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人偶的指导与少女的忧心忡忡

“咳，老枪终究是老枪啊。射击都歪了，还没人去调整，这不是要士兵的命吗？”

稍微调整了一下明显没有前人敢于调试的瞄具，莫亚把眼光放到了莉莉娅身上。

像莉莉娅这样的大小姐一般会有很多优势。

从小耳椟目染的聊天技巧，买一送一的贵族礼仪，几样城市小布尔乔亚拼上身家才也许能供奉一项的烧钱兴趣爱好。

但是，由于从小缺少重体力活的锻炼，肌肉的发达度绝对比不过一般的农家子弟。

只不过——

“额，你为什么要学我做站姿射击啊？”

萝莉莫亚一脸懵逼地看着双臂不住颤抖，强行托住手枪做站姿射击的女爵。

“哈？你刚刚不是那样站着就能打中头靶嘛，我也就随便试试看。”

看着大小姐微微颤抖的左手，莫亚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眼力并没有退步。

她的上肢肌肉或许超过了很多同龄的贵族，但总的来说可真是不够看。

“别这么乱来。手臂太缺乏锻炼了，硬撑着明天早上起床会疼死的。”

“要你多嘴……”

莉莉娅逞强地回了莫亚一句，继续保持直立瞄准的姿态。

【虽然平时都是半蹲式设计，偶尔换一换姿势挑战自己又没错吧？】

莉莉娅闭上左眼，头靶和一个黑点无异，从照门看去给人以虚幻的现实感。

她扣动了扳机。

相比刚才的那一枪，靶位传来更为沉稳更为压抑的回声。

“不算差，打中了颈部，可喜可贺。”

凭那紧张的姿势能够最终命中目标，即使是静止靶也值得莫亚稍稍赞美一句。

受到褒奖后，莉莉娅倒也不再纠结于姿势，半身扑在桌上，很快打完了弹药，十发射胸，十发射头。最后的成绩是胸靶十中其六，打头的尝试是无一得偿所愿。

这不能说是个坏成绩。

没有太多经验的枪手能够打中目标就是谢天谢地，哪管打中的是肾脏还是脾胃，心脏还是眉间。

像女爵这样从小缺少锻炼的新人，这辈子也不见得有机会当狙击手，比起气馁打不中头，不如想想遇到敌袭的时候，怎么做能够又快又准的用子弹驱逐对手。

想到这里，莫亚决定顺着这个思路指点一二。

看着莉莉娅凝视着铁板神游天外，【人偶】不由得出声打断。

“远距离对敌，讲的不是射击精度，而是火力上的压制，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保持进攻势头，快速推进。”

这么一番教育倒是让莉莉娅回了神，眼眸不在空洞地盯着靶子，嘴角带上了笑意。

“想做我的师傅，小心技术都被我学光了。”

莫亚也趁着气氛微微一抿嘴，随后出声询问道。

“小女不才，在枪术上略懂一二，愿为法尔斯女爵小姐贡献弹药练习远射，在旁指点迷津，还望大人首肯。小姐同意与否啊？”

“切，你还是有点嘴皮子的嘛，套话说的真溜。本小姐准了，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能说话的不要动手。”

得到应答后，莫亚倒也没着急上课，而是从一些小细节出发。

“首先不要相信保险。或者说，不要相信自己手上的武器100%安全。如果真的走火，就只能怪自己。“

莫亚笑着拿起了手中的鲁格，换上一个压满的弹匣。

“皇国制式的鲁格手枪是一把双动手枪。如果你打开了保险，膛内又有弹，扣动扳机就会击发弹药，没有第三道保护程序。“

莫用两根手指夹着鲁格独特的肘节式枪机向后轻轻一拉。

“如果保险打开，或者保险磨损过度，或者配枪的扳机被皮革枪套勾到，或者掉到了地上。”

“pong！”

莫亚轻轻一勾扳机，一个小洞出现在了莉莉娅的皮鞋前。

“这次可能是你的皮鞋，下次可能是脚趾，可能是胫骨，也可能是大动脉。你也许会感觉虚惊一场，也许一辈子就得和轮椅度日……啊，总之要遵守枪械管理，没事别乱把枪上膛。枪弹分离才是万无一失的真保险啊。”

