那个胖保安的外貌代码直接复制到了瘦保安身上，所以他们的长相就变得一样了。不过有关对话和心智的内部代码，我都没有改动，所以他们才会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谈话而不自知。”

原来如此，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可在惊叹的同时，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问题涌到了我的脑海中——十六年来，难道我一直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之中？

也许是我大张的嘴巴出卖了我，又或许是我挑起的眉毛，妹妹显然又看透了我的心思，她把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肩上：

“对于你一介人类来说，肯定一时很难以接受啦，不过，哼哼，习惯就好。”

如果我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之中，那我过去的一切岂不都是失去了意义？无论是那些在我看来至关重要的社交关系、成绩、还是各种各样的事物，其实都是——一堆代码？

还有，我曾经的朋友，还有我的父母，不会也是——

“妹妹！我问你！我的，我的父母是...”

“你放心，所有人类的父母都是人类，不会有npc能生下孩子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虚拟的，但是，人类不是。”

“人类不是？”

“没错，就像是网络游戏里面的一切都是虚拟的，但是每个玩家自身都在现实世界里有自己的躯体。你们人类也是这样，在虚拟世界有自己身体的人类，现实世界里也有。”

我长舒了一口气。

“那，我初中的朋友里面——”

“嗯，你认识的那个姓陈的是个人类，但是那个一直很崇拜你写的小说的那个徐同学只是个npc。他的代码在设计出来时就是专门为了鼓励那些生活超级失败的人而存在的。”

五雷轰顶。

记得初中的时候，我开始沉迷二次元与番剧，逐渐和同学们产生了距离，那时唯二支持我的就是陈尚和徐公林那两个家伙。唯一一个愿意读我那个写的标点符号都该受谴责的小说的，就是徐公林，结果倒好，原来他是个npc，还是专门用来鼓励人的...

不管怎么想，我都太失败了吧...

妹妹又发出了讥笑声。她踮起脚来，拍拍我的头：

“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你一点作为神明的权限怎么样呀？失败者老哥？”

让人不爽的称呼，不过，神明的权限是指...

头部猛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的是尖锐的耳鸣。我感到视野里一切事物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脚下的大地好像要裂开把我吞噬，我的双脚不住地颤抖，疼痛爬遍我的全神。

我想要尖叫，但是叫不出来，眼前的视野却逐渐亮了起来。一道光斑在黑暗中亮起，光斑的边际涌动着字符串。我逐渐重获双腿的控制权，耳鸣也开始减弱，紧接着是视力的恢复。

终于，疼痛和不适全部消失了。

在我眼前的世界和刚才比截然不同了！楼房、水泥地面、霓虹灯架都变了形—而且几乎变得透明。它们原先的图案和质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我看不懂的文字流动着。就连天上的云朵，都变成了由奇怪文字组成的絮物。植物、两个保安、还有妹妹的形象则没有变化。

“怎么样啊，老哥，还习惯吗？”

“你...你做了什么？”

“给了你一级权限，这是成为神明的入门哟~”

“一级权限？”

“现在你应该能看到非生命事物的本质了吧？就是那些代码，能看到吧？”

原来那一行行奇怪的的文字是代码。我仔细端详着：的确，所有没有生命的事物，几乎都失去了原先的形态，转而变成了流动的代码。只有看它们的轮廓才能猜出它们原先大致是什么，我原先熟悉的世界已经截然变了样。

“能看到代码的同时，就代表你已经拥有了编辑它们的权限，感谢我吧！这可是我作为造物主授予你这个学徒神明的权限，啊哈哈哈...”妹妹打量着我的惊讶，一脸得意的表情。

眼前一行行复杂的代码不断飘动着，楼房、地面的消失让我非常不适。原先昏暗的天空被刺眼的代码照的亮如白昼。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刺眼的代码。

“一级权限的话，还不能解析有生命程序的代码，所以老哥还可以放心地继续和班上的那群npc们相处一段时间，不过看来目前你的当务之急是适应你的新权限呀。”妹妹又开了嘲讽。

我捂住我的双眼，刚刚那惊人的景象刺伤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珠火辣辣的，像是被洋葱熏了一样疼。我一时不敢再睁开双眼，直视漫天的代码。

“眼睛不舒服？嘛，好像有点过火了，老哥比我想象的更脆弱呀，也罢也罢，来！”我感到我的双手被两只小手牵起。

“今晚老哥先歇一歇吧，明早我再教你怎么适应你的新权限。哎，失误失误，不该一下子授权这么多的，可不要把老哥的眼睛搞坏咯！”

我紧闭着双眼，被妹妹牵着双手领回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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