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愿望（下）

哐当！莱伯特的短剑和小丑的匕首又再度拼杀起来。

“你以为你是和我一样不死之身吗？我这次可真的会……哈！……杀了你的！”小丑的动作相较刚才已经有所迟缓。

果然，即使是在她自己的游戏里，小丑的体力也不是无限的，莱伯特想。从小丑的声音来判断，她毕竟是个女人。只要发生她计划之外的事，她就无法精打细算的用最小的体力消耗莱伯特。

叮！

尖锐的金属相撞声音。

“我只是……”莱伯特凭借战斗的直觉料定，经过刚才这一轮拼击小丑的平衡必然难以保持，于是乘胜追击，朝她挥砍出奋力一击。“不惧死亡而已！”

“啊！”尽管小丑向后躲避，可她的腹部还是被利剑划过。这次莱伯特看清了，从小丑身上流出的血很少，远远少于正常人的水准。

但是她能流血！她不是什么魔女，没有恶魔之力，她会流血、会受伤，所以她也不是什么不死之身，是可以被杀死的！

士兵会害怕可以被杀死之物吗？

“咕——！”

小丑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梅丽目瞪口呆的趴在原地看着莱伯特与小丑的生死对决。

她被莱伯特此等“作死”行为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莱伯特居然会在最后时刻又向魔女发起挑战。

在梅丽的想法里，莱伯特是战胜不了小丑的，更何况刚才小丑死而复生似乎更加印证了梅丽的想法，在她看来莱伯特向小丑挑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战况却也出乎她的预料，看目前小丑疲于应付的状态，莱伯特明明占据了上风？

不，错的不是莱伯特而是自己。梅丽终于认识到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无论是交给莱伯特毒药，不了解莱伯特的想法就对他告白，或是刚从在迷宫里自顾自的想要牺牲自己……无论是懦弱还是勇敢的想法，自己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考虑他人——莱伯特有他的打算，而那不一定是错的，自己应该相信他。

想到这，梅丽不再疑惑，她决定仔细观察小丑的一举一动，只要提前发现任何异常行动，她就大声提示莱伯特。

“嘿！”莱伯特终于把小丑逼到唯一的出口前，退入向上的阶梯推开门就是酒窖出口，这次是莱伯特担心小丑逃跑了：“别跑，怪物！”

“别逼人太甚！我只杀虚伪之人，你已证明了自己不是。”

“那么那些孩子呢？！他们虚伪在何处！你一样杀了他们，用那么残忍的方法！”莱伯特大声说。

“那不是我。”

“胡说八道！受害者的血都流干了，也只有你这怪物会做出这种恶魔之举！”

“信不信由你！”小丑说着退入走道里。

“别跑！！！”

小丑想逃！

莱伯特马上追了上去。

离开酒窖的小道只有两人宽，缓缓向上十几米的样子，只要自己堵住路口那就没有小丑袭击梅丽的后顾之忧！

然而就在这时，酒窖关闭着的出口传来一声沉重的敲击声。

Duang！

“什么……？”

小丑和莱伯特都愣住了。

Duang！

敲击声又响起，听起来像是用木棒一类的东西使劲砸门。

“嗷~嗷~”

“格鲁嗷~~~”

门外是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低吼。

“汪！汪汪汪！”

“黄毛莱伯特？”

Duang！

“黄毛莱伯特，你在里面吗？！”

Duang！

“不好，黄毛莱伯特在里面流血说不出话了，他有危险，铁头东东、金毛艾菲、白毛贝贝，你们和我一起撞呀！”

“可恶！”门外传来的声音令小丑大吃一惊，她立刻转身准备逃开。发现自己身后是手持短剑严阵以待的莱伯特。

轰隆！！！

就在莱伯特尚未作出反应之前。随着一声巨响，耀眼的光线照进酒窖。

“啊呀！！！”

为首冲进来的莉露姆根本没料到自己刚才的几次猛击已令门栓不堪重负。经她这么一撞大门轰然打开，头脑简单的小狗岂会料想到门后的阶梯是向下的！她在空中悬停了半秒就失去平衡，沿着楼梯飞速向下滚，随着头领的动作一起冲进来的五六条身形各异的狗也因同样理由瞬间失去平衡。

最终，门外冲入的狗群和滚雪球般聚成一团向小丑和莱伯特的方向滚去！

“不不不不——”

“什么？！啊！！！”

小丑躲闪不及，莱伯特更是退无可退，瞬间被狗球吞没朝酒窖滚了回去。

＊＊＊

“莱伯特！快起来！”梅丽喊。

莱伯特只觉身体和脑袋天旋地转，在球体中随波逐流滚下楼梯，又被甩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他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听梅丽一喊，知道危机尚未解除，重新振奋精神，一声“起！”迅速站起身。恍然中看见小丑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朝酒桶组成的迷宫走去。

“别……别跑！”

