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某个错误的梦

“好久不见。”

我原以为，我与她大概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毕竟那是早已结束的故事。

就算有着后续的可能，但是就算那样也不会有她出场的戏份了。

“……好久不见。”

……只是巧合吧。我这样想到。

仅仅只是，双方都回到了这里，这样的巧合。

“不是巧合呦，我是，想着寿崇你有可能会回来所以才回到这个城市的。”

“……这样啊。”

我微微鄂首，然后，沉默着。

说些什么好呢。明明是很久不见的人，但是我却完全不知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她。明明之前的关系也不算差，但是与她分别时我却完全没有犹豫，现在重逢时也是，完全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

“我回来了。”

“恩，欢迎回来。”

明明大学时为了逃避而远走他方，但是最终却仍避免不了与她的相见。

也许这就是孽缘吧，我与紫鸹的，孽缘。

“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

“……不，那时我也是太不成熟，紫鸹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况且——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不是吗?”

“以前的事?寿崇你是这样想的?不对吧，如果你真的那样想，你又为什么要回来?不就是为了等她吗?”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说自话——

我猛地瞪向她，她的脸上挂着平静的面具，却不见以往她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我才猛然察觉——

这家伙，也变了啊。

理所当然，就算外表与高中时代变化不大，但是内在却不可能毫无变化。作为其结果，她的气质变得完全不同了。既不是高中时代我见到的那深不见底的班内的领导者，亦不是更早的的时候的邻家少女。现在的她——

“你啊，变得普通了呢。”

“恩?有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她嘴角抽搐着，想要向上扬起，但不知是太过于生疏还是因为什么，最终只停在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难道是经历了什么吗?在我不在的几年里。”

“不，我的经历倒是意外的普通啊，简直无聊到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地步。”

我沉默了片刻，她也亦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以前我们就算有所隔阂，嘴巴也会不自觉的东扯西扯的蒙混过去，我只好在心中默默的慨叹着她的变化。

“我还以为你会像高中时代一样会位于人际关系正中央呢。”

“那种事我早就放弃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做那种事的必要了。”

对于她而言，已经没必要像过去一样“特殊”了。所以，就放弃了那方面的努力，变回了她原本的模样。虽然大概也有着无法做到之类的原因，不过，我仍倾向于相信是她自己变得能够放弃，而不是受生活所迫。但是无关于我的主观想法，她已然变成那个普通的原本的自己，对于这样的她，我又能说些什么?坚守一直以来的道路固然值得钦佩，但放弃也理所应当值得祝福，那么，说些什么好?作为我们重逢时应说的话语，作为我对产生变化的她的未来的祝福。

“这样。”

又是沉默。我应是有着无数的话语想要倾诉，其中不乏埋怨与自责的话语，宽恕的话语也理所当然的包涵在其中，但是话仅仅停留在嘴边。

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比较好，于是便一言不发。但毕竟是阔别已久，我既没有记恨她的意思，也没有重续前缘的打算。只是，这样的她，这样普通的她我从未想象过，就算我并非完全没有考虑与她重逢的可能性，但这样的她仍把我打的措手不及。让我感到难以应付。

“……那个表情也是如此吗，我记得过去的你总是在笑，可是现在却——。”

“因为没有那样做的必要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会努力看看。”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那笑容也已经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东西，但是，如果我在这里点头的话，无关于她内心的想法一类的事情，她大概还是会笑出来吧。不知为何，我有着如此的确信。

我沉思良久。

“……还是算了吧。”

我并没有承受那沉重感情的能力，也没有那个打算。那么，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我不禁如此自问，但是，没有答案。

我只好沉默。过去我们彼此虽没有亲密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但也不会有什么隔阂存在。是什么将我们隔开?时间吗?彼此的成长吗?还是说，人与人本身的距离呢?我无法理解。

与她重逢时，我们是否也会有着如此隔阂?猛地我想到这个问题，但仅仅只是想到，我不愿深想，我不愿得到那个我不想面对的结果。

“寿崇……在我不在的几年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这边也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故事……再度开始了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这是她过去绝不会有的表情，但她现在那脆弱的表情就好像是害怕听到答案一样，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我想如此诘问她，但终究狠不下心，毕竟我伤害她的次数实在太多。

“恩。”

我简短回答她的问题，她的脸上便多了一分阴霾。

“没什么好说的，就算那再怎么真实，对于早已知道的人而言，那仅仅只是故事罢了。再怎么说我也不会陷入到哪种东西里面。”

“是……这样啊。”

她像是放心了似的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安心的模样，感觉有点生气。

莫名的，有些来火。

我怎么样和你无关吧。多少有点想这么说，但最终还是作罢。

……也没必要说到这种份上吧。我这样对自己说。虽说那时的事件她并非一点错没有，但是也没有过分到哪怕现在也非得责问不可的地步。

况且那次的事，绝大多数是我的责任。

“说些别的话题好了。”

她没有回话，说不定是对于我如此强硬的转移话题的不满，又或者仅仅只是默许。总之她沉默的等着下文，但是我却像是忘了接下来的台词一样变得支支吾吾，我与她的共同话题大概只有我们的过去，但是我与她的过去大概仍然有所不同。尽管我们度过了相同的时间，但是我眼中的世界，与她眼中的世界仍然有所分歧。更何况我也不想一上来就轻佻的谈论这些东西，至少我也不希望我们的过去变成茶余饭后的消耗品，至少那对我而言，仍然是重要的回忆。

我只好保持沉默，继续聊天感觉无论如何都会扯到过去的话题，但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不愿轻易触及这个话题，这是我们双方的默契，也是我们双方的隔阂。

“……只是因为不习惯吧。”

最终，她开口为我解围。

“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我，不习惯自己的生活中有我的存在。”

“也不用说到那种程度吧。”

“没关系的。”

她第一次，我们重逢后第一次露出了那脆弱的笑容。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她与过去的不同。

心真她……也会这样吗?

我若是可以与她重逢，我也要只会遇到那个与过去不同的她，那个与我存在隔阂的她吗?

我究竟要等她多久?

我究竟为何要这场这场没有结局的闹剧?

我究竟在期待怎样的结局?

我不禁犹豫，面对未来，我不禁感到恐惧。

说不定你根本不觉得会见到她，所以才开始等她吧。

那又如何?

“我……无论多久，都会等着你的。”

眼前的少女的笑容，无比脆弱。

好像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崩坏裂解消失掉一样。

惹人怜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守护她。

若是我现在抱住她，说不定就可以保护住这笑容了吧。

但我不能。

直至今日，我这辈子已经做了足够多的错事。

对这样的我而言，对他人温柔以待本身就是一种罪。简单的说，就是没有那样的资格。

你就不与任何人有所瓜葛的一个人默默享受寂寞好了。

虽然只是自我满足，但是这也是我自我惩罚的一环。顺带一提，另一个目标就是等待她。

但是，若是算等到她回来，我就可以得到救赎了吗?

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看着面前仍在勉强发笑的她，我这样想。

……今天，也依旧在等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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