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终

不知道时间多久了，我回想来到基地的这一段时间，我基本上是被林软禁，她大概不让我接触房间以外的一切。她是机器人，不过她大概不是单纯的按照程序行动的机器人，她应该叫人工智能。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制造出来的，录音器她没有拿走，里面的录音大多已经模糊不清没有意义了。她一定在计划着什么，人类的灭亡，人工智能，我，休眠仓，以及之前的新闻。

我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躺在床上能让自己的疼痛缓解一些，还不来，，还没回来，，躺着躺着，，就有些想睡了，她回来的话，会叫醒我的吧。

是金属焊接声，或是说，切割声，声音应该是一样的。嗯，，林，回来了吗。

“醒醒。”林的少女音。

“醒醒。”感觉有手触碰到我的胳膊，啊，别。

我醒了，不想再被掐了，哈欠。

林，还是穿着被撕裂的衣服，手上端着，蛋糕吗，小小的一块。“蛋糕吗？”

“是。”

为什么有蛋糕？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所有的事。但你一定很想知道，所以，”林看着我，停顿下来。

我点了点头，迟缓了呼吸。

“你要有心里准备。”我大概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首先，你还是没有正常的记忆吗？”林把蛋糕放在桌上。

“恩。”

“陈可。”

“什么？”很熟悉的，是，名字吗。

“你的名字。”

什么，这，我，记忆里的，情景。一个女孩跑过来，“陈哥哥，你要回来，这是礼物，无论怎样不要忘了我。”女孩拿起项链，水晶闪烁着光点。

“你想到伤心的事吗。”

那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就想哭。”眼泪，鼻涕，止不住了。

原来，我忘掉的是，自己的名字。

记忆涌现。

我的父母的同学的孩子，何雨，我的朋友，比我小四岁。因为父母关系，我们有很多机会一起玩，她总是把我当做哥。

在我十七岁时，我被选入政府的关于人类殖民外星球的计划，因为经历十多亿年的开发，科学家们探测到地球的资源已经不足以支撑一亿年了，虽然人类现在可以苟活，但一亿年后就会因资源消耗尽而灭亡。

具体计划我不清楚，但我被告知，我将进入休眠状态，直到准备离开地球，且我没有抗议的权利。

离开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何雨我究竟要去哪里。大家只说我要远行。她相信了，给我留下了这个项链。

我骗了她。

林探身抹去我的眼泪。

“我骗了她。”

“我也骗了你，”听到我的自言自语，林对我说，“我本来决定向你隐瞒一切。”

“那为什么，我没有离开地球吗？”

“联合国做出的决定是让人登上跨星际飞船，朝着已观测到的可能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飞行。被选出者会预先接受长时间休眠训练，直到登船。但在临近登船时，过量开采地球资源导致频发的地质灾害，有一个集中训练基地在断层灾害中被埋入地下。”

“我就是吗？”

“对，四千五百人，我是从事调查的智能，所有人的资料我都有。”

这样吗，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一切。

“那，飞船上的人类活着吗？”

“不知道，二十多亿年前就不再有任何电波交流。他们的情况完全不清楚。排除各种意外，最短的预计航行时间是三十多亿年。”

“意外指什么。”

“没算到。我认为，你在知道了一切后将心智崩溃。”

“为什么会那样说。”

“我从见到你开始，一直对你的行为进行评估，得出结果。你不打算吃蛋糕吗？”林用勺子取下一块伸过来，“这是我收集稀有食材制作的。”我接过勺子，吃下一块。

“祝贺，今天是你迟来很久的生日。”

生日，已经忘记了很久。“这是你计划好的吗？”我问道，林没有给我回答。

“最后，还有最后一件事。”林说。“你的生命已经到达尽头了。”

“这是，开玩笑吗？”

“不。”林打开了封锁很久的窗户，远处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浮动，挥洒出舞动的日冕光辉，像是起舞的凤凰，跃跃腾飞。强烈的光线直刺双目。林遮住我的眼睛，带着我离开房间。

新的区域，有一个，火箭！

“这是仅存的军用洲际导弹，这里原来是秘密导弹基地。你说过你让人们知道你的存在，这个导弹搭载了一个小型卫星，我可以将你的一个物品保存进卫星。卫星会发射电波，如果人类收到了他们就会知道你的存在。”

我想起被软禁时听到的基地深处的金属碰撞声，她这几天一直在筹划这一切吧。

我取下项链交给林。剩下的都交给她吧。林发射出导弹。如果有人发现这个人造卫星，大概会了解到地球的最后时刻。

导弹发射，蛋糕，然后是？？

林把我带回我一直休息的房间。“一切都结束了，”林说，“我接到的最后命令是坚守岗位，你收到的命令是活下去。现在都该结束了。”基地再次剧烈震动，还可以听到令人不安的沸腾声。

林继续说：“还有两分钟，太阳衰老膨胀产生的热波将抵达，温度将在一秒内升高数万度，地表的一切都将毁灭，这就是我隐瞒你的原因，你苏醒时，距离毁灭只有大约一个月，我担心你会失控。”

听到她的话，低下头笑了笑。

太阳将寿终正寝，我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做了，我主动上前抱住林，虽然她是机器人，但我想要安慰，至少她的皮肤是温热的，在倒计时的时刻，我是有所陪伴的。

我和林默默等待着最后的热波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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