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风雪

“呜呜呜，不爽……”

发出小小的呻吟声，朱利亚斯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太小看感冒了，这一躺就是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塔尼娅和她的部下们找到了储存在特殊仓库中的梅塔特隆铸锭，三博士忙着重启矿山的熔炉，魔导骑士团驻地遭到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袭击，造成了严重的装备损失，就连她刚刚完成的“魔导战车试做型1号”机，也在损失清单之上，明明那台战车还没有测试啊！

于是，朱利亚斯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能再继续躺着了。

但是，这具少女的身体却让她力不从心。

“38.5℃，”雪拉从她的腋下抽出了温度计，“又开始发烧了呢，情况有点不妙，陛下，请您冷静的听我说。”

“请讲。”

“就结论而言，您的情况很糟糕。”雪拉严肃的望着朱利亚斯，“所以别有离开病床的想法，就是绑也要把您绑在床上，身为医生臣下绝不会退让。”

“咳咳，”朱利亚斯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恐怕不行，帝国需要朕。冬夜，扶朕起来，到舰桥去。”

“抱歉，主人，”冬夜按住了朱利亚斯的肩膀，强行把她塞进了被窝。

“冬夜，你要背叛朕吗？”

“对您进行健康管理也是身为仆人的职责，”冬夜冷酷的说，“就这点而言，目前我跟雪拉小姐结成统一战线，所以，死心吧，我的陛下。”

“可恶……朕必须工作啊！”

“陛下，”雪拉说，“请您冷静听我说，现在您的感冒正在慢慢向支气管炎发展，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很可能变成肺炎。这艘船上的医疗设施虽然完备，但是所有的药物却都已经过期了。在帝国，每年冬天都有很多14岁以下的孩子因为肺炎丢掉性命，如果帝国皇帝死于感冒引起的肺炎，请恕我直言，这会成为其他国家的笑柄。”

“好吧……”朱利亚斯涨红了脸，“朕听你们的。”

皇帝死于感冒？哈哈哈，这一点都不好笑。

呼~

摆平了朱利亚斯，雪拉来到黑钢号甲板上，她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站在寒风中吸了起来，蓝色的烟雾被风吹散，缭绕在结满冰霜的栏杆上，叼着烟卷注视着远方的白色群山，雪拉不禁被眼前的壮丽景色深深地震撼到了。

如果不是被强拉上船，她大概一辈子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色吧？

冰雪在靴子下碎裂，发出清脆的喀嚓声，雪拉回过头去，寒风吹起了她罩在军服外面的白大褂，只见身穿黑白**仆装的冬夜向自己走来，她如同真正的宫廷女仆一样轻轻向雪拉鞠躬，低垂的眼神和谦恭的神态无可挑剔。

“感谢您的帮助，雪拉军医。”冬夜说，“健康监测系统显示，陛下的病情正在好转，一周内大概就会痊愈。”

“不不，应该感谢的是我。”雪拉吸了一口烟，“如果没有你的强硬，朱利亚斯皇帝陛下恐怕早就跑去舰桥工作了吧？”

“对陛下进行健康管理也是身为女仆的职责。”

“这个时代的宫廷女仆可没有这么万能啊，”雪拉注视着冬夜黑曜石般的双眼，“身为一个医生，我见过许多人，也救治过许多患者和伤员。”她吸了一口烟，“冬夜小姐，您真的是魔导人偶吗？”

“这点千真万确，”冬夜把手指变成了刀子，“我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有机细胞，全部都是特殊的液态金属。”

“我不是指这个，”雪拉摇了摇头，“你实在太像人类了。”

“人类……吗？”冬夜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动摇的神色，这时只有人类才有的细致感情，“实际上，我的‘原型’是一个人类，我继承了她的外貌和全部的记忆，但是我是冬夜，皇帝陛下的魔导人偶，我并不是那个人类。”

“真是抱歉，”雪拉低头认错，“打探您的秘密并非我所愿。”

“没关系，如果这能加深我们双方的信赖关系，未尝不可。”冬夜露出淡淡的笑容，“一切为了朱利亚斯皇帝陛下，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两人友好的握了手，雪拉发现，冬夜的手虽然柔软，但是却冷的像一块金属。

同一时刻，主熔炉。

这座矿山的熔炉并非是为了精炼金属而存在的，精炼需要更加复杂的工艺，需要更加纯熟的技师和工人，把整座精炼厂搬进大山也不现实。设置这座熔炉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矿石中的金属提取出来，变成粗制的金属锭。因为矿石中的金属含量有限，而矿石本身又非常沉重，经过这道工艺，就不需要把沉重的矿石运出去，大大提高了运输效率，使利用浮空船进行空运成为可能。

