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跑

司真严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脑海里回想着栗子之前的表情。

“总之，我会试着努力去接受她的。”虽然红着眼眶，栗子仍然坚强的让人心疼。

栗子永远都能向前，不论是否恐惧。

司真严一直都很敬佩他这一点。

他走进房内，关上门，转身，父母就站在他身后。

“！”司真严吓了一跳，他竟因深思没有注意到父母的到来。

完了。

司真严心想。

睡觉时间未上床，私自外出，条条都违反了家里的规矩。

他低下头，等待着惩罚。

“司真严，你是去隔壁找那个男孩子了吗？”母亲开口。

“是的。”司真严老实回答，同时心底升起一丝希望，父母亲不知何为对他俩一起玩的事情特别的宽容。

然而——

“你以后不准再去那边了，和那个男孩子绝交吧。”

内心一惊，司真严抬头，他看到父母的表情是认真的。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是苏家的孩子，他根本没有被承认，是我们之前搞错了。”司真严的母亲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听到了吗，不准再去了。”父亲说下最后宣判，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父母下完命令转身就走。

“......我不要。”身后突然传来沉沉的声音。

“什么？”司真严母亲回头，怀疑刚才是否是幻听。

“我说了，我不要！”司真严大吼道。他目光狠狠瞪向自己的父母。

“我不准。那种野孩子不配当你的朋友。”

“栗子才不是野孩子！你们懂什么？我的朋友——”司真严话还没完。

响亮的耳光。

司真严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他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话？！”司真严的母亲似乎被刺激到了什么，她面目狰狞地抓住司真严的肩膀，疯狂摇晃。

“听我的话啊！妈妈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要是平时司真严肯定一言不发地受着。

可是——

这次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臂。

“我才不要！”

真是够了。

“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朋友！”

我的人生一直控制在你们的手里。

“不要决定我的人生！”

我想要自由啊！

“我——”

“给我闭嘴！”母亲举起手臂。

“为什么你这么不听话？！”手臂挥下。

好痛。

“啊啊！为什么你跟你哥哥一点都不像？！”

身体好痛。

“为什么死的是你哥哥啊！”

心也好痛。

啊啊，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的，让人绝望。

“栗子，栗子......”

即使涂了药膏，疼痛也未有一丝消减，司真严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看着窗外的月光流进。

他觉得好冷。

“栗子.....”他轻轻呢喃男孩的名字。

“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要是见到你的微笑，我肯定能够重新站起。

脑海里回想他的笑，他的话，好像太阳，给人温暖。

司真严闭上眼睛，终于陷入沉睡。

然而第二天并没有见到栗子。

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

他想去找栗子，可是父母看得很严，他没有任何机会。

直到一天，上完补习班，司机接他回家，在一个转角的红绿灯口，他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

然后他看到了栗子，和他的父亲一起，还有那个他说可能会成为他母亲的女人。

栗子的父亲笑着，那个女人笑着，栗子也笑着。

那个女人伸手帮栗子擦去嘴边沾上的酱料。

一家人，其乐融融。

“......”

一时不知该如何心情。

对啊，栗子一直都是幸福的啊。

他跟自己不同，他的父亲很爱他。他的母亲虽然很早就离去了，但从她留下的东西就可以看出，她真心爱惜这个孩子。

他收回来目光，低下了头。

虽然他那么需要栗子，把栗子看成唯一的光。

可是对栗子来说，自己其实可有可无。

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孤独一人。

之后，他便没有再去主动找栗子，而栗子来找他都被他父母拦在门外，司真严并不知情。

“小真！”

谁冲了上来抱住了他。

那个熟悉的感觉。

司真严愣住了。

是栗子。

“啊......”司真严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栗子是否知道自己其实有意避开他。

“栗子......好久不见了。”

栗子却没有回应，只是抱着他。

“小真......”

他听到栗子在他耳边抽泣。

栗子抱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栗子？”司真严疑惑地叫他的名字，手轻抚他的背。

“小真，我——”栗子终于放开手，却仍然紧紧抓着司真严衣服的下摆，他红着眼睛，呼唤他。

司真严被他颤抖恐惧的模样心中一阵。

“我——”栗子正要开口，不远处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栗子，该回来了！”

栗子猛地一抖，抓着他衣服更紧。

司真严看去，是可能成为栗子继母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走到他们身边，微微蹲下身，温柔地笑着对他们说。

“栗子，怎么一个人乱跑呢？你爸爸说过让我们两个在家里好好呆着的啊。”

