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的状况

“客人，这是您点的炖鹅和啤酒。”城外一家旅店的伙计敲着旅店二楼房间的门，但里面没有回应。“请您开一下门，我还忙着回去工作呢！”他再一次敲响了门，可是仍然没有声音，伙计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听，结果还是没有声音，不管是穿鞋的声音还是打鼾的声音，里面一片寂静。

“怎么搞的这家伙？”伙计小声嘟囔着，“不好意思，我要直接进去了！”他把餐盘放在地上，伸手掏出腰上的一串钥匙，打开了门。里面的油灯灭着，现在是晚上，屋里黑漆漆的，就连外面的星光都被窗帘挡的严严实实。

“睡的真是死啊！”伙计再次小声嘟囔着，他蹲下来端起餐盘，进到屋里。他已经在这工作多年，因此即使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还是摸着黑找到了桌子，把餐盘稳稳地放在桌子上，几乎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鹅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他想着，“我还是去叫醒他吧。”他踮着脚，轻轻地走到那位客人的床边，“客人，醒醒，您点的菜好了。”他轻声说。可那客人一动不动，还是没有反应。伙计有些着急了，他把手放在客人的肩膀上，摇了摇他：“唉，醒醒！”

这时，一阵风吹过，把窗帘撩开来，月亮和星星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在了这位客人的身上，一张干瘪的皮包骨头的脸映在伙计的眼中，很显然，他已经死了。伙计的头颤抖着，脑袋里嗡的一声，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跑下了楼。

已经是深夜了，外城小教堂的牧师和修女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剩下仍然坚守岗位的寇斯马思和他的雇佣兵部队。但实际上他们也该到了休息的时间了，只不过有一位神父实在是太过敬业，直到现在他还仍旧亲吻着死者的额头，嘴中念叨着咒文，为这些死者超度。

“虽然很勤勉，但这也有点过了吧？”艾丹倚着小教堂的大门打了个哈欠，“还是说他根本没注意时间？”

“既然他想这么做，那就让他干吧，”寇斯马思说，“这也是虔诚的表现啊！”

“他的虔诚可是影响到我了，”艾丹擦了擦打哈欠流的眼泪，“就剩这点死者了，明天再干不行吗？我去提醒一下他。”

“哎，艾丹！”寇斯马思起身想阻止他打扰神父。

“没事没事，我会有礼貌的，”艾丹头也不回，“当然是我的礼貌。”

艾丹走到神父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神父一开始没注意到他，仍然低着头念经文。后来才发现了沉默的艾丹，他抬起头看着艾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艾丹摆着一张假笑的脸说：“没事没事，我觉得您太幸苦了，来看看您需要什么，又怕打断您，所以就没说话。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太过于劳累的话会伤身体的，我们倒是无所谓，神父您的身体可是很重要的啊！”

神父笑了，说：“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想休息就直说嘛！你们不用管我，去休息就好。”

“那怎么能行呢，您要是出了事要受刑的可是我们，您快去休息吧，明天再接着干。”

“我都说了，不用管我，你们去休息吧！”神父显得有些不耐烦。

“哎呀，神的仆人怎么能累坏了身体呢，来来来，回去休息吧！”艾丹一把抓住了神父的肩膀，用自己平生最小的力气把他从尸体旁边拉开，“明天再干吧，明天再干。”他嘿嘿笑着，推开了神父，又转身想把尸体用裹尸布盖上。而就在他看到尸体的时候，他愣住了，在他的面前是一具干尸。

“呃……神父啊，虔诚是好事，但是咱们有必要为萨克夏的复生者超度吗？”艾丹带着僵硬的笑容，扭过头来。而神父则皱着眉头，说：“这……自然是神的旨意，众生皆平等。”

“可是我记得异教徒是上不了天堂的啊？”艾丹怯生生地说道，他对教义的理解基本就是道听途说，所以跟一位神父讨论这些话题他还是心里没底。“那就没必要超度了吧？”

“呃……这……”

艾丹似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他注视着面前的这位“神父”，朝着旁边的另一具尸体慢慢挪着步子。他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佩剑剑柄。这位“神父”的神情十分尴尬，他也盯着艾丹，但同时眼睛也往四周不断地扫视。艾丹终于挪到了旁边的一具尸体前，他背在后面的手抓住了裹尸布，于是一把尸体头部的布扯了下来，他侧过头一看，仍然是一具干尸。艾丹立马拔出剑，指着“神父”大喊道：“来人啊！有间谍！”