一旁的莉露姆爬起来的比莱伯特早，此时正在抖着耳朵，见莱伯特爬起来，道：“黄毛莱伯特和漂亮梅丽！你们果然在这，我去上班路上闻到我们一族的根据地有血腥味，靠近了发现居然是黄毛莱伯特的味道！”

“根据地……？”莱伯特环顾四周。

“汪汪汪！”“嗷嗷嗷！”“汪呜！”

“是啊！这条街都被你给贴了白条子，我们狗狗一族就住进来了。”

以莉露姆为中心，起码有十条以上的狗正环绕在莱伯特和梅丽周围，毛色身形各异，既有半个高的黑背狼狗，龇牙咧嘴的黄毛土狗，连看似几个月大还没自己小腿高的白色小奶狗也包括在内。

“我小妹金毛艾菲告诉我这栋楼下面有人打起来了，我靠近一闻居然是你流血的味道，所以马上就带狗下来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呀？！我是这的狗头，我们来帮你咬死他。”

莱伯特哭笑不得，他设想过可能出现的救兵，城镇的卫兵、路过的佣兵团、见义勇为的行人、莉塔、贝利亚甚至父亲。

然而他绝对没有想到，身处绝境中首先来支援自己的是这条废弃之街的野狗之王，自称“狗头”的莉露姆。

还带来一支气势汹汹的狗仔大军！

“莉露姆，在那边！”梅丽指着酒窖。“就是那个人想要杀我和莱伯特。”

“什么？！”莉露姆大吃一惊，耳朵一竖，表情马上愤怒的龇牙咧嘴。“大家冲呀！抓住那个在我们地盘搞事的！”

狗头左手振臂一挥右手木棒一指，左右两路各五六条狗迅速开始行动，从侧翼向小丑包抄而去。

“该死！”

小丑骂了一句，跌跌撞撞的逃入酒桶组成的迷宫间。

“别跑！”兽人用脖子粗的短木棍指着小丑的方向，自己也呆头呆脑的冲了过去。

“当心！那个人很危险。”莱伯特叫住莉露姆。

“哦，知道了。”莉露姆停了停，回头对莱伯特点点头，继续冲进了迷宫。

兽人少女根本没有理解莱伯特是让她别轻举妄动！

“该死！”莱伯特见状也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跟了上去。

“莱伯特，小心呀。”梅丽道。

“知道了。”

“嗷嗷！”“格鲁~~~！”“汪汪！”

他们身后，从上方赶来的狗群援军陆续抵达，梅丽粗略一数至少有二三十条之多，铺天盖地的狂狗跟随莉露姆和莱伯特（？）的步伐从迷宫各个方向鱼贯而入。

＊＊＊

“嗷嗷嗷！”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噹！

小丑一边用匕首格挡着莱伯特的攻击，一边被前后左右环绕的愤怒狗群不断侵扰，狗群数量众多，不过有战斗力的只有其中几条身材较高，其余小狗则围绕在大狗周围对小丑组成包围往，并不断用语言扰乱小丑。

“汪汪汪！”

“嗷！”

“汪呜！”

现在在迷宫中孤立无援，四面受敌的变成了小丑，她不断左顾右盼，生怕目光死角中突然窜出一条狗扑向自己。

而在正面，手持短剑木棍的敌人正对自己步步紧逼。

叮噹！

哐当！

“你无路可逃了！”

莱伯特一边进击一边喊。

刚才滚下楼道的冲击令他头昏脑涨，然而这种情况使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恶狼之血又再次沸腾——因为他最熟悉的战斗感觉回来了！

那是在荒野上和自己的队友肩并肩，与头狼的手下一同对寡不敌众的骑士群起攻之的**。

相信自己，掩护队友，痛击敌人。

莱伯特想起昨天在酒馆时艾菲莉亚轻蔑的说沃夫家族狼群的战术不过以多欺少，自己是专门对付女人的流氓士兵，倒是与当前的情况不谋而合！想到这他内心轻笑一声——让那个精灵尽情嘲笑我吧。

只要能尽到守护之责，战术本无高低贵贱之分！

“汪呜！！！”

一条恶犬从小丑侧面猛然跃起发起突袭，小丑情急之下将匕首转向，准备将其一招封喉。

哐当！

在她露出破绽的片刻，莱伯特一剑突击，将小丑的利器凌空挑飞。小丑大惊，赶忙变幻身姿，恶犬的攻击从她的衣服上咬下一块破布。天花板的微光之下莱伯特注意到这小丑肤色白皙，皮肉之下仿佛毫无血色。

他一脚踢开小丑掉在地上的匕首，对她道：“投降吧！你无处可逃了。”

小丑轻蔑的转过身，猛力朝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冲撞过去，凑数的几只看上去仅几月大的小奶狗笨拙的躲开，小丑得以成功突围，继续朝迷宫深处逃去。

“别走！”莉露姆一狗当先追上去。

＊＊＊

“汪呜！”

“哇啊！”

通过一个拐角时，小丑被一条增援而至的狼狗突袭，一下扑倒在地。

“嗷嗷嗷嗷嗷嗷嗷！”