收回手枪后，莫亚随即伸直手臂，直对前方的固定靶。

“第二点，我们接下来要遇到的敌人是人偶。无论是量产型还是序列型，都是一群可以躲开子弹的怪物。所以，绝对不要在遇到人偶的情况下死死按住扳机，朝一个方向射击。那只是浪费子弹。”

萝莉打开保险，脸上闪过一阵冷笑。

“最好的作战方式，是等他们走近。然后，沿着水平面进行横射。”

接连的几下开枪，前方的一排固定靶纷纷冒起硝烟。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给人偶带来伤害。对付那些人，爆头或者打出致命伤基本是不可能任务。”

“最后一点，就是一定要记住。”

萝莉莫亚高举手枪，斜着对空打光所有子弹。

砰砰砰几枪，打下几只徘徊在空中的野鸟。

“我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攻击，所以一定要保持警觉。”

黑发散下，莫亚仰首看着天空，受着夜风的气息。

夜里的风仍旧很凉，但已经没有了冬夜那种锐利的冷气。风中带有从霜冻中解放出来的泥土气息、一天天茂盛的草木气息、还有不知名的微香。

属于这个春天的花也正在这轻柔地夜风中开始发芽了。

“本来还想在温暖的南方等到鲜花盛开的春天，但现在看来，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莫亚转向莉莉娅，无可奈何地笑着。

“再过几天，等首都发来新的指令，我就会悄悄地离开。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会是什么样的计划？”

“不知道，可能是去一个没什么注意到的小国，继续我的使命吧。”

萝莉莫亚将手枪收回腰间的卡带，双手叉于腰际

“……这里毕竟是贵族领地，人偶们的行动多少会收敛，不可能为所欲为。在他们真正行动之前，我会做好逃跑的准备。”

“明白了。”

莉莉娅既感到一丝放松，但随即感受到的是深深的同情。

【明明是一个看上去如此普通的人类，却不得不因为过去的阴暗面东躲西藏。】

【明明，刚刚才来这个学校不到两周……】

【明明，战斗能力那么强……】

【却还是有躲不过的大手吗？】

“喂，呆瓜。”

“嗯？”

“咱们回去吧，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

莉莉娅收起手枪，因为紧张带来的手痒已经荡然无存。

她突然感觉，那份手痒的**，是那么的幼稚。

在遇到莫亚之前，她总觉得自己的能力无所不能，地位无人能敌。

内心始终存有高度的自信和俯视他人的心态。

【如今看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太弱小了。】

拖着脚步，莉莉娅和莫亚并排走着，慢慢挪回宿舍。

“哟，莉莉娅，军官先生，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一进门，熟悉的招呼声让莉莉娅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身边的站着莫亚明明变成了一个萝莉，坐在床上看书的迪拉却没有发出任何的疑惑，就像往常一样平静地打着招呼。

“别惊讶，在【闪光魔术】的作用下，现在的我在他人眼中就和之前一模一样。”

萝莉莫亚向莉莉娅小声解释道。

“那为什么我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啊？”

“嗯——可能是因为你的能力和【视觉】有关，【闪光魔术】的效果对你影响比较小。”

莫亚想到的可能性只有这个。

对于【视觉】和【五感】超群的人，【闪光魔术】的效果总是比较差。

罗蒙能看到自己的真身，想必也和他的【心相力】相关。

“哟，莉莉娅。你和莫亚小弟怎么一身是尘土啊？这是上哪野去了？”

穿着浴衣从浴室里走出的，是刚刚从校医院回来的苏亚。

“哈哈，刚刚在河边散步，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的。”

莉莉娅快步走进房间，蹩脚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熟悉的问候声，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像是重压。

【如果把她们也卷进去的话，岂不是……】

想到这里，少女脸色难看地喘着气，又回想起了今晚在商业街上演的大战。

那是一副何等惨烈情景……

莉莉娅感到难以呼吸，胸部闷得难受，开始不断地向外冒虚汗。

突然，手部传来一下扭痛。

低头一看，只见莫亚正死死捏着右手的手背。

“放松一点，不要让无关的人为你感到担心。”

小声的提醒，反而让莉莉娅感到愈发的不安。

“如果把他们也卷进去了，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呗，在事情发生以前，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莫亚轻轻一拍莉莉娅手背，左手偷偷地打出一个V字。

“别担心，陪在你身边的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战争人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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