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夏掉下悬崖后死没死翠翠不知道,可是她却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独自离开了迟府以后,她找了一个小乡镇住下。
这里宁静,安详,就像书里说的,岁月静好。也许这样一辈子到老也挺好的。有时,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想起自己曾经和迟瑞,知夏,向天之间的纠葛。
这些记忆,恍如隔世。
知夏有知夏的执着,迟瑞有迟瑞的坚持,向天有向天的无奈,她吴翠翠也一样有自己的悲哀。
兜兜转转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
一生之中,总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醒悟的太迟。
听说,迟瑞接了督军的班,治军有方;听说,向天带着悠悠去找知夏了,从未放弃;听说,日本人开始了侵华行动;听说,他们的飞机这几天会准备向这里投射炮弹……
死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温热的血液慢慢变凉,大概就是用尽力气却呼喊不出嗓子里的那句话,大概就是吴翠翠现在的感受。
她想说,快跑!
她想说,孩子们,快跑!
对,她在被炸死前,正在给一群孩子上课。
做了几年的督军千金,并不是没有收获,无论是洋文算术还是写字,她都能胜任一所学校的教师。
她已经站在这个讲台上五年了,她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再站五年,再五年……直到自己站不稳才会走下去,可惜世事难料。
今日的课刚讲了半个小时,从天而降的一枚炮弹就打破了镇子的宁静。
面对死谁都怕,别说人民教师有多伟大,他们也是人。
所以吴翠翠也怕死,她只是下意识的护住了那个孩子,却不料身后的墙突然轰塌……
——吴翠翠,你可有心愿未了?
——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和知夏做好姐妹,这一次我一定要做一个好姐姐,保护好照顾好她,可以吗?
很久之后,她听到了回答——
可以!
“我不是死了吗?”
吴翠翠轻揉着自己的肩膀从床榻上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这里并不像是医院,难道自己被送到了省城吗?
她怀着满心的疑问环顾了一下四周,却被镜子中自己的容貌吓了一跳。
这张脸分明是十六岁的吴翠翠,而并非三十六的吴翠翠,难道时光还能倒退不成?
正当她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抽着大烟浓妆艳抹的女人推门而入。
这张脸,似乎在记忆里出现过。
吴翠翠揉了揉太阳穴,正觉得脑子有些刺痛的时候,那个女人说话了,“在我这儿寻死腻活的姑娘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保你平安无事,若是在这么着,后面还有好果子等着你。”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态,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透着熟悉的风尘味。
吴翠翠上辈子进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偏偏和这家有缘。
没想到,那堵墙没能压死她,兜兜转转竟然让她回到了这儿?
她笑了。
笑里有开心,亦有无奈。
开心的是一切回到了原点,自己有机会可以补偿知夏了。无奈的是,似乎自己还要和那个最想见却又最不想见的人相遇。
“你笑什么?”老鸨看她笑的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
“没笑什么。”吴翠翠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淡定的倒了杯茶,回道,“你不是让我接客吗?我就乖乖听话接客。”
“此话当真?”对于吴翠翠态度突然的转变,老鸨觉得有些怀疑,以前不是没有过姑娘先是答应,然后又捅娄子的。
吴翠翠点点头,乖巧的说道,“是啊,与其挨打,不如乖乖听话,难道不好吗?”
老鸨吸了口烟,笑道,“这就对了,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翠翠揉揉肚子,发现自己有些饿了,于是对老鸨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好。”老鸨对一个手下道,“去拿些吃的来。”
相较于吴翠翠这边的平静,顾知夏,不,应该是沈凌雪,她可算是九死一生,刚逃出狼窝又进了虎口。
跟向天一起被锁在牢里,沈凌雪默默的祈祷,翠翠,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当下人来报告老鸨说沈虎死了的时候,翠翠正夹起一根青菜放到碗里,听到这消息,她眼皮都没掀一下,继续低头吃饭。
想当初自己多傻啊!怎么就相信了沈虎死了呢?
能混上督军的位子的人是那么容易就会死了的吗?
再一次站在一众色眯眯的男人面前被叫价自己的初夜,吴翠翠已经很淡定了,毕竟,不淡定又能怎么样?
