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 没有选择

如果让我来习形容一下我跟着克里斯走街串巷的情形，那请允许我用一段大家再也熟悉不过的歌词：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为了保持我的形象，我可以很负责人地告诉你，我真的没有唱出来。

克里斯说，她虽然不相信小乔治会偷东西，但是带我去找他也无妨。我想着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在他回去的路上找到了，也就跟着走了——小孩子嘛，因为好奇不告而借很正常，怎么能算偷呢？

“跟上，走这边，别跟丢了···”克里斯用词简单而语气冷静，虽然你看到她身上的血迹可能会忍不住叫出来。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左手臂骨头受伤，额头还撞破了的一个女孩子的反应。

作为一个节假日都不出去玩的宅男，方向感是个什么东西我完全不知道。总之，连续拐了几个弯后，你让我就算手里拿了个指南针，我都分不清哪里是北。

我边走着边在地上寻找着我的风油精，真可惜，不经没有，连它独有的香气都闻不到。（我可不是狗啊）

也不知道我经历了皮亚诺曲线的多少次变换，最后，我们来到了一条河——准确地说，是条人工河——边上。这条河并不干净，边上还有连成片的房子排着往里排放一些说不清的液体。

“到了。”

“嗯？”明明说好带我来小乔治的家的啊。

“我们到了”克里斯转过身，看向我，“小乔治的家。”

我朝前方看去，原来这是一个下水道的出水口，就像是地下河河口一样，水从一个很大的洞口口流出来，而洞口里面，沿着水道的两边，正有着不少的和乔治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大概7、8岁左右吧。他们有的躺在一块铺在地上的麻布上睡觉，有的在哭着喊肚子饿，比较乐观的几个凑在一边玩石子。

“当然，也是我的家。”克里斯补充了一句。

“啊，大家看，姐姐回来了。”突然一个小孩喊了一句，接着所有的小孩都用了过来，“姐姐，可以开饭了吗？”

克里斯脸上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用愉快的语气说：“嗯，把睡觉的几个懒虫叫醒，咋们开饭。”

“噢···吃饭喽。”小孩子们又欢快地离开了。

“你在小孩子里人气很高呢。”我说。

“嗯。”克里斯应了一声以表示她听到了。她眼睛再次暗淡下来。

说真的，因为她的脸被围巾遮起来了，我一直很好奇她的表情有没有过变化。从打架开始，除了在让我把小乔治带走时喊得大声了点之外，她说话一直都是一个样子。或许确实有情绪波动，但是你听不出来她的情绪在向什么方向波动。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呢。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天，可能是最后一顿了。”克里斯仍是平静地说，“食物已经吃光了，再去偷也已经不现实了。现在他们抓得比什么时候都严。”

说真的，我虽然知道，在我原来的世界，文艺复兴时期，偷窃是比杀人还要严重的重罪。小偷们往往被吊死后示众。但是对于这种判罚确实存在的事实，我无法理解。

而现在，它真真实实地发生在我面前：一个小偷就因为盗窃被绞死了。

可能是历史局限性的原因吧，或许我们认为罪不至死的过错，那时人们认为死有余辜。也可能每个人看法不一样，有的人认为小偷就必须死。

“上午被绞死的那个人你看到了吧？”克里斯走进桥洞，坐在台阶上，“那是我的父亲。”克里斯停顿了一下。因为围巾挡着，我仍然不知道她的心情到底如何。

“这里的孩子，要么是一出生就因为喂不饱而被丢弃的；要么是他们的父母根本没有料到过他们会来到这世界上，像是对待怪物一样把他们丢弃的。父亲本身就没什么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收养一个又一个孩子，直到最后把家产都卖了，他仍一直会去检查巷子里的垃圾堆，看看边上有没有被人扔在那儿的婴儿。为此，你知道的，因为没有担保和抵押，银行不借给钱，他就去向高利贷借钱。到最后连高利贷都不打算把钱借给这么一个还不了债的人了，他为了养活他们，只得去偷东西了，他知道偷窃被抓到就是死亡，但他仍然去做了。”克里斯就像月光下的静水一样，没有一丝波澜地诉说着，她的美眸注视着脚边的水流，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绝望，没有这时该有的感情，“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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