狼狗身后几条体型和母鸡差不多大的小狗颠着屁股嗷嗷叫爬向倒地小丑，趁小丑和大狼狗缠斗之时笨拙的开始撕咬她的衣服。

“嗷！！！！！”

小丑膝盖急速向上一拱，正中大狼狗下体，狼狗惨叫一声向小丑侧面倒下在地上抽搐起狗腿。试图趁机捡漏的小狗见主力倒下毫不犹豫的四散而逃。

“惊险刺激啊……罢了，这样才好玩。”

小丑趁着莱伯特和莉露姆尚未循声找到自己时。迅速从袖口抽出一小根红头木签，在自己破破烂烂的麻布衣上划过。火星坠落，酒窖地上的稻草熊熊燃起。

酒窖地上到处都是可燃物，空了几个月的酒桶接触到火焰瞬间干柴烈火。

“什么？！火？！”莱伯特冲过拐角，大惊失色。

“哇啊啊啊啊，火！”莉露姆见状也大吃一惊。

“葬身火海吧，诸位。”小丑已爬山酒桶顶端，朝莱伯特落下时的洞口跳去。

“别走！该死！！！”

莱伯特想要冲过去踢倒小丑站立的酒桶，然而流窜的火苗和小丑敏捷的动作使他未能如愿。

小丑一跃扒住洞口，迅速逃出地窖。外面又想起一阵狗叫声与小丑夺路而逃产生的动静。地窖里火势迅速蔓延，不到几秒莱伯特就感觉到呼吸开始困难。

“快跑啊！”随着狗头的呼喊，狗群开始向出口四散奔逃。莉露姆紧随其后。

“该死，梅丽！”

“莱伯特！！！这边！！！”

莱伯特顾不得多想，穿越火线，朝着狗群逃离和梅丽呼喊的方向，用身体撞开酒桶，躲开火势突出迷宫。一把抱起梅丽朝出口跑去。

“魔女呢？”梅丽问。

“她逃了，该死……”

＊＊＊

“灭火！灭火！敲响警钟！”

熊熊燃烧的雄鹿旅店外。克莱文副队长指挥着卫队用绳子挂着桶从海里汲水上来，卫兵们徒劳的把水一桶一桶的泼入旅店。

“到那栋还有那栋的二楼，对准这间旅店灭火！千万别让火势扩散！”

莱伯特和梅丽瘫坐在靠海的护栏边，低头粗重的喘着气，两人在不经意间同时抬起头，四目相对。他们高兴的相视笑了笑，经历刚才的一场劫后余生，一切已尽在不言。

“黄毛莱伯特，是谁袭击你呀？那个人是不是野猫一族的爪牙？”莉露姆毫不在意的站在莱伯特和梅丽身边，大大咧咧的问。

她的身边环绕着大大小小的狗狗一族。现在街道上的狗更多了，大概是因为起火，又有几只成年大狗从附近几栋废屋里陆续把嗷嗷叫的狗崽叼到大道上。

“野猫一族……是什么？”

“野猫一族就是野猫一族啊，它们也想占据我们狗狗一族在这里的根据地，所以经常会进犯。”

“我只知道荒野有狼群，想不到那提亚城里也是这帮派系林立……”

“呵呵哈哈。”梅丽开心的笑起来。“难怪莱伯特要和莉露姆搞好关系。”

“啊？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莉露姆，下次我请你吃猪腿，十根。”莱伯特说。

“什么？！真的？！好呀好呀！你不准骗我啊！”莉露姆听莱伯特这么说，瞬间双眼放光。

“莉露姆，这些小狗都……听你的吗？”梅丽靠着栏杆，摸摸其中一只狗头。大概是见莉露姆对两人没有敌意，剩下的这些狗也对梅丽十分友好的样子。

“不~~~是，都是我朋友。昨天金毛艾菲和我说她的那窝小崽饿到了，我就分了半个猪腿给她。刚才来的狗都是她和白毛贝贝叫来帮忙的。”

“金毛艾菲……白毛贝贝……”

莱伯特觉得这狗的名字有点耳熟，至于这名字怎么来的，大概和自己脑补的一样。

“诶诶，你什么时候把猪腿给我呀？今天来了的狗我还要还呢！”莉露姆又问。

“很快！很快……”莱伯特说着，感觉视线开始模糊。

“莱伯特？！”梅丽察觉到莱伯特的不适，一把扶住身边的他。

“没事，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说着他感到浑身无力，再也无法支撑一头倒向梅丽。

梅丽顺势让莱伯特安稳趟在自己大腿上，梅丽的大腿并不丰满，不过劳累的莱伯特此时还是感到无比舒适。他看着梅丽脸上对自己挂着天使般的笑容：“睡吧莱伯特，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是啊，小丑逃走了，莱伯特从这个魔鬼手中保护了梅丽和自己。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莱伯特疲惫的在梅丽怀里闭上眼，意识很快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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