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自责

“果然不行……”

莱斯蒂亚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手心的血滴落在庭院角落枯死的植物之上。灰黄色的枝叶，不见丝毫生气，颓废地耷拉下来。

园丁说这株植物没救了，干脆就让它枯死在这里，给新的植物提供养分。

心想着自己既然能够不断复活，怎么也死不了，身上的血液应该能起到些用处，莱斯蒂亚就拿了一株枯死的植物做实验。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不死的诅咒只对她本体有用，无法作用于其他事物之上。死掉的生物吸收不了她的血液，亦无法复活。

该死的，逃也逃不掉。

“该死……我到最后谁也拯救不了吗？”

她一拳捶打在粗糙的砂石地面上，薄薄的皮肤被无情的地面磨破，有些颗粒粘在伤口上，带来刺痛。

自己是这个游戏的创造者，拿着剧本，死的只是一个游戏NPC的女儿，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以玩家的角度，那两个孩子就是一堆数据，无可厚非。

心脏无端端被撕裂一个大口，产生了名为“不忍”的感情。她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追查阿冰的事情激怒了沐羽，于是沐羽对她的孩子下了毒手。

说不定她们都是自己害死的，像那个妹妹一样……

“够了。”

达涅多尼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准备再度砸向地面的拳头也被她抓紧。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别伤害自己的身体。女孩子要懂得爱惜自己，就算全世界都不爱惜你，你也不能站在全世界那边。”

这个案子牵涉有点深，越深入调查感觉越不安。达涅多尼亚实际上慌得一批，表面稳如老狗都是为了掩饰。

踏错一步，自己就将万劫不复。

“你这家伙，都这种时候了还安慰我……太渣了啊，简直就是亚撒西的后宫王，是犯规的。”

莱斯蒂亚回以苦笑。

等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她们一起去监狱探望亚琦。达涅多尼亚打算投诚，明确表示要结盟的意愿。

朱老板的处境有那么点尴尬，没人敢帮她出头，大家都在等着看她变成落水狗，再痛打一波，像是提前约好一般。

西兰的小皇帝不说放人，就没人敢放。

半周的牢狱生活没有磨灭亚琦的心志，反而让她寻找到内心的平静。看似清苦，她倒是觉得很清闲。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日子了，静悄悄呆在一处地方，远离商战战场的勾心斗角，远离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生意，远离算不完的账目……

当大商人的确风光无限，举世闻名，她肩上也承载了很多很沉重的东西，闭上眼的时候便觉得累。

“只愿来世别生在商贾世家，当个普通人家的女孩才好呢。谈一场普通的，但是甜甜的恋爱，跟心爱的女人结婚，再生几个女儿……”

亚琦的愿望非常简单，但是自己却走上了不寻常的道路，人生也是够波诡云谲的。

“这辈子朱老板就别想当个普通人了。因为——你注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达涅多尼亚打断亚琦的幻想，将其拉回现实。现实没有那个平凡的朱亚琦，只有人生过程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朱亚琦。

难得的平静时刻终于要被彻底打破了。看到这个笑嘻嘻的女人，亚琦就知道即将等待自己的是更加精彩的人生。

说得难听点，她们大概要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达涅多尼亚陛下真是无情，老娘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天放放假的。如果这么快出去，就得处理很多商行的事情，好烦~”

实际上，她也是有点想回家的。

“朱老板是出色的女性，独当一面，被关在这种鬼地方太委屈你了。本王最近一直在替你奔走，查到了一些事情……”

话题到了关键点上，达涅多尼亚开始卖关子。莱斯蒂亚精神状态不稳，担心自己添堵没有来，沟通的重任全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斟酌着如何委婉表达“你的亲信部下背叛了你”这个事项，亚琦却一语道破。

自己早已心如明镜，只是佯装不知，以免把局面搞得太僵罢了。

“老娘不傻，达涅多尼亚陛下要说的是我的账房阿冰的事情，对吧？”

比起被人告知一些难以接受的事实，亚琦比较喜欢掌握主动权，自己亲口说出来，感觉要好受一些。

她很清楚自己被背叛了，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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