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画灵（下）

渐渐地，粉色的天空暗淡下来，些许光点漂浮在这一池黑水中，若隐若现。地上的红，每个人心中的红，终于回归于出处。

有些人总是爱给别人分个什么标签，所谓内外向，所谓高尚虚伪，悲观乐观，自卑自负和正常人。

这好像把所有人都扔进一个箱子里，无法打破。想着「打破」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成功者寥寥无几。

很多人会在某一日貌似的，发现它，他们会高兴，想着「这是我的，别人都不知道！」之后便想冲出去，成为生命的主宰。

但是，无果。

大部分这样的人，发现了囚笼，后来一个个都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跳出了囚笼。我得知后去看了看，他们不过故意地过着一种貌似不受制于命运束缚的生活，杂乱无章，无章！

假如命运是命题A，他们只是一个反A，仍然摆脱不了束缚，而在无时不刻受其影响，我想。

我也在想，我，想我自己，该如何走出一条新的路，超凡入圣。

这也许很自大，如果不这样，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尽管我，若是排除了每个男人都有的或多或少一点自命不凡之外，就是一个极其平常的人了。但是，我不甘，我要摆脱！

某年月日，单于 延霜，神奈川。

……

他倒是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但是连自己都觉得现实微乎其微。对于未来，他看到一片，朦朦胧胧的世界，没有声，没有光，没有一切色彩，包括黑色，也没了时间与空间，没有物质，混混沌沌。

「单于，单于？又睡着了吗？你来解答这道问题！」略显刺耳的女声最终还是扎在延霜的耳膜上，迷离的双眼找回色彩，这双漆黑的眼睛不小，也不大，甚是好看，其内的波澜不惊一点也不像外人说的那样，幼稚天真。剑眉不粗不细，鼻子和嘴也不大不小，是显得尤为可爱的那样。脸不十分细，但刚好窄出立体感。

从外形，无论哪一点都不极端，而是偏向中性，偏偏显得帅气，这又与外人所见的相貌平平不同了。就好像，上帝用乌云遮盖了他所有的好，使他平庸。

「今天好像是黑色星期五吧？」延霜轻叹一声，拿起粉笔，片刻，一题解罢。

「要是平时也可以这样，成绩想必不会如此吧？」教师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考不好，但我希望明天的考试你可以尽力完成！」

「谢谢先生。」淡淡的回复。

无尽的自嘲夹杂着窗外十二月的寒风，将天空吹的越发灰暗，好像，会下雨吧？

……

逢考必雨，这是学生们的戏谑之词，似乎想证明考试的天理难容，然而事实如此，下雨似乎也成为了例行公事。

这样的天气，很多人的心情都不会太好，考试显得更加多余，一来二去，恶性循环，各种原因导致错误只会错上加错，加以改正根本成为了无稽之谈。

延霜好不容易考上了这所神奈川县第二的高中，从耀眼到泯然众人，延霜只能自己痛心。

一天很快过去，晚上放了学后，延霜接着教室里的热水，回到宿舍洗漱，准备睡觉，又是重复着囚笼中一般的乏味生活。

无解？无。

这一晚，依然会平静度过。

他们从不知道这所学校的夜晚有宵禁。

生徒会员在延霜门口用力的吹着口哨，吵人安眠，不让其继续得意，延霜便把他拖进屋里。哨声戛然而止，众多不满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延霜把生徒会员按在门上，用力地捏着他的颈动脉。生徒会员愤恨地瞪着他。

「放开我！否则空谷前辈会让你，你们无比难看。」他倒是瞄到屋内还坐着一个人，黑暗之中看不清动作。

「这样啊，可以可以！」延霜放开了生徒会员，把削笔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最近天气好差啊，心情也不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鸟知道啊，你放开我吧，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有宵禁了？」

「你不知道？东京都的事件。」

「从未听过。」延霜把刀收起来，生徒会员轻轻地搓着脖子。

「机器，人们，闹得很乱，我只知道这些，让我走吧！」

惨叫声在整个走廊回荡，没有人对比表现出一点儿兴趣。

「什么风纪……」

……

「今天在生什么气？」

「月亮，真是圆呢。」

「……」

「这一夜，万里无云。略显黯淡的繁星在天上闪烁着，一条不太清晰的星汉极为惹眼，只是，这繁华都市的深夜，承载着太多无家的浪子，生计所迫的凡人，不知那终日迷惑在灯红酒绿的醉客，又有几人还在意这满天星？此刻，本该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夜晚，充斥着凡世的喧嚣，有几人肯放下心来赏月……」

「日常吟诗？」

「张宿，南方朱雀七宿第五宿，于朱雀身体及翅膀连接处，有开张大吉之称，吉。」

「快点睡吧。」

……

「睡着了吗，年轻人。」苍老的声音突兀的浮响在延霜的脑海里。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延霜不惊讶，兴许是什么千里传音的鬼畜玩意儿。「没，倒是你，这么长时间才来。」

「已经两年了，现在开始，你的人生将会改写，把握好吧，这是你应得的。」老人的语气很轻而缓慢，带着无限的坚定，让延霜有点心动。

「什么灵智，我不需要，就上次征用我两个月的灵智都可以留下两年后遗症，你的东西我不想要。」延霜翻了个身，内心道。

「这次是好消息，高级灵智开启在即，年前一定能成功的，是永久性的。」

沉默良久，延霜心中默念一句多谢。

「不必谢我，这本就是你的，这次过程会比较痛苦，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什么语气？」延霜慢慢坐起来，「您知道现代战争怎么打的吗？先口水仗，商战，之后四军齐发。打口水仗时，总有很多人渗透进敌国的网络，发着表意不明，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内容，让国民越来越暴躁，好了，目标就算初步达成。」

