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来自我的记忆（上）

（地球-九方晓第一视角）

已经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睛终于被我睁开。

视觉慢慢恢复，触觉慢慢恢复，好不容易有些模糊的存在感也重新清晰。

“唔……我还活着啊？”

好失望，还以为会死呢。

我撑在地上让上半身坐起，身体保持九十度弯曲转头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守在身旁，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里是受到魔术影响的重灾区，是非人之地，是“人”根本无法生存的世界的夹缝。

即便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的我，也能感觉到这块区域所怀抱的深深恶意。

……

稍微回忆了一下之后我想起了自己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应该要去做什么。胸口闷闷的，失望、嫌麻烦和厌烦占据了当前情感的大多数。

“……”

按照记忆这里应该是医院，稍微看了一眼周围我发现自己倒在了大厅里，挂在墙上的时钟指着的时间是午后三点。午后三点？不应该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吗？看起来这里的确是医院，正前方不远处的走廊根部有一扇巨大的窗户，背后是护栏，护栏外是巨大空心圆形建筑的中心，翻出去可以直接跳到楼底。顶部也是透明的天窗，窗外一片漆黑，乌云密布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真讨厌医院啊……”

只要待在医院之中我就会不停回忆起那最后一天，还有躺在病床上的——

中断回忆，从地上爬起来后我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的就在右前方的诊室。

开关就在门旁边，建筑意外地还通着电。打开灯之后我的眼睛被强光晃了一下，之后看到桌上放着切水果用的小刀。我靠近桌子把小刀拿在了手里，推开刀鞘把并不是特别锋利的刀身露了出来。既然正好看到了就用一下吧，虽然比不上匕首，但是能当做凶器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

这是每天例行的尝试。我把刀对准自己高高举起，刺下去之前正好看到了时钟。午后三点十一分，并不是很整的时间，但是没有关系。寻求在特定时间死亡是因为有所执着，我并没有那样的东西需要在意。

“去死吧。”

红线填满了视野，我只能在这一瞬间通过脑袋上的眼睛看到自己被水果刀刺穿身体倒在一地鲜血中的场景。然后，当红线退去之后刀已经被我扔在了地上，现实中的我因为“什么原因”最终没有自杀，而是把刀扔了出去。

“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啊！”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心里不免还是有点失望。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感叹之后我到门口重新拾起水果刀走出诊室继续前进。路通往医院楼层的边缘，透过位于那里的巨大玻璃我看到了墙外的世界。

扭曲的世界。

不是形容。直的东西是弯的，弯的东西变得更弯，圆的东西变成了连椭圆都不是的不规则图形，方的东西变成了菱形都算不上的诡异形状。这么看来这片区域的确已经扭曲了。

——这就是创造和毁灭的碰撞啊……

“你看到这副景象会是什么心情呢？”

心里有点烦躁，我把手伸向玻璃，把没有上锁的窗户打开后一只手撑住窗沿。无所谓多高，反正死不了，而且死了才好。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跳了出去。

然而这只是二楼而已，就算什么保护措施都不做直接落地也不会有危险。我掉了下去，身体很自然地弯曲向前滚了出去，进入了这个扭曲的世界。

亲身进入之后我才意识到情况比我来时更加严重。

不仅是医院里，整片区域已经一个人都看不到了。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周遭的环境，带着犹豫我向前伸出了脚。

“……”

我似乎发出了沉吟。

视野又一次被红色的线遮盖，在这作为背景的红线之上我明确地看到自己只要伸出这条腿就会死。真的能实现就好了……我两只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明知会死依然踏下第一步。

当然我没死，等到红线消退之后我的脚已经收回了原地。

我用力的叹气，之后自暴自弃地对着天空大喊：

“喂！随便谁都好！试着杀了我吧？”

——人总是崇拜神，所以人做不到神才能做到的事。我称他们为软弱，既然他们如此软弱，那就由我来创造神，让神来做本来就应该而且不得不做的事情！

突然想起了曾经在“他”口中听到的话，当时我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义，现在虽然能够理解然而对我来说认同也好反对也好都反而都失去了意义。顺带一提那位造神者已经死了，被我亲手杀了。

“嘛算了，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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