“B608吗……”注视着熔炉上的铭牌，M博士发出一声低喃，这座熔炉曾经熔炼过无数粗制金属锭，如今它正在缓慢苏醒。

身穿石棉防护服的帝国军士兵正把焦炭倒进注料口，他们已经成功地点燃了熔炉，但是这座熔炉当年在生产状态下被弃置不顾，炉膛内的矿石和金属都已经冷却，重新将它们加热到熔点需要时间。幸运的是，储藏场堆砌着大量焦炭，它们燃烧的时候比煤炭的温度更高，而且即使过了500年也没有变质，这些燃料足以加热熔炉。在过去的三天里，Z博士与A博士一起忙于恢复熔炉的控制系统和冷却装置，一旦温度上升，他们必须保证它处于可操作状态。

虽然帝都还多多少少残留着一些魔导技术的遗迹，但是绝大多数设施都被帝国第二任皇帝安东尼给破坏掉了，能够有幸目睹这座500年前留下来的矿场，接触这里完整的技术设备吗，M博士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500年前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不过，时过境迁，这座熔炉的大部分设备都在冰雪中沉睡，它们沉睡的太久，以至于有些部分不加以修理是不行的。

“这里是A博士，”耳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冷却系统已经就位，熔炉的热量正在融化水槽内的冰块，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得到足够的冷却水。”

“这是个好消息，”M博士切换了频道，“Z博士，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控制系统似乎没有问题，我检查了所有的魔导线路，暂时没有发现异常，”她顿了一下，“啊，M博士，我看到你了。”

M博士抬起头来，在他斜上方大约三十米的位置，黑色的桁架结构支撑起了一座控制室，它坚固的钢制屋顶承受住了500年的风雨侵蚀，但是也已经变得锈迹斑斑，看起来需要进行彻底的整修才行。在控制室破碎了玻璃窗后面，Z博士正向他挥手。淡蓝色的控制界面漂浮在空中，得益于控制台上的全息投影系统，不用担心屏幕损坏。

“情况如何？”身穿黑银色军服的笑面男出现在风雪中，军大衣的下摆在寒风中摇晃吗，“熔炉已经准备就绪了吗？”

“还需要一点时间，萨鲁迪恩大人，”M博士谦恭的说，“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恢复了控制系统和冷却系统，但是加热熔炉内的金属需要时间，以现在的进度，至少还需要40小时才能使熔炉内凝结的金属重新融化。”

“也许我们等不了这么久。”

“大人，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吗？”M博士问，“如果我等工作存在失误，能否稍微提醒老朽？”

“有人正在帝都进行破坏活动，”萨鲁迪恩的声音透出一丝丝焦虑，“我和陛下必须尽快返回帝都，泰格里斯将军是个正直的人，但是越正直的人越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鲁本特宰相也一样，还有瑟拉娜殿下也是。”

“看起来必须有个‘坏人’来主持工作？”

“没错，”萨鲁迪恩望向M博士，“我就是那个坏人。”

“为什么您要当坏人呢？”

“个性如此，”萨鲁迪恩背着手，微微一笑，“皇帝陛下的辉煌帝国中，必定会存在黑暗，而我，将使这黑暗变得可控，成为皇帝陛下的意志的一部分。”

M博士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您是黑暗的话，又由谁来监控您呢？”

萨鲁迪恩的笑容凝固了，M博士指出了一个他一直试图回避的问题，而他将在不久之后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狂风卷着雪花拂过矿坑的入口，被冻在冰雪中的铁轨长满了黑色的锈迹，一台魔导机凯站在风雪之中，它打开了胸部两侧的照明灯，明亮的光束驱散了矿洞内的黑暗，蹒跚而行的身影在光柱中晃动。

是不死者！

这些可怜的人身上结满了冰霜，他们被残忍的杀死，然后弃尸在矿洞之中，最后变成了充满怨念的僵尸，渴望向生者复仇。夏洛特握着操纵杆，冷静的扣动扳机，魔导机凯手中的魔能机枪有节奏的射出光弹，把这些僵尸轰的四分五裂。

“队长，辛苦了！我来换班啦。”

另一台魔导机凯出现在风雪中，肩膀上的梅花标志上结了一层白霜，02的编号说明它是队长的僚机，它挥了挥机械手，顶替了夏洛特的位置。6小时后换班，夏洛特望着满天的飞雪，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消沉的原因很单纯，梅花小队严重受损的01号机，至今没有修复。

这令夏洛特感到十分愧疚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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