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商人笔记之三：吟游诗人的奢靡过往

自野生精灵首次步入人类聚落开始，她们很快成为了被人类驯化的古老物种之一。

精灵在某些面得天独厚的种族优势奠定了她们在人类社会中长期不可或缺的地位。

由于早期野蛮部落在渔猎、草药、天灾等方面知识的极端匮乏，对自然了如指掌的精灵在人类部落中具有仅次于酋长的崇高地位。当时在蛮族间共识是：如果一个部落没有精灵担任祭司，无论如何强盛一时，最终的结局亦避不开在瘟疫与天灾的打击下消亡。

远古时期的人类部落常常为争夺精灵的青睐而明争暗斗。由于精灵的古怪性格，但凡使用暴力或诡计的部族将永远失去精灵的眷顾，所以对精灵贤者进贡鲜肉、水果、黄金和美少女成为了拉拢数量稀缺的精灵加入己方部落的唯一手段。

无数部族为拉拢一只精灵倾尽所有而无怨无悔——因为酋长们知道，失去精灵眷顾的部族没有未来。在此等背景之下，早期精灵在人类部落中享有的优待可想而知，地位崇高的精灵有着对美食和少女享有绝对支配权。只要精灵祭司发话，甚连部落酋长都无法提出任何异议——还好大多数的精灵生性散漫，除了完成祭司契约里为部落医治伤者、指引狩猎、警示天灾、祭祀神明这些职责外，她们关心最多的问题永远是部落提供的贡品质量如何。

也因此南方学者将人类的这一历史时期称之为“萌妹时代”。在萌妹时代，年幼美少女是每个部落最珍惜的资源，一切部落繁盛的基本都取决于这项最能取悦精灵的资源。

精灵祭司之间相通的性情也奠定了南方各大部落之间交流、接纳、融合——而非使用武力——的良好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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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麦种植技术，仅仅这一系科技的发明推广，便使人类文明迎来了自驯化精灵后的第二次飞跃。

种植农田产出的丰富食物资源使人类的生活从渔猎进步至农耕。人丁兴旺的村庄和小镇逐渐出现，并取代了落后的部落营地。

棉麻纺织和木材加工深刻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贫富差距开始逐步出现，地主、富农、贫农、佣工的名词代表着人类开始把自己的同胞系统的从上到下划分阶级，但不变的是所有人对精灵贤者的崇敬之情。

在相比萌妹时代，农耕时代的人类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治疗方式：医学。

由于精灵草药学存在大量主观因素以及内容本身的晦涩难懂，更简易的人类医学使疾病患者不再完全把精灵当做自己的唯一救主，放血、水蛭疗法的大规模运用减轻了精灵大夫的新增负担（主要来自人类人口增多）。然而在处于上层阶级的人类眼中，寻求精灵帮助依然是治愈伤病的最佳途径，但此时人类与精灵的比例已开始拉大，只有少数德高望重者能享受精灵的诊断。

农业生产对天灾抱有极端的敏感性，这对农夫来说事关生死。能够驱散虫害和预告旱涝的精灵是所有人类村镇的座上宾。由于村镇的增多，精灵稀少的数量和对聚集地举足轻重的价值，催生了一种新的精灵职业：吟游诗人。

将叙事诗和乐器演奏发挥到极致的吟游诗人同时具备了精灵原有的全部技能，她们行走在人类村镇之间，享受着上层阶级的欢迎与款待，为辛勤劳动的村民带来音乐、故事和快乐。

吟游诗人的表演能极好的丰富下层人民的生活，缓解村民们的压力。由于精灵唾弃狡诈者和不义者天性，吟游诗人在遇到不公平之事时会毫不犹豫的把它传播到人尽皆知，不怀好意的人除非真心悔过，否则无论付出再多代价也不会有吟游诗人接受邀请。

所以每个人类聚居地的地主和镇长都希望以邀请吟游诗人的方式来对自己统治的下层村民展示自己的慷慨仁慈，以免有人质疑自己的权威。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南方形成了举办庆典的传统：不论在哪个地区，最富裕的人家都被赋予了一项义务：他们必须定期慷慨解囊，举办庆典为劳苦大众带来娱乐，而在庆典上出现的精灵无疑代表着上层者对村镇统治的合法权威得到了承认。