「我讨厌你们这样说话的人，不想看着日本毁在笨蛋的手里。」

「你若有心，尽可以去找那些厉害人物，源次炀，源至振轩，哪怕空谷泷秀，柳文飞都行，别来打扰我一个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

「你以为你是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静静，没有回音。

十几分钟，几十分钟，延霜长舒一口气，沉沉欲睡。将睡将醒之际，苍老声音再临，浮现于脑海，平静恬淡，未有突兀之意，如催眠曲般，伴着凌晨钟声，一齐远远散向四方。

「天机罢，自身掌握。」

……

「哪一辈子的前尘往事了。」延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伤口已经愈合，那里的皮肤依然冰清玉洁。

……

二零一九年拜年祭烟火大会，天空一如既往的黑暗无星，像一张丑陋的画布，控诉着画家的失败。冬日夜晚异常寒冷。

没有机会在大楼顶上看烟火，在郊区总可以吧，延霜坐在竹林外，静静的等待，等到微微下起的雪一直铺满整个地面，拙劣的画师总会智商上线一次。

延霜打了个冷战，灵魂亦随之无由的抖动。

也许，个别人，还是有灵魂的吧。

眨眼间，眼前的场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是一片维度空间，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黑色苍穹，天圆如时，缓缓流淌。地方如空，亦虚亦实。

然而黑只似墨一般，非人之心一般，令人心颤，引人绝望。

一根根规规矩矩的笔直白线纵横在这黑色中。当真天圆地方。像一只巨网，阻隔了所有的路。

「这是，这是，樊笼。」这样想似乎顺理成章。

「这些线，是用来打破常规的？这么说，我日日夜夜想要挣脱的樊笼，今天竟然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略微迟疑，延霜最终决定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龟壳子打开。

刚刚走出几步，苍穹之上，响起机械冰冷的声音「世间万物，简略可分为阴，阳，时，混沌种种，然则命运终无人掌握，尽使前者出神入化，然桎梏不出，天命难违，樊笼不破，人生不可自我掌握，尽然破开樊笼，之于命运，无能为力。」

「你想像我一样日日吟诗吗？」

沉默，持续很久。

「那就别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虽然不知你为何尚未破桎梏便要破樊笼，但前提是需活下。」

延霜看到远处有几个高大的黑影，在一片漆黑中挣扎，死去。

「弱者不尽然常弱。」延霜弯下身子，从一个空格子里钻了出去，烟火大会已经开始，天上满是绚烂的色彩。

……

这么说着，好想再回日本呢。

原来已经是另一天的早上了。

在下雨的周日清晨。

空气中，泥土的味道。

延霜打着伞走着，来到离学校很远的地方。街上的人匆忙的走着，安墟市的郊区，终于也变得车水马龙起来。五层的楼房建筑起来，城市直饮水接在道路旁。

好想，回到日本……

琴声，好清脆，像，宇宙一样，静谧的黑色之中，闪烁着几点光，尘埃从身边飘过，自己也是它们的一员。有很多很多回忆，今生，前世，宇宙，地球……

也许终于能登上前往日本的船，漂洋过海，看到一派祥和，渔夫捕鱼，水手上下，旅人往来，白云稀疏。

八岐原神社在深林里，依然宁静。山下的大海，还是斑驳的蓝色，伴着钢琴和小提琴悠远的旋律，泛着波光，看着南蛮人惊奇的注视着日本的一切。

九月之前一定要回去，这像召唤一般。

……

「呼呼，好冷啊。」

延霜和柳文飞艰难的在雪地里跋涉，柳文飞靠在冰冷的墙上，等着延霜。

「你矮了十厘米，感觉真不一样呢。」柳文飞在延霜的头顶抚摸着，雪白的头发干燥温暖，似乎没有一点雪能落上来。

「仗着我变矮了就欺负人吗？」

「也是，现在你都不和我住在一个寝室了。」

柳文飞从没有这样对待自己，好像自己是个女孩子一样。

「你都说什么啊？」延霜不满的嘟囔着，搓着冻凉的手。

柳文飞抓住她的手一边哈气一边揉着「还冷？」

延霜挣脱了，后退两步。

「你也不要我了？」

「还可以了……」

柳文飞把延霜推到墙上，把额头贴在延霜的头上。

虽然他帅的剑眉星目，阳刚十足，延霜没有任何理由心动。

「还是说，你喜欢空谷泷秀？」

「跟这些都没有关系吧，你在说什么呢？」

「很像，以前那个，小白毛，我找到天涯海角……」

延霜猛的甩开柳文飞的手「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要成为这样的人，随时随地对着别人**什么的，太恶心了，不是柳学长能做出来的事！」

「你多经历一些，也会和我一样的。」

「莫再言我，否则死，因为，

天下之人，与我相似者，语我相似者，皆为虚佞。」

「你又要抛弃我了……」

柳文飞沮丧的摇头，几个月后，延霜去了中国。

……

回到寝室，依然没有一个人，延霜在房间里摸索半天，终于画出一幅画来，一个灰发紫瞳的女孩。

「前辈，这幅画要送给你，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怎么了，说的要离别一样。」郑重华看着画，只是很朴实的画风。

「我有感觉，我必须要回日本一次，也许会很久都回不来。」

「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了，这次来就是同你短暂的告别一下，等我长到二十岁，大家一起喝酒吧！」

郑重华无言的看着单于延霜一步一步走去，仿佛走进一个黢黑的深渊，再也不会回来的样子。

我要，拉住她，让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从没有人想过，谁究竟曾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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