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死之焰 [3]

——十五个小时前

记得那是发生在昨天晚上的事情。

时间大约是在午夜，在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

这一天晚上，拉吉尔躺在床上迟迟未能入眠。

大概是因为下午的时候喝了莉娜的未婚夫带来的咖啡，所以才搞得拉吉尔一整晚都精神得不行。就算是到了要睡觉的时候，他在床上躺了三个小时多也迟迟没能入眠。

他开始后悔，下午的时候或许真不该替艾莉丝把她的那份咖啡给喝下去。

艾莉丝嫌咖啡的味道太苦，就算加了白糖和牛奶，她依旧难以入口。为了避免浪费，艾莉丝就把她的那杯咖啡塞给了拉吉尔。

咖啡那独特的味道，拉吉尔倒是还算可以接受，所以也没有拒绝艾莉丝给他的咖啡。只是他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因为咖啡饮用过多而导致晚上失眠。

真是有点儿自作自受的味道在里面。拉吉尔心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拉吉尔躺在床上也觉得有些无聊，实在躺不下去了。于是拉吉尔起床，往身上套了一件外衣，便离开家，出门散散心。

他走出村子，沿着海岸线悠闲地散着步。在沐浴冰冷海风的同时，祈祷自己能够快点儿感受到睡意。

走着走着，他看到有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白色的裙子没入海水中，在月光的照耀下，她宛如一条来岸边赏月的美人鱼，美丽绝伦。

栗子色的长发在海风的蹂躏下肆意飞舞着，每一根发丝都如同舞池中的舞女一般动人。

随着距离的拉近，海滩上的“美人鱼”也发现了拉吉尔的到来。她抬起手臂，向拉吉尔招手。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莉娜问道。

“嗯，好像是咖啡喝多了。”

“噗哧~”

听了拉吉尔这个失眠的理由后，莉娜忍不住笑出声来。

“让你逞强。”莉娜面带笑容看着拉吉尔，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我家妹妹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

拉吉尔走到莉娜的身边，走进海水中。只是拉吉尔不想把衣服弄湿，所以他只是站在海水里头，到让海水能够没过脚踝的位置，并没有像莉娜那样坐着把半个身子都泡在海水里头。

拉吉尔看着浸泡在海水里的莉娜，胸口隐隐地作痛。

“首都……没有海吧。”

“是啊，首都没有海。只有一条被货船霸占的运河。”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轮苍白的明月。心中所饱含的惆怅难以言喻。

“虽然没有海，不过市井街道上可是很热闹的哦。有很多人和商贩，建筑设施也很齐全。”莉娜一边回想着首都的模样，脸上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那是她从小就向往着的地方。人山人海，物资充足，生活条件可比这座沿海的小村落要好上许多倍。

你就这么向往那种地方吗？拉吉尔本想这么说，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够说出口。

他所能做的，就是支持并祝福这个即将远走他乡的美人，希望她在遥远的首都能够得到她作为一名女性应得的幸福。

“……”

“……”

两人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呆在对方的身边，陪伴着对方度过这个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夜晚。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拉吉尔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将在心里头憋了许久的话语说出口来：

“比起艾莉丝，我更喜欢你。”

他说出来了。

把这久久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了。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拉吉尔真的不想让莉娜离开他。这……应该算他的初恋吧。

“嗯，我知道。”

本以为莉娜会有什么惊奇的反应，可事实上，她的回答却平静得如同今晚的夜色一般。

似乎她对拉吉尔的心意早有预料了。

“毕竟艾莉丝看起来有些不太懂事，有些地方会让你觉得很麻烦吧。”莉娜说道。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拉吉尔赶忙辩解。

看到他辩解的模样，莉娜笑了起来。

“哼哼~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爱呢。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能够把我看得比艾莉丝要更重要。”

“莉娜……”

“我和你不太合适。”莉娜无情的话语好似一把冰冷的利剑，刺入了拉吉尔的胸口中，将拉吉尔对她所抱有的那最后一点幻想摔得粉碎。

“是因为我没法让你在都市里生活吗？”

“看来你也理解嘛。就是因为这种自私的理由……我不想工作得太辛苦或是做太脏的工作。在都市里，像我这种没怎么受过教育的女性要找份合适的工作很不容易。既然如此，就只能靠婚嫁咯。我还是很幸运的。”

“……”

说到这种理由拉吉尔便知道这个结果是现在的自己所无法改变的。就算很不愿意，自己也必须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结果。

“今后我妹妹就拜托给你了。比起我来，我那个妹妹确实和你更般配。答应我，等我离开了这里以后替我一直守护她，好吗？”

“……”

拉吉尔的嘴巴似长似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要是再像个孩子一样冲我撒娇的话，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哦。”

这样的事情，拉吉尔当然不会希望。

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天了。至少……在这短短的一天中，要给莉娜留下一个好印象才行。

“艾莉丝就放心地交给我吧。”拉吉尔向莉娜保证。

啪啪~啪啪~

莉娜面带笑容，为拉吉尔刚才那颇有男子汉气息的举动献上掌声。

“对嘛，这才有个男人的样子嘛！给我好好负起责来！要勇敢，不要退缩！”

看着她那甜美的笑容，拉吉尔的内心也释然了。

自己和莉娜会不会在一起，或许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将她的妹妹托付给了拉吉尔。

既然这是莉娜所期望的样子的话，那拉吉尔当然会尽力去做。毕竟……他也能感觉到艾莉丝对他的那份依赖。在这座人口稀少的边境小村里，当莉娜离去，他们或将仅剩彼此。

“好孩子~，看在你这么全力以赴的份上，我就送你一个小礼物吧。乖，把眼睛闭上。”

听莉娜的话，拉吉尔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期待着。

期待着那从未有过的礼物。

那是他过去所梦寐以求的事物，今天晚上，她会送给自己吗？

耳边响起水珠滴落的声音。一双冰凉的手臂绕过了拉吉尔的脖颈。

呼吸的声音逐渐逼近拉吉尔的耳朵，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你所渴望的礼物，一定是这个。”

随后，一双柔软的嘴唇在拉吉尔的脸上亲亲地触碰了一下，只接触了短短的一瞬就离开了。

不是吻在嘴上，让拉吉尔有些失望。

“好了，睁开眼睛吧。”

“为什么只是亲脸呢？”拉吉尔很直接地问道。

他在这最后的相处时间内希望得到的，是莉娜的一个吻。不是在脸上轻轻地碰一下，而是唇对唇，让舌尖搅杂在一起的那种令人难以忘却的吻。

“你的初吻是属于艾莉丝的，我身为姐姐，又怎么可以抢走属于妹妹的宝物呢？”

留下这句话，莉娜转身便离开了。

耳朵上还残留着她呼吸过的痕迹，足以让拉吉尔回味上好一会儿了。

看着莉娜的背影逐渐远去，拉吉尔心中的落寞和遗憾也逐渐扩散开来。不管是现实还是心灵，两人的距离都已经变得越来越遥远，已经到达了无法再触及的地步。

沙滩上，只留下拉吉尔一人站在海水中。冰冷的海水一次次地没过脚踝，冲刷在他的皮肤上。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好似大海对他的嘲笑，让他久久无法从寂寞的冰冷中中走出。

在那皎洁的月光下，他就像是一根木桩一般，在那而足足立了一个小时。直到觉得困了，想睡觉了，他才缓缓离开寂静无人的海滩，回到床上，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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