门外坐在地上的寇斯马思一跃而起，拔出剑就往小教堂里面冲，其他的佣兵也跟着他一起涌入了小教堂。一进门他们就看见了艾丹拿剑指着一位“神父”，于是团团把他包围起来。

“怎么回事？艾丹，你怎么说他是间谍？”寇斯马思问。

“你看，寇斯马思，”艾丹指着他旁边的尸体说，“这是一具干尸，我们的人里可没有这样的家伙，除非是有人用了什么伎俩。我是不懂这些，但这家伙亲了尸体的额头，所以很可能就是他干的。这可能就是死灵术！”

听见了艾丹的大喊大叫，有一些神职人员也醒过来，从房间里探出头看着事态的发展。

“解释一下吧，神父，这里可是有很多神职人员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回事，你要是自己招了，兴许你还不用上火刑柱。”寇斯马思说。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神父面目狰狞咒骂着，“你们和萨克夏人都该死，如果这家伙没有发现的话，我一会便会自行离开，但是现在不行了，你们都得死，这是你们自作自受！”说完，他的面目越发地狰狞，甚至已经变了形，头发和胡须以及眉毛开始脱落，鼻梁深深地凹陷，鼻孔朝天，额头渐渐地升高，下面则是一双猩红的眼睛。皮肤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变得干枯且漆黑，衣服也被自己扯烂，甚至鞋子都被撕成了碎片。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裂开一般的嘴巴和里面露出的锋利的獠牙。

寇斯马思惊呆了，但很快回过神来，挺剑刺了过去，但落空了。那怪物向上一跃，转身扑倒了一名佣兵，用他匕首一般的利爪撕开了那佣兵的脖子，几乎是一瞬间，那名佣兵的血液就像倒流的瀑布一般进入了怪物的喉咙里。

“这……这是吸血鬼！”一名佣兵大喊。随后佣兵们陷入了混乱，有些直接回头开始逃命，有些则发着抖不知所措。房间里面的圣职们也都陷入了恐慌，开始往教堂外面逃命。

但吸血鬼可没有停下，他继续扑向另一名佣兵，几乎是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那个可怜的家伙。但这次的速度更快，并且更加凶猛。寇斯马思注意到，吸血鬼的背后开始有血液形成了血流，渐渐地流成了翅膀骨架的形状。

“这样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艾丹，你快带着兄弟们撤退，保护好神职人员，之后就去找增援！”

“那你呢？”艾丹问。

“不用担心我，我来拖住他！”寇斯马思冲向了吸血鬼。

“在我这集合，掩护圣职撤离！不要放箭！不要放箭！”艾丹大喊。

一般来说，战场中圣职也是一大主力，但圣职也分战斗型和支援型，而这些来为死者超度的圣职大多数都是支援系的，并且都是一些见习牧师，且不论战斗力如何，光是这种情形他们已经丧失战斗意志了。

“我得想办法限制住他的行动。”寇斯马思想，“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敏捷了，我也不一定躲得过他的突袭。”就在这时，寇斯马思看到了角落里用来捆绑异端的锁链。同时他堵住了一名逃跑的圣职，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问他。

“你们餐厅在哪？”

“快撤！快！”艾丹一边指挥着剩下的人群，一边往大门跑，那吸血鬼在杀死了一名佣兵后，看见了正在振臂高呼的艾丹。

“都是因为你！都怨你！”吸血鬼嘶吼着，朝着艾丹猛扑过去。艾丹看见了吸血鬼从空中突袭了过来，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并且力量过于庞大，艾丹举起剑想要迎击，却被吸血鬼躲了过去，直接被扑到在地，剑也脱手甩到了一边。

“我要掏出你的内脏！”吸血鬼伸出了更加坚硬且更长的利爪，准备给艾丹致命一击。但他却发现，手落不下来，扭头一看才看见，自己的手已经被缠上了锁链。

“给我过来！”寇斯马思使出浑身力气一拉，把吸血鬼从艾丹身上拽了下来。

“快去找增援！把门锁住”寇斯马思喊。

惊魂未定的艾丹只是点了点头，剑也没来得及捡就跑出了教堂。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教堂的门关上了，随后便是锁链的响声以及机关的咔嚓声。