她在等一个人。
当被叫价到二百五的时候,吴翠翠终于绷不住了,这人是骂她呢吧?她扯了扯嘴角,呲着牙冲人群的那个男人喊道,“喂,你说什么呢?你才二百五傻子呢!”
下面的人听到这话才想起,这二百五好像是挺有歧义来着,于是顿时哄笑成一片。
吴翠翠郁闷的转过头,却不料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迟瑞,他一身白衣,表情还是一样的冷淡面瘫。
她无奈的笑了,这张脸恐怕只会为顾知夏而露出柔情吧?
虽然没有了当初的悸动,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多年以后,你走在街上,遇到了自己的初恋,虽然当初的热情深情不再,可是总归有些感慨。
吴翠翠以为自己可以释怀,可毕竟是深爱了多年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忘记的?
既然不能强求,不如就做个路人甲。
我吴翠翠,比你迟瑞潇洒多了。
“快出价啊,你们!”老鸨似乎是觉得二百五这个价格还不够高,便继续对着下面的人吆喝,希望能找到别的大财主。
“等一等。”吴翠翠打断了老鸨的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左边的楼梯口道,“我要他买我。”
众人听到她的话,都纷纷转过头去看。
在妓院里从来只有爷们儿点姑娘,这姑娘点爷们儿可是头一遭,可不是稀罕事儿吗?
再看清她指的方向后,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呼了起来,“是程二少爷!”
这吴翠翠从刚才一直等的人,正是这程二少爷。
比起迟瑞的油盐不进,这个程二少爷就傻多了。
老鸨也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迟瑞以及程二少,不禁眯了眯眼。呀,这个小妮子胃口不小啊,一上来就看中了一个大财主,真有眼光!
程二少刚才从看到吴翠翠起就被她漂亮的脸蛋吸引了,在听到她骂那个男人二百五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够辣够味,没想到人家姑娘也看上自己了,他就顿时美得没边儿了。
“既然姑娘开口了,我又怎么好推辞?”
程二少大步走下楼梯,来到吴翠翠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吴翠翠的手回房间去了。
在路过迟瑞身边的时候,吴翠翠低着头,并没有看他。
迟瑞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走下去给钱,“五百大洋,够了吗?”
“够,够,够了!”老鸨欢喜的接过银票,想着程二少爷要办事儿,于是引着迟瑞到了另一个房间,又给他叫来了几个姑娘。
若不是为了陪程二少,迟瑞也不会来这地方,对于这些涂脂抹粉的姑娘,他没有太多的好感,于是挥挥手,让她们退开一些,自己静静的坐喝酒。
想到刚才那个姑娘,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又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罢了。
半晌过后,讽刺的笑化为一个苦笑,自己又有多清高?因为有求于人,所以才和程二少那种人混迹在一起。
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正是迟瑞现在的状态。
爹死了,娘改嫁了,奶奶催着自己成亲,对于新工业,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好累啊!
另一边,厢房里。
程二少那副急色的表情已经充分的透露出了他的心情,可吴翠翠却不慌不忙,淡定的坐到了桌前,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嗯,这给客人的菜是比刚才老鸨给自己的好吃多了!
真难为她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这种事情。
其实不怪翠翠是吃货,只是上辈子从贫家穷丫头到督军千金这个跨越度太大了,先是在沈虎的地盘上锦衣玉食,后来嫁到迟家虽然不得宠爱,却也是没有短过吃穿用品。
离开了迟家到偏远的小乡镇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真是怀念啊!
看吴翠翠吃得开心,程二少也坐了下来,毕竟他没有那种在人家姑娘吃饭的时候还强扑上去的癖好,弄一身汤汁多难看啊!
况且,是这姑娘主动选的自己,难道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吗?
倒了一杯酒递到吴翠翠面前,程二少眯着眼睛说道,“姑娘先喝口酒呗。”
吴翠翠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杯子,嫌弃的推开了,“我可不要你喝过的杯子。”
程二少端着酒的手一抖,挤出一个不善的笑容道,“姑娘,不要我的杯子,难道要迟家少爷的吗?”
“跟迟瑞有什么关系?”吴翠翠好奇的抬头询问道。
“你手上拿的筷子就是他刚才用过的!”程二少指着她手上的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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