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的犄角

如果当初能多考虑一点就好了——她时常这么想到。

但后悔没任何用，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无人可以抱怨，更没立场抱怨。

一定要追责也只能是自作自受。

因此只好接受现状，至少暂时接受，在动荡不安的世界吃喝不愁已是莫大的恩赐。看看山脚下的人们吧，那就是一般人的命运，每当瞧见他们的惨状维罗妮卡就觉得自己简直幸运到无以复加。

所以……

先过好眼下的日子，不必在性别上多费脑筋，自己还小呢。

“过来，萝妮~”

“妈妈~”

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没错，自己还小得很呢。

全世界的男人都有恋母情结——这可不是暴论，而是事实，只不过程度有轻有缓，或是碍于成年人的面子不好表达罢了。

萝妮对“母亲”有着异乎寻常的依赖，不单单是对亲人的爱，幼年丧父的经历令这份感情比那更重，更浓烈。因此在他眼中母亲不仅是赐予生命之人，更是给于自己一切的女神；没想到今生也会面临同样的状况，不过父亲并未离世，而是躲到不知哪里一个人快活去了。

但母亲并不怨恨他，只是说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等萝妮长大了我就带你去见爸爸。”

她曾这么讲过。

这几个月来常听母亲说起父亲，每每言之就会提及“全世界最威武的雄龙”之类，冠以一堆赞誉的称号，谈起时神采奕奕，与往日慢性子的模样全然不同。

“昨天教给你的字都记住了吗？”

“嗯”

萝妮点着脑袋，嘴巴快碰到胸口。

“那写给妈妈看看。”

这对有着成年人心性的她来说并不吃力，只是记住几个词汇的写法，倒希望母亲能再教一些，免得在洞穴中无所事事。

爪子在地面划拉着，很快写出了昨日所学的龙语文字。

“好聪明~不愧是我的女儿~”

夸奖小孩子的口吻，虽然很受用，但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不知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头皮发痒，爪子在头上来回挠着，又觉得太轻了，干脆跑到洞穴边开始用岩石摩擦头顶。

没手真不方便……她这么想到。

不是第一天如此，甚至洞穴墙壁的岩石都被磨掉了薄薄的一层。

“头顶痒吗？”

“嗯…”

“让妈妈看看。”

母亲走过来，那只硕大的龙脑袋凑到她的跟前。

或许是觉得不方便，母亲阖上双眼，选择化作人形。

见过许多次，但每次都会看到愣住。

丰腴优雅的美女，银色的卷发'浪涛般柔顺秀丽，和善的下垂眼角侧点缀着一枚泪痣，以人类标准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身着白银的华裙，一举一动透露着似水温柔。

自己的母亲竟然是这种级别的美人，我那素未谋面的爸爸是拯救了世界吗——萝妮不由得这么想到。

她趴在地面，母亲则俯下身子观察，人类的视角恰好能看到她此时的头顶。

“诶呀呀宝贝，这大概是……”

她摸着萝妮头顶最痒的部位。

“要长角了吧。”

“涨角……？”

虽然神志清晰，但受限于年幼的身体总是口齿不清。

母亲也许是被她呆呆的表情逗到，掩着口眼角弯弯地笑着。

“没关系，这说明萝妮要长大了。”

轻轻抚着她的头顶。

“女孩在这方面还算轻松呢，要是男孩这段日子肯定要痛的整天闹个不停，你哥哥就是那样的。”

听母亲提起过，龙族的雄性都长着华丽的大角，长度是雌性的三倍不止，不仅会让头部变重，生长期的疼痛更是刻骨铭心。

不过相对的，角越大越漂亮在雌性中也就越受欢迎，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小白脸，能得到母亲毫不吝惜的盛赞想必父亲也一定长着一对惊为天人的巨角吧。

“好痒，又痛又痒，停不下来…”

“这…妈妈也没办法。”

她无奈地说到

“萝妮是个坚强的孩子，稍微坚持一段时间，一两周后钻出皮肤就好了。”

她抱住我此刻与人的身躯相比显得无比硕大的脑袋，细语安慰着。

“想把头往墙壁上磨就去磨吧，妈妈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那会儿还被你外婆说是没教养呢。”

尽管头顶的痛痒不可抑制，但好歹她也有着成年人的意志力，没那么容易像小孩一样又哭又闹。

磨蹭头部也只能缓解一时，萝妮想找个能长期缓解的法子。

“妈妈，你知道人类的语言吗？”

“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学人类的语言。”

母亲沉默了，她不知这个幼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诉求，在她看来人类为一己私欲可以出卖一切，不是什么适宜深交的种族。

“为什么？”

“只是每天都在看山下人来人往，就想知道他们的话语和文字。”

若能阻止当然是不想教的。

可小孩的好奇是天性，天性能够阻挡得了吗？

一味阻拦只会增加她的好奇心，母亲很清楚这件事，如果不提供正确的引导，万一哪天宝贝女儿被人骗了都还浑然不知。

毕竟人类凭借众多的数量与偶尔诞生的英才缔造了世上的主流文化，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就算现在不接触将来也迟早要见面，甚至自己想悄无声息地在大陆游历都要变为人类的模样。

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自己，而且那一天也不会遥远。

“唉……”

母亲微蹙着眉轻轻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把筑巢地选的离人类村庄远一些，免得女儿这么早就受到不良的影响。

“好吧。”

她无奈地说到。

“但要在把每日的龙语词汇学完后才能教。”

“没问题~”

萝妮毫不犹豫地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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