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晕过去了,这家伙竟然晕过去了。
我一个人被铐在这阴冷的房间里,面前趴着一个明明伤得没我重却不知死活的面具怪人,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而且这人怎么回事?我刚才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脆弱的神经?一般人总不可能因为几句话而失去意识吧?这么说来这家伙经历过什么不得了的事,而我说过的某句话或者某个词触动了他尘封的记忆?这么一想,我还真想听听他的故事,不过我得先想个办法脱身。
我试着挣脱手铐,只是我这姿势实在是难以发力,更何况我还是个伤残人士,手腕都被割出了血也不见有什么用。我泄了气地一瘫,却又膈到了自己比普通人突出的尾椎骨,搞得我不知用什么姿势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在这寂静里我也只能盯着地上那具假尸体发呆了。说起来,他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刚才用匕首捅进我腹部,还用手指在里面一通乱搅,愣是没弄出多少血来,我也不担心会失血过多而死,只是很疼罢了。我回忆起他手指在我身体里毫无阻碍地戳弄着内脏地感觉,伤口似乎更疼了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这要是再来一次我也乐意啊,主要是足够刺激,要不如果他一会醒来,我就故意激激他好了。想着,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在为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感到兴奋。
一般来说,人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突然昏迷,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会醒来(当然,这是我自己估计的),但我眼前这哥们在地上昏迷了多久?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分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脑子越来越昏沉,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任凭身上再疼也不能阻止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退。不是吧?难道因为时间太久了,我肚子上的伤口裂了?我强行打起精神,低头一看,心里就是一声哀叹。因为伤口有些大,血没法自己凝固,不知不觉间血越渗越多,已经洇湿了整条裤子。看样子,就算没割到动脉,还有静脉和毛细血管呢,照这种流法,我失血过多而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试着发出声音喊了两声,这声音连我自己都没听见,更别说叫醒地上这位了。完了,这次玩大了,看来我真要挂(两层意思)在这地方了。我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却也无法计算自己到底又坚持了多久,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也不知道,只感觉眼前的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不知沉到哪个角落去了。
……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先睁开了眼还是先恢复了思维认知服务组件,反正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张干净的床上了。伤口已经被处理好,只不过包扎得不咋样,一看还能看出来那人在包扎的时候心烦意乱匆匆忙忙,幸好我不挑剔,要不然一个投诉过去那人就要被辞退了。
身体各个部件功能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吸了口气,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进了我的气管。再看看四周,不大的一个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边的铁柜里有一些文件,旁边的桌子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出去的门就在墙角,是关着的,不过边上还有一道门,这门没关,能看到里面房间的柜子里放满了医疗用品。
情况明了了,多半是那位面具兄及时醒了过来,发现我失血过多半死不活的状态,良心未泯把我救了回来,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哪去了。我想坐起来,一用力不仅胸腔和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双手还被扯了一下。这人下手真重,我被疼得躺了回去,抬头这才看见自己的双手被两幅手铐和床头的铁栏杆锁在一起,唯一让我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就是之前挣扎时手腕被割得深的地方也被做了处理,搞得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谢谢这位面具兄还是怼他一顿。
这房间里没有钟表,也没有窗户,头上白得有些刺眼的灯把整个房间照得一丝阴影也没有。我无聊地躺在床上琢磨事情,心里最担心的是他把我45老婆怎么样了,还有我的冲锋衣,还有我的匕首小绿,还有Siri……希望他没能把我的手机破解了,我在备忘录里写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他看了会是什么反应……想着想着,我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上衣已经被脱走了。这我可以理解,为了处理伤口这衣服报废就报废吧,反正也被他一刀划废了。但我一踢被子,发现自己裤子竟然被换了一条,我当时满脑子都是问号,这是什么操作?巴不得现在就把那面具兄揪出来问清楚。(完全忘了自己当时一裤子的血)
我正脑子里胡思乱想,门“咔嚓”一声被打开。我看着那张反射着寒光的面具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谢他吧,我这身伤都是拜他所赐,我不谢吧,又觉得他帮我处理伤口救我一命挺不好意思。我就从他进门一直盯到他站在我旁边,我才讪讪地开口干笑道:“那什么,谢谢你啊……哎,问你,你把我45老婆怎么样了?还有我的衣服,我可喜欢那件衣服了,你别丢啊。还有,你为什么给我换了条裤子?而且,你脑子清醒了没?”