“你这是找死！”吸血鬼迅速爬了起来，用被锁链缠住的手使劲一拽，想把寇斯马思拉过来，但寇斯马思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顺势把手松开，结果吸血鬼拉空了，就在这一个趔趄的功夫，寇斯马思的剑已经刺了过来。但吸血鬼的反应更胜一筹，直接朝旁边跳开。寇斯马思见状，也直接调整重心向着相反的方向跳开。这时，寇斯马思刚才站的地砖已经留下了吸血鬼的爪印。

“哼，还算有点本事。”吸血鬼停下了攻击，似乎对面前的这个躲开了自己攻击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寇斯马思则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吸血鬼。他知道，自己的反应是不可能跟得上面前这个怪物的，即使想法跟上了身体也做不到像他那么灵活，要躲开或是进攻，只能预测他的动作。但面前这个怪物并非剑士，身体素质远超人类，要想预测他的攻击轨道还是很难的。更何况，这绝对不会是他的全部本事。

“是个用剑的好手啊……反正已经暴露了，并且难得有一个人可以勉强跟我有来有回，那我就不用那么野蛮的方式了。”说罢，他从自己的“翅膀”上掰下来一节，那血液在他手中就像泥巴一样，形成了一把剑的形状——只不过没有那么对称和规则。

就在他掰下那“节”血液的时候，寇斯马思又攻了过来，他双手持剑从斜上方劈下，但被吸血鬼刚刚做成的“剑”挡了下来。寇斯马思迅速地变招，从左下方一个上挑，正好跟吸血鬼从自己左上方落下的剑咬在了一起。他左手离开剑柄，迅速地猛推了自己的剑身，同时向后方撤了两步，生怕那吸血鬼纯粹靠力量压下来。

“我现在是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吸血鬼说。

“我可是对你没什么兴趣啊，或者说，我只对怎么杀了你感兴趣。”寇斯马思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战斗技巧再娴熟，面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有些紧张。更何况面前这个可能会一瞬间要了自己的命。

“这边！快！”艾丹带着增援，即佣兵团的其他人和战斗圣职以及许多正在执勤的卫兵，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就是这，我这就把门打开。”艾丹慌慌张张地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大门。

“等等！先别打开！”一名贵族模样的人喊。

“我们的人在里面，我们得去救他！”格里高利说。

“我理解，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贵族捋着山羊胡说，“但我是这里的卫戍司令，我得为这里的居民负责，如果你说的属实的话，打开门的一瞬间，那吸血鬼直接飞出来怎么办，他逃跑了倒还好，如果他直接飞到居民区，那可就了不得了。”

“那怎么办？”艾丹有些着急。

“虽然很可惜，”听到这个词，格里高利和佣兵团的其他人心里咯噔一下，“最好的办法是用圣火净化里面。”

“那样会杀死我的一名优秀指挥官！”海因里希抗议道，“况且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圣火不一定对他有用……”

“如果他被放出来大杀特杀，你们负的了责任吗！”贵族大声驳回了抗议。

佣兵团的众人沉默了。

“就算没有用也得做，而且是马上！谁知道这木门能不能挡住他。”战斗圣职们听到后，立马把小教堂包围起来，开始吟唱咒文。

“不行，不能让寇斯马思就这么被烧死。”格里高利想，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忤逆面前卫戍司令的命令，“至少通知他一声，让他自己也想想办法。”格里高利对旁边的阿隆佐说：“你从后墙上到教堂顶上，找扇窗户用猫人语告诉寇斯马思，快！”

平时寇斯马思和格里高利经常缠着阿隆佐，让他教他们几句猫人语，后来发现猫人语不是“喵喵喵”之后，兴趣减了一大半。不过简单的句子还是能听懂的，比如“外面，放火。”

阿隆佐照格里高利所说，开了扇窗户对里面用猫人语说：“外面，放火，小心！”听见了寇斯马思“嘿！”的一声之后，原路返回了格里高利身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们也不能停止想办法，”格里高利咬着手指甲说，“但愿他自己有办法，或者快点把那吸血鬼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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