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顾思义（二）

第二章

新行白虎历第三百二十四年，九月。

北风帝国今天的天空在顾思义的眼里显得格外的漂亮，晴空万里无云，澄澈如洗，倒影在她的眼底就仿佛一颗瑰丽的蓝宝石一般。

不过，会这样想的只有顾思义而已，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的北风帝国人可不会有这样的好心情，他们只会在高墙之外匆匆走过，看都不会朝这边看一眼，就算偶尔会有几个人好奇地朝高墙这边望两眼，很快也会觉得无聊，摇着脑袋将目光收回，没有人会看到顾思义。

不过，这也是待在高墙另外一边的顾思义所无法得知的事情了，她看不到高墙的另外一边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虽然有的时候她也会贴着厚实的墙壁去听另外一边的声音，然而除了一成不变的嘈杂和喧闹之外，顾思义也没听出什么别的东西，久而久之她就不去听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专心致志地观察头顶上好似无边无际的美丽青空，以及顺便躺在地上享受下午难得的暖洋洋的阳光，在她眼里，旁人见惯甚至会有些厌烦的阳光温柔得就像缩在她怀里睡觉的猫。

不过遗憾的是，过了这个下午，她就又得被带回那高大的城堡里锁着了。

今天是她可以外出的日子，这样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她一个月只会有一次，绝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得一个人待在那空荡荡的城堡之中，睡了又睡，睡不着就和自己床边的玩偶说悄悄话，尽管玩偶从不懂得回答。

所以她无比地珍惜这样的机会，一点也不愿意浪费哪怕一丁点的外出时间。

不过，虽说是外出，也只是只能离开那座城堡而已，她是不能走出这座高墙的范围中的，别看高墙里只有她一个人，顾思义可是知道，在高墙外面全是伫立在四周巡逻的帝国军人，她要是敢走出这里被发现可就全完了。

“哎……”顾思义看着广阔的平原，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能够在四周跑动，但这并不能让顾思义开心起来，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好无聊啊……大姐姐怎么还不来，还没到时间吗？”

顾思义坐在城堡的门槛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回头往城堡里望去，透过城堡大门的门缝，顾思义依稀能看到挂在大厅墙壁正中央的挂式古钟，在看到时针所指向的数字之后，顾思义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因为顾思义知道，很快就到该她吃午餐的时间了。

她的一日三餐全是由一个大姐姐在固定的时间送来的。

每当大姐姐送饭来的时候，她总会笑着摸摸顾思义的额头，将香喷喷的饭菜放到顾思义的面前，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手中拿出一些玩偶之类的小玩意。

久而久之，顾思义就把那位大姐姐当成了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每天顾思义都会满心期待地待在城堡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今天也同样不会例外。

反正时间也不剩多少了，顾思义干脆就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的天空一边发呆，一边等那位大姐姐过来。

天空逐渐变得暗沉下来，压抑的铁灰色笼罩在顾思义的头顶，转眼间晴朗的穹宇便开始簌簌地落起雪来。

洁白无瑕的雪花飘舞着落到顾思义的肩头，顾思义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裙，然而她就跟感觉不到寒冷一眼，依旧浑然不知地坐在城堡的门槛上，看着飘落的雪花走神。

悠扬的铃声突兀地响起，回荡在偌大的城堡之中，顾思义明白，那位从未迟到过的大姐姐马上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风雪里果然有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顾思义的视野中，在铁灰的天空下轮廓仍旧依稀可见。

喜出望外的顾思义不由得露出的开心的笑容，连忙从门槛上跳了下来，光着小脚踩在冷冽的雪地上，嘴角哼着大姐姐教她的轻快的歌谣，脚下踩着欢乐的音符，朝身影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尽管因为脚上被炼金术打造的锁链锁住了，行动很不方便，导致顾思义前进的速度不仅不快，还很费力气，但她仍是没有停下，坚持着迈开脚步，朝对方小跑过去，在积雪上留下了两行娇小的脚印。

她实在是太孤独了，这五年以来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待在那座空荡荡的城堡之中，所以她无比地渴望能有和别人交流成为朋友的机会，以至于当看到对方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里的时候，她是那么地高兴，难以自已。

然而，当她喜出望外地一路小跑，连脚踝都被锁链弄得红肿，跑到离那道身影不过只剩下十几步距离的时候，她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敢动，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却是看到了那位一直给她送饭，时不时还会照顾她的那位大姐姐，但今天来这里却不止是她一个人，同行的还有一位顾思义非常非常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不，与其说是同行，不如说是那个人强行逼迫着大姐姐在走。

顾思义认得他，顾思义记得，当她被带到这里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在了。

能够进到这里的，除了那位大姐姐之外，地位都不可能太低，至少都得是在北风帝国的政界占据一席之地的贵族，而那个人哪怕在贵族中，所处的地位也依旧极高，作为北风帝国号称不败的军神的独子，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然而，顾思义能记住他，却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她完全不懂这些，但她却十分清楚，每当这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她厄运降临的时候。

他是她的看守人，更是她的噩梦。

当顾思义看到他的时候，奥帕也同样注意到了站在风雪中的顾思义。

几乎在看到顾思义的瞬间，奥帕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狞笑，也不管身后的女子，快步朝顾思义走去，皮靴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落到顾思义的耳中就如同厄运到来时的倒计时。

“哟，小**，我们又见面了。”

奥帕走到顾思义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出了肆意的大笑声。

恐惧使得顾思义的肩膀猛地一颤，在看到奥帕的那一刻，顾思义差点没忍住，调头就想要往城堡里跑，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前几次的经验告诉她，她是跑不掉的，逃跑只能给她带来更大的折磨和痛苦罢了。

在那嚣张至极的大笑声下，她几乎无法鼓起勇气抬头看奥帕，只能低垂着脑袋，小手紧紧地就揪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喘。

然而，她的乖巧却并不能拯救她，反而让奥帕心中的残虐之心愈发地高涨。

奥帕大笑着，一把抓住顾思义头发，将她低垂着的脑袋给掰了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纤薄的嘴唇传出了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

“呐，小**，谁允许你从城堡里出来的？”

顾思义害怕极了，纤细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强烈的恐惧让她根本无法轻易地发出声音，但她不敢不回答，到最后，几乎是一种哽咽的嗓音小声回答道：

“今……今天是可以外出的日子？”

“哦？是吗？”奥帕眉头一挑，笑容逐渐灿烂起来，额头抵着顾思义的额头，如鹰隼般锁定住顾思义的眼睛。

“可是，你问过我了吗？”

“我……”顾思义娇小的身体再度一颤，晶莹的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但为了不惹怒奥帕，她还是强忍着泪水，连忙强迫着自己发出声音，想要回答他的话。

然而，奥帕又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呢？根本就不等她说完，奥帕便抓着她亚麻色的长发，手臂用力一挥，将她重重地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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