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禁止出卖自己

红旅会馆大厅，餐桌。

“威廉叔叔的计划……是什么呢？”我问。“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这个啊，我也……”

不等莱伯特回应，艾菲莉亚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莱伯特队长，你的父亲是说，让贝利亚老板按自己的意思使用这笔赏金吧”

“是的，老爸是这样让我转达的。”莱伯特说。

“让我自己使用这笔钱，可……”

突然之间我就得到了过去想都没想过的金币，然而涌现在我心里更多的是迷惘。

爷爷对沃夫家族忠心耿耿，在爷爷过世后，年幼的我也多亏了威廉叔叔的照顾才得以在艰难的战火中长大，叔叔也从没对我要求过什么。

直到有一天和莱伯特在塘边玩打水漂时，平时总输给我的他，那天投出的石子比平常更逊。

＊＊＊

“喂，莱伯特，今天你丢的石头怎么一次都跳不起来了？”我不无得意的嘲笑。

“贝利亚，明天我就要住到军营里了。”莱伯特看着水塘里泛起的涟漪，对我说。

“什么？你是说……”

“剑术教官都说已经没什么好教我的东西了。昨天我和父亲说了，我要加入军队，和雷斯亚人战斗，他同意了。”

“……是吗。”

“他告诉我，虽然他是我爸爸，但绝对不会给我任何帮助，我要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服从长官命令勇猛作战，能做到的话他就让我去军营，这正合我意！”莱伯特信心满满的说。“我受够了荒山野岭的生活，我在书上看到恶狼山岭是那提亚最贫瘠的地区，出了这片荒山野岭就是沃野千里，平原的尽头是大海，那提亚曾经的首都就在海边，只要把北方的侵略者统统赶出那提亚……恶狼家族将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可是在平原上，骑着战马的雷斯亚人所向披靡，未尝败绩。

我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晚上，威廉叔叔的房间。

“贝利亚，你不行。”他说到。“你不适合战场。”

“为什么？！”我说。“我也要和莱伯特一起战斗。”

“你想的事情太多，这让你成不了合格的士兵。”

“我、我想报答威廉叔叔的恩情，爷爷是这么要求我的。我知道这场战争很艰难，可我不怕牺牲！”

威廉摇摇头：“这就是你不适合战场的原因。”

“什么？”

“的确有为了胜利愿意牺牲自己的士兵，不过实在太稀少，以士兵愿意为我牺牲性命为前提去打仗，结果一定是一败涂地。所以我要的士兵不需要什么荣耀，更不需要不怕牺牲。第一，相信我们会赢；第二，执行我的命令。这就够了，我要的士兵是能和我一起踏入首都的普通战士，而不是被刻在纪念碑上的英雄。”他停了一会，看着我，继续说。“还没开打就做好牺牲准备的士兵，让这样的人在军队中不仅毫无价值，也是我的耻辱。”

“可是……”

叔叔指着墙壁上挂的旗帜：“沃夫家族是狼群，狼群要等待猎物露出弱点的时机，发起最致命的一击，把猎物的血肉分而食之，每条参与狩猎的狼都有自己的职责，也会得到应有的回报，没有强者的牺牲，只有弱者的淘汰。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动物比狼更强壮，不过面对狼群它们依然是猎物。骑士们很强，但不是无懈可击，他们也是有弱点的，害怕猎物强大的狼不适合参与捕猎，即使它打算牺牲自己，出卖自己的牺牲在我看来是毫无意义的，我不允许任何部下这么做，你明白吗？”

“…………”威廉叔叔仿佛早就对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了如指掌，一番话说得我无言以对，甚至有些羞愧。

“不过，并不是整个狼群都是猎杀者，狼群同样也需要眼睛和耳朵。”威廉叔叔话锋一转：“如果你继承了你爷爷的优点，那么你应该会适合做这个的，你愿意吗？”

＊＊＊

“老~~~板~~~哟，我来告诉你你的威廉叔叔的意思啦。”艾菲莉亚故意模仿起大叔的语调：“战争结束了，做得好，小伙子。这是你的奖赏~~~拿去，开个赌场，今后就好好享受吧。”

“哈哈，老爸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莱伯特使劲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精灵小姐刚才说赌场？不错嘛！”

“不不，我……没想过开赌场，是艾菲莉亚小姐随口——”

“那正好，赌场你是开不成了。”莱伯特。

“誒——”艾菲莉亚把音调拉的老长。“为什么呀，莱伯特小哥。”

“既然刚刚解放，城市自然是要整顿风气咯，娼……会馆，赌场全都在取缔中，突然有一间赌场开起来的话，那不是等于顶风作案吗？”

“也对……”我说。

“也对什么啊！！！正是因为没有竞争对手才能挣钱嘛！莱伯特队长，你会当我们老板的保护伞，为我们的财路保驾护航的，对吧？”艾菲莉亚像是不甘心闹小脾气的女孩，跺着脚。

莱伯特摇摇头，笑着说：“算了啦。”

“唔——不要不要不要，捶捶捶捶捶。”

“艾菲莉亚，别这样，莱伯特也有他的难处吧。”我制止开始用小拳拳捶莱伯特肩膀的精灵小姐。

“首先。”莱伯特竖起食指。“临时法典里写着禁止赌场，我不能徇私枉法。”

“其次。”他又竖起中指。“让外人知道贝利亚和父亲有关，未必会是好事。”

“诶？这是什么意思？”艾菲莉亚歪歪头。

“艾菲莉亚小姐你应该知道的，我和莉塔作为复国军密探这件事如果让外人知道，可能会招惹到意想不到的危险，你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外人吧？”我说。

“啊？！？！？！”艾菲莉亚出乎意料的大吃一惊。“莉塔大姐和清洁工贝利亚是、是复国军的密探吗？！敏锐的我、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真是——”

开玩笑般的演技。

莱伯特笑起来：“哈哈哈，艾菲莉亚小姐也是个明白人，父亲要是越是偏袒你们，就越容易引人怀疑。这么一想，让我晚上偷偷把钱带给你也是出于这个考虑……然后……第三点。”

他说着，举起无名指：“法典只说不准开赌场，又没说不准在酒馆里设赌局。”

艾菲莉亚一愣，突然间两眼开始放光，嘴角逐渐弯曲：“也就是说……”

“开个酒店旅馆，一楼卖卖酒水，二楼当旅馆来用，赌局稍微小一点的话……也无所谓——”

“也就是说法典虽然规定不准开会馆，但是在旅馆里搞爱情服务也是被允——”不等莱伯特说完，艾菲莉亚立刻开始抢答。

“不•行•哦~~~”莱伯特笑眯眯的看着艾菲莉亚。“小赌怡情，可卖身行为是明令禁止的哦~~~”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嘛……”精灵小姐听罢，像是泄了气般，把脸伏在桌子上，（假）哭起来。“我的旷世之作要找不到素材了啦……呜呜呜……”

“嗨，吟游诗人好好写诗就好了，整天想着‘爱情买卖’之类的事情可不行哦。”莱伯特也入戏的假装安慰起艾菲莉亚来。“你看啦，要不是贝利亚这样的老好人买了你，你今天可不能这样白白嫩嫩的坐在这里哟……”

莱伯特理解的状况和艾菲莉亚的心境大概微妙的有些不一样。

以我的理解，让艾菲莉亚忧伤的不是不能成为这桩被禁止的生意中的卖家，而是不能成为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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