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

寇斯马思一行人也终于到达了位于贫民窟的下水道出口，下水道正是从这里与地面相连，把污水排往城外。奇怪的是，除了刚开始的一段路程，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少复生者，不过谨慎起见寇斯马思还是让阿隆佐在屋顶上移动侦察以规避尸体。 “终于到了，”格里高利说到，“阿隆佐，里面黑乎乎的，就你能看见东西，你先进去探路。”

“好的，好的……”阿隆佐用发牢骚的语气回答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格列戈，你跟上接应他。”寇斯马思命令道。

“没问题，长官，不过你不打算进去吗？”

“我当然进去，”寇斯马思看了一眼骑士，接着说：“但是我得保证这位大人的安全，得等你们确认里面安全了才行，我的性命倒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

“好啦，好啦，”格里高利打断了寇斯马思的话，“我明白了，我这就跟着阿隆佐。”

“这家伙又开始了……”格里高利心想，他对着阿隆佐摆了一张苦笑的脸，阿隆佐也耸了耸肩，两个人就这么进入了看起来危机四伏的地方。

“不就是一下水道吗？能有什么危险？”阿隆佐表示不解。

“谁知道，或许只是把咱们俩支开，自己好跟那个贵族套近乎吧？平时好好的人，一到这种局面就变成这样……”格里高利很无奈地说。

“不过那名贵族一直没有说话，是哑巴吗？”

“可能吧，那他可就尴尬咯！”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边聊天边走，突然，阿隆佐停了下来，格里高利瞬间压低重心，把长枪端在腰间。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格里高利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声音有点发颤。

“你听，好像有很多东西过来了。”

“你告诉我在哪……”话音未落，格里高利感觉有成群的什么东西不断地从脚旁边跑过。

“哇啊！这什么！”格里高利大喊一声，但是他心里发毛，一动也不敢动。

“是老鼠，成群的老鼠！”阿隆佐也有点不知所措。

“太恶心了！快吃了他们，阿隆佐！”

“难道你会蹲在你同伴的背后抓虱子吃吗？”

“什么意思？”

“你不是猴子，老子也不是猫！”

不过这群老鼠并没有对两人造成什么危害，只是不断地朝着下水道深处跑去，没过一会，再也没有老鼠从两人的脚边跑过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些老鼠给我很不好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老鼠，而是全体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甚至无视了我们，直接撞到了我们脚上。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怪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寇斯马思拿着火把和骑士一起赶了过来，不过寇斯马思用一块布遮住了鼻子，而那名骑士只能戴着头盔干呕。

格里高利回答道：“刚才有一大群老鼠跑过去了，非常怪异。”

“下水道有老鼠不是很正常吗？”

“不，你不理解，刚才那个情况……这俩是谁？”

格里高利注意到了寇斯马思旁边除了那名骑士之外，还有两个男人，他们都背着长弓，腰间挂着箭袋，手中拿着火把。都留着棕色的短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人是双胞胎，只不过一个偏胖，戴着皮帽，留着两撇胡子；另一个偏瘦，没戴帽子，也没留胡子。

“这俩人是双胞胎，威尔福克人，刚刚在贫民窟想要抢劫我和这位大人，不过被我说服了，现在已经加入了我们佣兵团。”他把头转向了双胞胎：“这是我们佣兵团的一位指挥官和他的副官，勒维亚人格里高利，猫人阿隆佐。”

“为您效劳，长官，我叫艾丹。”微胖的先向格里高利做了自我介绍。

接下来是那个瘦的：“我的名字是法雷尔，长官。”

“艾丹和法雷尔，很好，期待你们的表现。”

“那么，我们向前出发吧！得尽快回到内城才行，不然不知道外面那些尸体什么时候又会站起来。”

“可我总感觉里面很不妙……”阿隆佐说。

“不就是一群老鼠吗？”寇斯马思有点生气了。

“里面真的很不妙。”

声音从下水道里面传来，众人纷纷拔出剑，两个威尔福克人也扔掉火把，把箭搭在弦上。

“等一下，我不是萨克夏人，你们看。”说完，声音传来的地方发出了亮光，把那名男子照的清清楚楚。那名中年男子是个秃顶，旺盛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猫头鹰一般冷酷的圆眼，与头顶相反，大大的鹰钩鼻下面是旺盛的胡须，茂密的络腮胡和他仅存的双鬓连在一起。他那微微翘起的双鬓则让他更加像一只猫头鹰，不过最可怕的是，他浑身都是污水。

“我是塞德里克·普拉提亚，维纽因堡的领主。”

除了那名骑士，众人纷纷半跪在地上，也没管地上脏不脏。

“父亲！”那名骑士喊道，随后她便摘下了头盔。这时，寇斯马思一行人才看到，他们护送了一路的贵族“少爷”竟然是位小姐。

“伊莎贝拉！天哪，你怎么在这，我说卡里昂怎么没找到你，你怎么又乱跑！”

“我……我只是想看看战场什么样子，没想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进攻……”

“遇到危险了吗？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是这几名佣兵一路护送我过来的。”

“是吗，我会重赏你们几个的。”

“感谢您，我的大人。”寇斯马思说道。

“看样子你们是想从这里回到内城对吧？想法不错，不过很可惜，这里已经回不去了。确切的说，甚至外面更安全一点。”