几乎每个人类村镇的庆典都少不了款待吟游诗人她们最乐于见到的贡品。

总体来说农耕时代的吟游诗人地位较之前有所下降，然而得益于人类社会的飞速发展，她们的生活反而扶摇直上。这些精灵行走在不同村镇的庆典之间，享受来自大陆各处人民的尊敬与款待，纵情声色，日夜笙歌。近代吟游诗人在宫廷的奢靡生活在农耕时代已可初见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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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游诗人口中传颂的那提亚国王靠智慧和威严收服十位领主的故事脍炙人口。

国王带领追随他的十位领主击退兽人入侵、驱逐蛮族掠夺者、在疆域内建立十一座城堡昭示那提亚王国兴起的一系列事迹，标志着南方正式进入封建时代。

那提亚地下遗迹中粉石材与钢筋矿的发掘和运用，不仅为国家带来了石质建筑和铠甲长剑。更带来了和平与稳定。在国王的主导下，铁农具和屯田制被推广开来，在提供农田产量的同时也大大增加了人民对天灾的抵御能力。国王和领主修筑的坚固的城堡与巨型粮仓使王国内外的潜在威胁基本消除，不愿服从国王的蛮族聚落被打败放逐，兽人和野兽被英勇的领主们抵御在城墙之外，农夫得以安居乐业，投身种田。

广袤的王国疆域使大规模旱涝对百姓来说也不再是灭顶之灾。领主和国王丰满的粮仓在灾害发生时将立刻对挨饿的子民实施救济安顿，以便来年这些流民重新投入生产。

与此同时，对遗迹产出的研究还催生了新职业炼金师的诞生。该职业在医学领域的分支：瘟疫医生对王国的传统医学进行了诡异而有效的革新，大大改变了医学形态。

由瘟疫医生提出的“病菌论”逐步取代了旧有的“体液论”成为医学主流观点，瘟疫医生认为疾病源自人类看不见的病菌，而消弭瘟疫唯一有效手段便是隔离和治愈患者。

在瘟疫医生新理论的指导下，以改变体液构成为主的放血疗法遭到废置。大夫转而使用为伤患者消毒伤口并加强营养的免疫疗法，成果斐然。

在王国历次爆发的危险疾病里，瘟疫医生果断的防疫手段亦取得了显著效果。那标志性的骇人隔绝装束和刺鼻的消毒药味逐渐取代了散漫而稀少的精灵诗人，成了疫区患者最渴求见到的事物。

一些年老者更愿意选择精灵的草药，然而限于精灵本身精力无法为所有患者提供治疗，更别提应对大规模疾患了。只有在遇到瘟疫医生无法治愈疑难杂症时，患者才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求助精灵。由于瘟疫医生的医学理论显而易见的更接近人类生活，治疗效果明显。并且条理清晰、易于传授教学。很快瘟疫医生取代了数量稀少的精灵草药医生（的地位），在人类社会中广泛担任起济世救人的医者。

然而，在精灵的多数种族天赋都被人类智慧逐步超越时，吟游诗人的地位不降反升，他们仿佛一夜之间重新回到了萌妹时期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超然存在——甚至超越了那个巅峰！

这源于那提亚王国的空前繁荣富裕，以及一件之前一直被忽略的事实：精灵对音乐的敏感度使她们在乐器演奏上有着人类望尘莫及的高绝技艺，早在精灵进入人类社会时，她们就迅速垄断了所有与音乐相关的工作，尝试投身音乐的人类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身而为人的极限知难而退。

千百年来，人类的人口数量也千百倍的递增。这等明显的事实使精灵和音乐在人类社会中的稀缺程度完全划上了等号。封建制的最终成型也使极大的社会财富中相当一部分逐步向上层的王公贵族、富商巨贾手中聚集。

手握着前所未有的财富，人类的虚荣心开始发酵。吟游诗人成为了财富和权力拥有者冠帽上最为闪亮耀眼的宝石。国王领主争相邀请吟游诗人住进自己的城堡宫廷，在盛大场合为自己演奏优美音乐，书写诗歌传颂自己的功德，以此来对同僚百姓炫耀自己的财富与实力。为此不惜支付给她们成千上万倍的金币作为报酬！