栗子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司真严心觉不对。

女人伸手握住了栗子的手，强硬地把他拉走，还带着歉意地对司真严说。

“抱歉啊，今天我们有些事情，栗子也只是太想你了，下次你们在一起玩吧。”

司真严看向栗子，栗子的目光也对上他，栗子眼中泛着泪花，他看清他的眼神带着挽留。

“那个，等一下——”司真严伸手拉住栗子。

女人皱了下眉，眼里飘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消失了，司真严一度以为是错觉。

“什么事？”

“栗子，感觉有些害怕。”司真严不畏惧地直视对方的眼睛。

“害怕，怎么会呢？”女人装作不解地歪头。

“可是——”司真严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大力把他往后甩去。

是母亲。

“走了，司真严。”

母亲拉着他的手就走，没有对女人和栗子任何解释。

司真严不敢反抗，他被强拉着往屋走去，但是目光一直看着身后的栗子和女人。

栗子却没有再回头望一眼。

回到家，又是责骂。

司真严感觉已经习惯了。

“不要和那个孩子一起，要我重复几遍！”

“特别是那个女人，呵，想要靠豪门上位的三流明星。”司真严的母亲不屑地冷笑。

“？”听到这句话，司真严才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母亲。

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栗子。”陈茉紧紧地握着栗子的小手，手指甲扎进他的手心，栗子被痛得，害怕得不敢回头求救。

只是低着头颤抖。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呢？”

你才不是我妈妈！

栗子却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明明那么爱着你，为什么不叫我妈妈呢？”

“你不就叫我妈妈，我就没有办法变成这个家的母亲，我就不能代替那个女人在学长的身边！”

陈茉将栗子甩进房内。

她关上了门。

栗子恐惧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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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司真严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旧伤被牵扯。

可是现在不是在乎这么多的时候了。

他再次往上爬。

这是乖乖学生司真严第一次爬树。

还是爬别人家的树。

“希望不要被巡逻的警察叔叔发现。”他边爬边祈祷。

栗子房间的阳台旁有一颗高到三楼的大树，栗子的房间在二楼，如果爬的顺利应该可以正好到达。

今天栗子的状态不太对，让他很担心，最终决定自己主动来找他。

第一次爬树，磕磕绊绊，司真严差点滑下好多次，终于爬到了粗壮的树干上。

狠心一跳，完美地落到了阳台上。

“栗子。”他轻声敲阳台的玻璃。

却发现没有上锁。

他推开门，房内一片漆黑。

“栗子你睡了吗？”

他轻声呼唤。

却没有回应。

他往前走着，脚却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栗子，你怎么睡在地上？会着凉的哦。”他蹲下身，正想摇醒栗子，手却沾上了什么液体，带着铁锈的味道。

他举起手，月光照下，他看到红色。

是血。

“栗子！”他惊恐地抱起躺在地上的人。

“小真......？”栗子的声音很轻很轻。“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但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我带你去医院！你爸爸呢！”

“别去！”栗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他的衣领。

“我已经包扎好了，只是伤口又流血了，没必要去医院了。”

“你在说什么啊！”司真严这才注意到栗子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有好多处隐藏在衣服下的乌青红痕。

“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司真严声音颤抖。

“......那个阿姨打的。”栗子仿佛失去力气，倒在司真严的胸膛上，他无神地回答。

“她怎么可以！你告诉你爸爸啊！这个阿姨虐待你是要坐牢的！”

“说不出口......”

“什么？”

“我说不出口啊！”栗子似乎终于找到了这一个月积攒下来痛苦的发泄口，他像是崩溃地大哭。

“爸爸说，想娶她当妻子了啊！”眼泪不停地流下。

“我问爸爸，他是不是很爱这个阿姨.......呜......他说，有这个阿姨，我们两人都能生活得更轻松一些......呜......”

“有这个阿姨的时候，他总是笑得很开心......”

“我......不想剥夺，他的，他的幸福.......因为我，爸爸已经受了很多的苦了，我想要他幸福！想要他开怀大笑！”

“可是好痛啊，全身都好痛啊！我受不了啊，我受不了啊！”栗子在司真严的怀中歇斯底里地哭泣。

不知不觉，司真严的眼眶也充满了眼泪。

呐，神大人，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些？

我们只是单纯的渴望最普通的幸福，为什么要让我们遭受这些苦难？

这样的世界，舍弃掉就好了。

“呐，栗子。”司真严捧起栗子的脸，眼泪流到他手上。

“呜......”栗子错愕地看着他。

“我们——”

司真严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决。

“逃走吧。”

“从这里，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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