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黑暗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值得思量的问题就太多了。但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中年人是不折不扣的敌人，奥菲莉娅扪心自问，自己可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利益，那么，对方的这番“感叹阔论”，究竟意欲为何。

以奥菲莉娅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来看，这个中年人足以称得上是狡诈狠辣，根本不是那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的人。

如今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怀疑我？”

中年人突然停了下来，他那阴沉的目光转向了奥菲莉娅，死死的盯着她的双眸。

“当然，我凭什么不怀疑你。”

反正也是凶多吉少，奥菲莉娅宁愿再多试探一下中年人，哪怕是多争取一些时间，那都是好的。

长久的对视与沉默之后，看着奥菲莉娅坚定的眼神，中年人那乖戾的表情不由得逐渐收敛，随后叹了口气，感慨了起来。

“年轻真好啊，眼神简直明亮的想是要燃烧一切。可惜，像你这样的人，一般都活不长久。”

“要是能不碰上你这样的家伙我大概就能长寿了。”

奥菲莉娅翻了个白眼，像是听到了一个滑稽的笑话一般。

中年人毫不在意的怂了怂肩，随后拍了拍奥菲莉娅的脸颊，像是多年老友一般，毫不顾忌的坐在了奥菲莉娅身旁，与她勾肩搭背……当然，如果没了这些锁链看上去会更像一些。

“别说的这么过分嘛，我这不是在跟你解释嘛～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到了计划。”

中年人看上去像是健忘一般，但唯有坐在他身边的奥菲莉娅才明白，中年人所说的回忆，是真的在回忆。

那紊乱的气息令奥菲莉娅几度怀疑，这个坐在自己身旁的中年人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哦哦对了，年轻人嘛，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还是皇储。总是想搞风搞雨，做点大事情证明自己，结果就搞到我的头上来了。”

说出这话时，中年人脸上竟是堆满了欣慰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有对尼禄的做法感到反感，相反，还隐隐透露出赞同的意味。

“还笑的出来，你的仇恨也不过如此吧？”

奥菲莉娅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试图以此来激怒中年人，让他能够在愤怒之下说出更多。

“当然，为什么不？”

中年人这像是理所当然一般的反问，令奥菲莉娅愣住了。

既然有如此的仇恨，还能够笑得出来，如果不是心大，那又是为什么？这可是人的本能，骨子里最深处的东西。

“我的敌人们灭亡在即，他们将会被历史所遗忘。整个魔界都会在神明的怒火中燃烧，那愚蠢的皇帝与贵族们将会被清算，他们会被子民们从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扯下，吊死在凯旋者之墙上，让世人见识他的愚蠢！你说……”

中年人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狂热的传教士，所谓的复仇简直更像是他为了这一切的说辞一般。

“……我为什么不能笑呢？”

中年人的突然附身令一旁的奥菲莉娅下意识的想要向后退一步，但那束缚着她的锁链却仿佛突然活过来了一般，仅仅是奥菲莉娅出现了想要后退的念头，瞬加大了束缚的力度，甚至已经在奥菲莉娅的手臂上留下了数道凄厉的血痕。

而锁链的另一头，理所当然的被中年人抓在手中，漆黑的魔力令锁链的力量再度加大，仿佛是要将奥菲莉娅碾碎一般。

他看着奥菲莉娅的眼神里充满了期望，像是在等待着某种扭曲的东西一般。

但出乎他意料的，奥菲莉娅大笑了起来，她看着中年人的眼神里，反而充满了怜悯。

“你，当真是为了复仇吗？”

奥菲莉娅的声音有些嘶哑，那双黑色的眸子中透出的光彩令中年人有些不敢直视。

“你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自己遭到了不幸，就要将这样的痛苦给予别人，仅此而已。”

“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我可是彻彻底底的复仇者啊。”

中年人像是被逗笑了，但握着锁链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攥紧。奥菲莉娅的笑声在他听来，无比刺耳。

“你早就疯了，所谓的神明的名义也不过是你冠冕堂皇的借口，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你所谓的复仇……”

出乎意料的，中年人没有反驳奥菲莉娅，只是沉默以对。

“或许吧，事到如今，究竟如何也没那么重要了。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纯粹的复仇者呢？”

