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空虚内心

血色雨滴从天而降。

一阵有如轰雷般的巨响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爆炸声，震撼着世界。

四周尸横遍野，无数的断剑残刀宛如扎根般地插立于大地。

眼前矗立着一座庄严城堡，可以想像过去应该相当气派华美吧。

而之所以没有肯定地直说，其实是有理由的。

这是因为城门被破坏殆尽，城墙四处都看得见崩塌的痕迹。过去大概曾是象征物的城堡，如今被无穷无尽的军势所包围，不停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爆烈声。

蕾缇西娅的身影正出现于此。她环顾着四周，一举一动都如实地表现出内心的困惑。

她记得她刚刚还在接受梵达老师的训练，结果突然她的眼睛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就失去了意识，然后她就出现在这里了。

蕾缇西娅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惊讶地瞪大双眸。

毫发无伤——因剑术训练所留下的伤痕全都消失无踪。

“……我这是在作梦吧？”

如果只是梦的话，未免又太真实了。不过或许有什么魔法能做到这样？

但......无论是从脚底传来的令人反感的泥泞触感、吹拂过肌肤的寒风、窜进鼻腔的血腥味或是眼前火焰传来的热气，全都有如身历其境。

完全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认为只是梦的自己与认为是现实的自己，两者在心中矛盾冲突，脑袋一片混乱。

周围的情景更为加剧了混乱的程度。集中力开始涣散，思考也无法掌握重点。

明明面前的城堡正在燃烧，明明天空中有自己前所未见的怪物正在陨落，但不可思议的是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呜...这...”

突如其来的一阵有如被人用拳头重击头部的剧痛袭向蕾缇西娅。

蕾缇西娅屈下身双膝跪地，就在此时，她察觉到一股异样感。

就在蕾缇西娅惊讶地扬起视线时——

“......啊！”

一名蕾缇西娅前所未见却又异常熟悉的男性骑士就骑着狮鹫伫立在她的眼前。

骑士抬头仰望着血色的天空，宛如是在忏悔似地，默不作声地承受着战争的洗礼。

那个动作看在蕾缇西娅眼底，就像是要掩饰滑落的泪水一般，让她悲痛地揪紧胸口，她本能的理解到了面前的人是谁。

“母亲...大人。”

蕾缇西娅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她急切地想要了解为什么母亲大人会变成这副模样。

然而，当蕾缇西娅终于跑到骑士身边时，她戛然停下步伐。

因为她察觉到骑士身上散发出的异样氛围。

“.....”

蕾缇西娅顿时被吓的后退，甚至忘了要呼吸。

她瞪大双眼，视线中噙着一抹惧色地望向骑士的手。

——一颗因为混沌变异的不成样子头颅。

骑士手上拿着一颗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不知是何人的头颅。

大概是听见蕾缇西娅的叫唤吧，骑士低下头望向她。

当丽兹一看到骑士血色眼瞳的瞬间，她的背脊顿时因为恐惧而僵直。

骑士的眼中空无一物。没有映照出任何倒影。

没有任何的情境、风景、甚至是情感，在骑士的红瞳之中，有的就只是虚无。

他手拿仿佛用星星来点缀的纯白之剑，即使在凄惨的战场，身上飞扬的白银披风依然没有一点脏污。

这也给人一种即使在午夜当中，太阳依然持续浮现的印象。

“白夜王....”

蕾缇西娅本能的说出了世人尊封给他的封号。

很奇怪的是，这种印象刚好与他的所作所为完全相反。

不久，蕾缇西娅蓦然注意到——一道奇妙而窜起战栗的异样声音。

试着寻找声音来源的丽兹，视线像是受到吸引般地移向骑士的脚边。

大量的鲜血布满了周围一带。

血液从头颅滴落地面，带起幽寂的水声。

正常来说，不可能听见如此细微的声音。

因为周遭不停地传来，有如火炉里的木炭爆开似的纷闹不协和音。

同时，骑士单薄的嘴唇流泄出一串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在笑，但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哭笑似地无比哀伤。

骑士悲痛的声音持续未歇，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骑士的身体畏寒般颤抖不止，让人忍不住想要抱紧他。

一群穿着黑甲的骑士高举滴着鲜血的骑枪，那身黑色的镗甲已经沾满红色液体。

即使在这个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他们的存在感也是致命的。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时刻关注这支部队。

他们的敌人称他们为恶魔，以遇上他们为噩耗，他们的战友称他们为帝国之矛，以能与他们并肩而战为荣。

此时——

“阁下！阁下！”

声声叫唤几乎盖过了周围隆隆的火炮声，一名骑兵纵马奔向红瞳骑士身边。他一确认红瞳骑士回过身后，立刻单膝跪地伏下头。

“城堡里竖起白旗了....似乎有意全面投降！”

“所以呢？”

骑士发出的声音，冰冻得就好像在喉咙塞进冰块一般。

“继、继续交战下去也没有意义.....我等的胜利已经是必然的了！我想对方应该也是如此期望吧......是否要派人前往呢？”

士兵的声音因为胆怯而颤抖。

他深深伏下头，仿佛早已经预知了接下来的回答，却抗拒着不想去听。然而，骑士的决定却与士兵的预期相反，十分地合于常理。

“是吗.....那么就接受敌军的投降吧。”

顿时，士兵的表情有如雨过天晴一般，重新恢复了开朗。

但他的脸色随即又再一变，显得僵硬而苍白。

因为背着身后众黑色骑士而立的红瞳骑士，正朝前方的要塞前进。

士兵本能的理解到了骑士打算怎么做。

“英格希尔，通知预备队前进。”

“遵命！”

“士兵，你知道这些畜生是谁的信徒吗？”

红瞳骑士对身边的副官下达了指示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士兵。

“单...单齐？”

“是的，诡计之主单齐。既然如此，那么这些畜生的投降，是不是又是一个什么诡计呢？”

骑士不理会一脸愣怔的士兵，兀自转身迈开步伐。

“通告全军——”

马蹄踏过地面的轰隆重低音，交织层叠的铠甲铿锵回音，火炮发射的隆隆炮声形成刺耳的喧嚣。

即使如此，骑士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开。

任何人都会忍不住侧耳聆听的独特音色，深深地渗透进士兵的耳膜。

“混沌的走狗竟然妄想投降？战士们，我们不与畜生交涉！来吧，战士们用你们手中的剑来迎接他们的投降吧！不必留手，”

仿佛是在回应骑士的心情，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纷纷以长枪敲响盾牌。

响盾互击的声音最后伴随着阵阵轰隆低鸣，引发几乎足以震动整片战场般的地鸣。

人类的军队以更胜之前的气势朝着已经倒塌的城墙冲去，势要屠尽每一个混沌的信徒。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啊!”

骑士开口的语气极其冰冷。下一秒，一股几乎挤裂内脏的威压袭向蕾缇西娅。

“即使攻陷了无数座城池，纵然亲手葬送了无数条生命……”

骑士骑着狮鹫朝着城堡上空飞去，蕾缇西娅也跟着骑士一样在空中飞动。

“我的内心却依旧无法满足。”

他的双瞳失去了光采。内心已然完全崩坏。

“谁也好，来填充我空虚的内心啊！要是没人能满足我——”

骑士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疯狂。

“那么——我就只好继续制造杀戮！让我的绝望蔓延到整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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