“发生了什么，先生？”

塞德里克回头望了一眼，开始讲述他刚刚的经历。

塞德里克看到自己的倾盆大火被挡了下来，立马重新聚集魔力在两手之间。就在那魔力拟态成为火焰的一瞬间，塞德里克就把他发射了出去。火焰像一发炮弹一样朝着死灵法师们飞去，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塞德里克彻底震惊了。

在死灵法师吟唱完的一瞬间，他们的身上和周围几乎是凭空出现了一整块巨大的肉体，而那块肉体将死灵法师们包裹起来，不断地，迅速地增殖，最后形成了一块倒三角型的“肉堆”。那“肉堆”崎岖不平的表面，如同渴求着什么一般不断蠕动着。

塞德里克的火球飞到它的身边的时候，引起了一次小爆炸，把塞德里克掀倒在地，身上也有几处烧伤。而那个小爆炸同样把那肉堆炸出来了一个缺口，血液不断地流出来。塞德里克这才看见，那几名死灵法师的大脑已经合而为一，就在那“肉堆”的中心位置缓缓跳动。塞德里克顿时感觉有些反胃，比刚才往自己身上涂粪水更甚。

“怎么样啊，魔法师，这种赋予生命的奇迹是任何魔法也做不来的！”那怪物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发生器官说道。

“卡里昂！你们快撤退！”塞德里克使用魔法将声波定向传了出去，之后扭头便跑，而那“肉堆”则扭动着所谓的身体追赶。跑着跑着，塞德里克发现，自己脚下有老鼠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靴子和裤子，企图拖慢他的速度，同时，更多的老鼠则跑向那怪物，成为了怪物的一部分。

“该死！”塞德里克一边跑，一边将魔力拟态成风，吹走身上的老鼠。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现象，当他拟态的风吹到那怪物时，那怪物变得越来越大了。

“‘赋予生命的奇迹’，我的火球在他的身旁会引爆，而我的风会让他增殖……也就是说……”塞德里克一边奔跑，一边施法，一边还在思考，“他们所说的奇迹，是赋予魔力粒子生命！”

魔法，即是使用自己的意念，使自然界中存在的魔力粒子聚集，并通过拟态来获得各种元素的特点，但所有魔法的本质仍然是魔力粒子，无论是风火水土哪种属性的魔法，都不是创造元素，而是使用魔力粒子来进行模拟。魔法总会有持续时间，但因其魔力粒子的能量对物质的影响并不会随着魔法的解除而消失，比如塞德里克的烧伤。所以塞德里克的火球会引爆“肉堆”附近正在被吸过来的魔力粒子，而风则直接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将灵魂降临到尸体上，便成了复生者。而将灵魂降临到本不属于他的容器（魔力粒子）中，就会产生肉块这样的异变，这个世界的法则被你们整的乱七八糟的啊一群畜生！”塞德里克想。

“既然你喜欢增殖，那就让你增个够！”塞德里克将附近的魔力粒子全部转化为了气流，转身一股脑地向那怪物吹去。那怪物瞬间膨胀了不少，直接卡在了下水道的内壁，动弹不得。

“你拖不了多久！”那群死灵法师，确切的说是“肉堆”的大脑，停止了吸收魔力粒子，反而从底部开始不断地向外扩散。

“该死！”塞德里克很想现在就解决他，可他已经使用了太多的魔法，精神有些恍惚，所以只能朝着下水道的出口跑去。

“这就是我刚才遇到的情况。”塞德里克说道。其余的人则纷纷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忘了这里有多臭。

“我们还是赶快跑吧，我觉得被萨克夏人俘虏也比被这玩意杀死强。”阿隆佐说。

“那可不一定，兄弟，说不定他们一时兴起，把你给喂这玩意吃了呢？”格里高利苦笑道。

寇斯马思一言不发，虽然他已经身经百战，但对手大多数是人类、人形生物以及复生者，遇到这种东西他也束手无策。

“要干掉它的话，只有一个方法，”塞德里克说，“他和复生者一样，是他们所信仰的神再度赋予的生命，只要是生命的范畴，就可以被杀死。就算杀不死，我们也可以让他无法思考。”

“您的意思是……”格里高利问。

“难道是破坏他的大脑？”伊莎贝拉说道。

“不愧是我的女儿，没错，就是破坏他的大脑。他现在正在调整自己的体型，应该没一会就会恢复成刚开始的大小，那个大小的话，我的魔法或者我给我女儿的晶石就可以破坏它的表面，让他的大脑露出来……但是……”

“但是什么？”听到但是两个字，格里高利的心像被扭了一下一样难受。

“我不能再用魔法了，而且晶石是需要一定强度的打击才能触发，一般只有七、八米远，而且晶石储存的魔力量比我刚刚施法用的要多很多，所以引发的爆炸会更大，很可能……不，绝对会把使用者也卷进去。”

格里高利也沉默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长枪，又看了看那两个威尔福克人，对伊莎贝拉说：“大小姐，您还有几颗晶石呢？”

“还有三颗，够用是够用，可是这太危险了。”说着，伊莎贝拉从包里把晶石都掏了出来。

格里高利突然神秘地一笑，说：“我有一个办法，而且相对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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