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我身上,却是没有说话,我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大眼瞪小眼。说起来,其实我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总不能说“它”吧。看看这人,全身的皮肤都给捂得严严实实,比我还高出十公分的个子,再加上那雌雄莫辨的声音,确实不好判断。我目光向下偏移,他身材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好,即使被衣物包裹着也能依稀分辨出身形轮廓,粗细恰到好处的腰,修长笔直的双腿……这即使看不到脸也问题不大,能发育成这样已经相当了得了。
察觉到我目光不善,他整个人气场一凛,我一个哆嗦回了回神,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看着他。果然,他开口并不是回应我刚才的一通无脑发问,而是问道:“你是什么人?”只是这语气依旧寒得令人发指,我突然开始怀疑救我的是不是他了。
“咋?现在不觉得我是那什么什么组织的一员了?”我顿时乐了。这家伙先前咬我咬得那么死,现在却拿捏不准该怎么对我,这脸打得真响,解气啊。“哎,你先给我讲讲你记起来什么了呗?难不成你记起来的东西里面有我?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闭嘴!”他面子上过不去,再加上我煽风点火,我看着有戏,说不定可以趁机再被……咳咳……他好不容易抑制住暴打我的冲动,道:“我还没信任你到那种地步,所以你最好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我伤及无辜。”
“免得你伤及无辜?这位兄弟,你已经伤及无辜了好吗?你来看看我这身伤,我现在一动胸腔腹腔就疼得跟什么似的,这是拜谁所赐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而且我实话早就告诉你了,你第一遍问我的时候我就告你了,你自己死活不信,还把自己搞得当场昏迷,害我差点歇菜,你这话好意思当着我这个伤残人士说吗?”我就喜欢得理不饶人,不过我说得也是事实。我看着他捏着拳头又顾忌我受伤严重的样子,正觉得好笑,心理突然一个咯噔,顿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你昏迷那会到底想起了什么啊?还真有我?别我们俩是情侣吧?我可没这记忆啊?难道我俩经历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凄美爱情故事,然后都失忆了……”
我话没说完,他扑过来就掐住我脖子,直掐得我眼睛发黑,边掐还边骂:“你嘴巴消停一会会死吗?!会死吗?!说人话有那么难吗?!”最后终于是看再掐我就要窒息了才松了手,站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我,不知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只觉得舌头都要被掐出来了,他一松手我赶紧大口喘气,心想自己脖子上肯定要多一圈手印,看他那样也心有不忍,道:“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想想,你说伊恩科斯把你折跃到这,如果你说得没错,想必你也知道折跃是多先进的科技。在这个世界上折跃都成为了现实,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真的是穿越来的呢?”说着,我看了看他的反应,看样子是气消了不少,在考虑着我的话,于是我趁热打铁:“而且,其实我比你更觉得不可思议,我作为当事人,还足足向后穿越了三年,来到了和自己原生世界差不多却又不太一样的世界,我也很懵逼啊,我都接受了,你也接受吧怎样?”
他思索了半天,看样子真的是在想一件很费解的事,我也不忍心打搅他。他最后长叹了一口气,那沉重的一口气听得我心都累,他却只是道:“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好一句没那么简单,让我愈发好奇他到底记起了什么。而且看他这样,好像我和他之前真的有什么关系,我这里是对他完全没印象,他又在那死憋着什么都不说,我心里像被猫抓一样不舒服,可是又不能逼他说出来……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状态。
我唏嘘了一阵,趁着他坐在一边用那刀一样锐利的眼神来回打量我一边思考的空挡,我也开始琢磨这人情况。首先,地堡里那个穿越者就是他,他是受了那什么伊恩科斯的迫害,急破了头地想找人家报仇,结果一条广播真穿越碰见钓鱼执法,我被一通爆锤,不过现在看样子自己多半已经洗清了罪名,是好事。但疑点还有很多,比如:
一,他所说的伊恩科斯和洛菲坦因基地都是我胡乱编造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没告诉过别人的信息?重名?巧合?那这是什么超新星爆炸伽玛射线射爆地球被半路杀出的M807小行星挡下的宇宙级奇迹概率?
