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刺骨北风

寒冷的北风带着一丝混沌气息来回拍打着帐篷的布壁，令柴堆中的火焰摇曳着嘶呲作响，孤独的骑士跪伏在泥泞湿滑的北方冻土上，向一个极为破旧不堪的徽章躬下了自己的头。

被鲜血染至暗红的斗篷披挂于肩，大量的雨水自臂铠缝隙倾泻而下，钢铁的护手交叉扶持着剑柄，剑身以骑士惯有的姿态点着地面。

他紧闭着双眼，没有戴头盔，一张凝滞于祷告之中，精干而高贵的脸庞显露出来，紧密的头发间尽是战场斑驳的痕迹，血，泥，汗水渗过的荣耀之痕迹。

徽章很小，自从他真正成为骑士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把它跟自己一起带着。它是红木制的，两把交叉的骑士剑雕刻在严重磨损的表面。

坦率的讲这是个便宜货。他现在可以用一个纯金制品来取代它，或者干脆雇一个牧师替他祷告，但他依然持续向同一个徽章祷告了整整二十六年，至今未变。

不止今天，每日都是如此。

“我的道路将在这里迎来终结....”

他低声默念，呼出的气体在破晓的寒冷中腾腾升起。

“我永远忠贞不二，一如以往。我，牢记于今日，为帝国效劳，则我不畏死亡，不畏苦痛，不畏考验。我只承认恐惧一事：明证我不配执剑披甲，治人驭下。”

帐外可以听到军队准备时的嘈杂声响，马匹被带到骑手身边，大炮镶着铁框的车轮被拖动着在土地上划出深深的沟渠，他可以听到战斗牧师低沉的咆哮声，只有军士和队长们阅兵时的叫喊能与之相媲美。

这样的声音伴随了他一声，从他孩童时便是如此，战争机器一直包围着他。

在这方面，如果没什么其它主意，今天也几乎不会有什么不同。

“当我杀戮时，以你的名义。当我面临黑暗时，以你的名义。当那一刻来临，而我的服务结束之时，给予我证明自己的荣誉。”

雨又下起来了，鼓锤击打着湿透的鼓面，雨水会令地面更加泥泞，阻碍战马的冲锋。

“就这样吧。”

他默默的祷告，

“没有人会怀疑我的奉献，我走后也不会有人对我有更多可说的，因为我履行了我的誓言。”

他睁开了腥红的双眼，僵硬的站起身，提起长剑收入鞘中，接着将狮鹫的标志别在胸甲上并鞠了最后一躬。

与之同时，风拍打着帐篷的布壁，披风被冰冷的雨水来回洗刷着。

“既然你们都渴望的我的死亡，那就用你们生命来实现你们的愿望吧！”

他摸向头盔，随意的抓在左手里，朝入口的方向转过身去。

外面，所有忠诚于他的战士们在等他。

第一军团副军团长安德烈在大雨中粗鲁的怒目而视，他沉重的巨剑已经离鞘，他的大胡子潮湿又脏乱，第一龙骑兵突袭大队大队长胡斯站在他的影子里，姿态罕见的野蛮，雨水自他的头盔上滴落。

英格希尔站在他的身边，单手拿着骑士送她的那把符文神器——月耀，好像它比根稻草还轻。

白鸦骑的战士们和他们分开站着，漆黑的符文附魔板甲坚实的包裹着他们，就和死亡的使者一般。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第一军团将军，战士，步兵，骑士，戟兵....

白色，红色，黄色和条纹黑色，以及如密林般矗立，准备就绪的帝国兵戈....

他们整齐划一的抬起手中的武器。

“为了波拿巴阁下！”

他们大吼。

就这样，帝国未来的白夜王，银色封印的继承者与矮人至高王的好友，整个旧世界大陆最强大的人类战士波拿巴，点了点头。

“战士们！”他说“让我们启程吧。为了荣耀远征！”

“帝国万岁！阁下万岁！”

“阁下永胜无败！”

没有人畏惧，即使他们的敌人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混沌联军也没有人心生退意，即使他们将面对混沌四神选出来的第三任永世神选阿萨瓦.库尔，也没有人感到恐惧。

北方崇信浑沌的蛮族集结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支军队朝着旧世界而来，所有直接与浑沌相接壤的国度一个接着一个沦陷。

而刚刚新建的人类帝国完全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的援助，腐朽的王国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一步步向着自己迈进，邻国人民哀号声如同宣告帝国将亡的丧钟，人民在无数的夜晚向消失的先王祷告着，祈求着在这灰暗无助的时刻得到救赎。

而他给予了这些人答案，在浑沌逼近帝国之时，一颗象征着荣耀的双尾彗星划破了天空，那闪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旧世界。

他加速自己的脚步宣扬他的理念，他激昂的演讲在每一个绝望心灵当中燃起了一丝丝希望的火苗。

北方人民的眼神不再透露出惊恐、无助，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信仰——人类尚未灭亡，也绝对不会!

北方王国的平民百姓们响应他的征招，曾经被浑沌蹂躏过的难民一一走入他的军队，南方王国从之前战争中幸存的骑士们宁愿放掉自己家乡的封地也要加入这队伍与浑沌决一死战，有识的贵族纷纷捐出了财宝，替他的部下更换更好的装备。

就在今日，各个人类国度甚至是那些异族都暂且放下过去的恩恩怨怨，第一次组织了这有史以来最庞大、最团结的一支军队。

但他明白，他会辜负这些人的期望....

不是失败，而是战争结束后的事情。

这些人期望他成为帝国当之无愧的皇帝，而同样的有些人认为他功高震主，必须战死在这里。

军队里已经严重的两级分化，以过去瑞克王国时期的旧军官派支持波拿巴成为皇帝，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由他提拔训练出来的。后期加入帝国征服大业的新生派军官们尊敬他，视他为战无不胜的军神，但他们认为波拿巴只是一介臣民，他们只认可露西亚这个皇帝。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这些烦人的政治不是他想关心的了，他渴望的是解脱，渴望的是复仇。

而现在，当初那群敌人中的上古龙魔有很大一批就在他的眼前，复仇的时刻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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