即使在如此的重金赏赐之下，吟游诗人依旧坚守着从未改变过的天性：她们永远拒绝为不义者表演，也绝不记载虚假历史。这份精灵特有的执拗非但没有影响她们的地位，反倒让吟游诗人的环顾成了身处王国最顶尖的精英们相互攀比的重要（甚至是唯一）标准：只要吟游诗人愿意住进一位领主的宫殿城堡，为他表演、作诗。那么在百姓和国王眼中这位领主就是仁慈、勇敢、忠诚的，反之，若贵族和富商的身边没有精灵的衬托，不利他们的传闻就会扶摇直上——直到传闻被事实证明并非谣言。

领主贵族们竞相讨好自己身边的精灵诗人，以期自己的领地安稳太平，家族流芳百世。吟游诗人和上流社会的大小姐们往往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关系，在担任家庭教师的同时亦充当大小姐们的闺中密友与感情顾问。公子少爷们小心谨慎的维持着与精灵的微妙距离，时刻适当的取悦精灵，让她在心上人面前为自己美言，又不因太过靠近而让大小姐心生妒火。

坊间的普通商人则做梦也想在自己的家里喂养一只宠物精灵，即使她不是吟游诗人。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的店铺永远门庭若市、欢声笑语，和随之而来的生意收益。

基于精灵为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宠养她们的家族也乐于支付金币以满足精灵对美好事物的欲求。在这个南方蒸蒸日上的王权年代，精灵在闲暇之余带着娇小可人的美少女出入各大城市最高档的旅店浴池已成常态，在此等奢靡的生活中吟游诗人逐渐养成了口袋金币不过夜的传统。当一只精灵来到坊间，立刻会受到百姓的热烈拥戴，期望她在自己的店铺出手大方，领主也对此喜闻乐见——因为精灵的财富来自于自己，精灵的阔绰在百姓口中就等于自己的慷慨。

正是由于吟游诗人的尊贵地位，越来越多的精灵开始藉由海路从自己的家园来到人类大陆定居。人类与精灵的未来究竟会驶向何方？这个问题的答案身为精灵之友的我将与各位读者一同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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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稿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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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南部王国的首都在教皇的铁蹄下沦陷，精灵的地位盛极而衰，一落千丈。

所有的吟游诗人仿佛在一夜之间悉数坠入冰窟。发生在伯根堡的暴行是人类千年历史以来首次对精灵的残害。北方人似乎希望以此等残酷的手段昭示自己的胜利，以及南方古典传统的结束。

国王的死去和领主家族的覆灭，使生活在他们荫蔽之下的吟游诗人在短时间内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北方人下令烧毁精灵的诗集，禁止精灵的表演。吟游诗人这个存在的痕迹几乎从这个世上被抹去，逃过伯根堡屠刀的吟游诗人大都踏上了的返回精灵家乡艾露达梅尔的旅途。

但那些还滞留在大陆的普通精灵正遭遇着显而易见的迫害。北方人将一切非人种族定义为下等生物，肆意残害；不知何时，坊间百姓也开始流传正是吟游诗人引来了侵略者才给南方带来灾难的流言——但我认为，此等谣言诞生的深层原因还是北方侵略者的高压政策使南方百姓在穷苦压抑的生活中需要寻找一处发泄口，于是生性善良的精灵成了牺牲品：百姓们对精灵肆意辱骂、殴打，犹如过街老鼠般对精灵人人喊打，众口一词的咒骂她们是国家衰亡的元凶。可笑的是，这么做的人无一不对趾高气昂行走在城市大道上的北方人诚惶诚恐，避之不及。

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精灵既遭受着北方人蹂躏，又饱受南方人欺凌迫害。被剥夺表演权力的精灵仅能靠行窃等手段勉强为生，这更影响了精灵的名声。最终她们中的大部分或主动离开或被赶出城镇，在荒山野岭中过起了饥寒交……衣食无忧的生活。二十多年来，再也没有吟游诗人为人类演奏节目，连精灵的存在似乎也成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

虽然现在可能已经太迟了，但我还是想借此机会呼吁：南方的朋友们，保护那提亚的物种多样性现已刻不容缓！拒绝迫害精灵，需要从身边做起。

千万不要等美好的精灵传说从你们自己的历史里消失不见后再来哀叹她们的美好。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忘却了曾经令你们昂首挺胸的美德。不要让这位曾经的朋友离你们远去，否则这将是你们子孙永远背负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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