二,就当他说的是真的,那伊恩科斯和他的组织为什么要核爆地球?而且发现他的时候,伊恩科斯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他?而是将他折跃到这里?还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三,我和他有什么关系?我的记忆里没有半点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我确信我不认识他,甚至长这么大连见都没见过他,擦肩而过都不一定有。不过他要是把面具摘下来说不定会有线索,我现在和他说他会摘吗?
四,他叫什么名字?
五,他是男是女?
六,他以前干什么的,身手怎么这么厉害?捅人都这么有技术,我觉得我要被圈粉了。
七,他为什么要脱我裤子?
八,他把我45老婆怎么样了?
九……等等,好像跑偏了。我赶紧拉回了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正好肚子发出“咕”的一声悲鸣,那声音幽怨而绵长,似是在抱怨我这当主人的不仅不给饭吃,还让它忍受拳打刀捅手搅……我也没算自己具体多久没吃东西,不过饿了还是要吃的,于是我露出一副特别谦卑真诚的表情看向他,说道:“我饿了。”
“所以呢?”
“所以有饭吃吗?你总不会虐待伤残人员吧?你看你把我虐成这样我还没说什么呢,我就肚子饿了你也不能不……”
我话没说完,他已经站起身走了,“砰”的一声把我一串到了嘴边的台词连着门一起关了回去。不过没多久,他就带着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回来了。我一看,心说这病号餐可真寒碜,不过也没得挑,然而谁知这家伙把饼干一丢又自己想事情去了,我沉默了半天,开口了:“兄弟,拜托你点事呗?”
“什么?”
“你喂我。”
“我……”
我看得出来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没过来打我,还很文雅地咽回了到了嘴边的脏话。最后,他还是在我赞许地目光和他足以杀人的眼神中解开了我右手的手铐,我这才抱着压缩饼干一通狼吞虎咽。
压缩饼干这玩意分量有,就是难吃,还很干,喝水反而会在肚子里泡涨。不过我也不是小萌新了,常识和分寸都有,吃完饼干喝着水悠哉悠哉地继续目测他的身材。这家伙思考得入神,也没发现我在看他,我只觉得越看越有料,再加上他这皮肤不外露的神秘感,确实吊人胃口。
“还想呢?我说你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事咱就别想了,不如我们聊会天吧。”我又开始闲的没事干扯皮,谁知这次他竟然回应了,道:“好,你说聊什么?”
我咋了咋嘴,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啊?为表诚意我先来,你叫我235就行。”
“……”
我等了半天,才发觉这家伙又沉默了。怎么?这是不想说自己名字?看来我这话题起得不太好?过了几秒,这家伙幽幽地开口了,不过只说了三个字:“239。”
“啊?”我一听就愣了,这名字起得还和我有同款?这人也是个奇葩啊。而且239……这不对啊。
我犹豫了几秒,道:“我和你说我真名吧,其实235也算是我真名,别人都叫我这个,但我全名是叫尤尼克杨·尤兰尼尔。”
“Uranium?”面具底下的他语气僵硬地说道,“Unixon Uranium?”
“握草!你什么人!”我一听就不自觉地坐直了些,可动作一大就扯到伤口,疼得我又是呲牙咧嘴。他倒是也很乐得看我这手忙脚乱的样子,道:“我破解了你的手机。Siri,是吧……?”
“你们这些做黑客的真没职业道德!”我口不择言地骂了一句,旋即道:“那你呢?也得有个什么全名吧?”
“普洛托加·普托尼尔,Protgya Plutonium。”
他最后一个字说完,我也傻了,愣在床上,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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