深红的光芒自中年人的手中亮起，他依旧是笑着，丝毫没有在意奥菲莉娅的反应，将那深红的光芒径直拍入了奥菲莉娅的识海之中。

被锁链束缚的奥菲莉娅想要反抗，但每一次反抗，只会让那束缚她的锁链变得更加的紧实，甚至那锁链上附加的漆黑魔力甚至开始蚕食起奥菲莉娅所剩不多的魔力。

哪怕已经是半神之躯的奥菲莉娅，都听到了身体里骨头的错位之声。

失去力量的奥菲莉娅自然无法阻止这光球的深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光点无视了自己的防御，逐步深入自己的识海。

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半空中的巨大法阵再次转动，在奥菲莉娅的视线之中，那转动的法阵宛如是一只漆黑的巨蟒，在半空中盘旋着，像是在寻找着目标。

而就在此刻，奥菲莉娅总算明白了那深入她识海的深红光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浓郁的腥味几乎要令人晕过去，那所谓的光点，实则是庞大到令人难以相信的鲜血所汇聚而成的结晶。

如此大量的鲜血，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恐怕根本不需多言。整个海德拉一族，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深红的光点如同是一道信号，无尽的黑雾自法阵之中扩散开来，随着鲜红光芒的四射，数之不尽的黑影怪物自其中诞生，他们如同是蒙主赐福的人子，自浊流中诞生，向着那巨大的法阵跪拜而下，一改先前那狂暴的姿态，宛如是最虔诚的信徒。

“神明啊，我渴求你的降临，你自天上而来，为我们播撒清者的光辉，愿您执起那牧羊的权杖，引领迷途的羔羊……”

中年人同样跪拜而下，双手合十，他呢喃着，向着那真神的光辉俯身。

然而在奥菲莉娅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光辉。那是纯粹到了极致的黑暗，仅仅是这个空间无法再承载这般黑暗，光芒因此而被排挤而出。

而那黑雾的目标，俨然是被锁链所束缚的奥菲莉娅。

无尽的黑暗自她的身周升起，那看似与中年人魔力相似的黑雾，却并没有那般扭曲不堪，仅仅是如同黑暗般存在。

圣哉！

圣哉！

圣哉！

如同是嘹亮的圣歌，如同是黑暗的低语。无论是那一边，都在歌颂着这纯粹的黑暗。

“人子，汝当敬畏……”

那黑雾在奥菲莉娅的身周环绕，逐渐向她的身体内渗透而入。但即便那是纯粹的黑暗，却令奥菲莉娅感受到了莫名的温暖。那低语在她的耳边响起，就像是真正的神之宣告。

“我为何应当敬畏？伪神！”

奥菲莉娅的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如此吼道。

“伪神？”

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像是轻笑了一声，这一次，这声音不再是在耳边响起，而是在奥菲莉娅的识海之中响起。

“我可是～最纯粹的神明了呀……”

无尽的黑暗在奥菲莉娅的身周汇聚，宛如是一个巨茧一般，将奥菲莉娅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起来，深红的光芒于此刻彻底绽放，化作了庞大的血海，弥漫了整个被结界所笼罩的空间。

无数的黑影自发的站起身来，宛如是最为忠诚的卫士，默默的站到了巨茧的四周。甚至连到中年人，都被那黑影给隔离在外。恐怕只要再进一步，就会被黑影们群起而攻之。

但即便如此，中年人的眼神里仍旧充满了止不住的狂喜，他仍旧是如同信徒一般，跪倒在地。

“还真是恭喜你啊，无名氏，你的目的达到了。”

奥兹自神殿中走出，他不屑的看着跪拜在地的中年人，他丝毫没有在意那些黑影与巨茧，径直略过了他们，走到了中年人的身旁。

“不要再假装你的圣徒了，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此时的奥兹宛如是狰狞的恶鬼，他那俊美的面庞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银白的盔甲上布满了斑驳血痕，那些血液中有奥兹的血液，亦有其他不同的血液。

“不要着急，你看起来很辛苦嘛，连到魔界骑士都伤成这样，怎样，海德拉一族倾尽全力的造物，与我的造物，哪个更胜一筹？”

中年人连到看都没有看身旁的奥兹一眼，只是笑着说道。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那些已经没有可能性的造物，和你的人形天灾，根本没有可比性。哪怕他们从一开始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奥兹自戒指中取出了两颗如同心脏般的鲜红水晶，放在了中年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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