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无宽恕，无仁慈

“你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女佣兵抬起头，侧耳倾听了许久，“没有啊。”确认没有任何异响后，她有些奇怪的看向身旁的佣兵，“之前明明还有的，感觉是从地牢下面传出来的。说起来，克兰和塔瑞姆下去之后一直没回来呢。”

“估计他们和帕斯玩的正起劲吧。要我说，学院里这么多贵族中，唯一有点骨气的恐怕只有那个小姑娘了。”

“此话怎讲？”“你看别的贵族少爷小姐，还没动手呢就哭嚎的跟杀猪似的，一点小伤摆出半死不活的样子，那姑娘年龄虽小，但是她挨了帕斯十几下都不吭声的。”

“那又怎样？”佣兵不屑的嗤笑道，“挨打的人是她又不是我，装的再坚强伤口还是在她的身上，要我说不如就嚎出来算了，那模样看的憋屈死了。”

女佣兵淡淡的嗯了一声，两人没再说话。

他们就这样在寂静的走廊间相视无言，直到女佣兵的哈欠打破了沉默，“你觉得我们逃的掉吗？”“你是指外面的帝国士兵？只要我们手里握有人质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要万一他们孤注一掷了呢？”女佣兵顿了顿，“我是说万一....毕竟世事难料，我很担心会不会有突**况，要是他们决定不管人质的死活该怎么办？”

“他们不可能这么做的。”佣兵信心满满的说道，“能在布莱尼亚克学院读书的贵族学生都是国家重臣或是帝国经济命脉的大家族，要是他们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国家都会崩溃的。”

话题莫名的被聊死了。女佣兵托着脑袋，上半身搭在一人高的木箱子上，另一个佣兵掏出匕首，百般聊赖的在指间把玩起来。

“别在对我后脖子吹气了。”女佣兵不满的撩开自己的头发，摸了摸酥酥痒痒的脖子，“这不好玩。”

“什么？”那佣兵也是一脸茫然，“吹气的人不是你吗？”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从背后袭来，走廊上的烛台短暂的闪烁几下，忽然熄灭了。两边的走廊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在左手走廊的尽头闪过。

“什么人？”即使知道在学院里还能自由活动的人只有日蚀的佣兵存在，女佣兵还是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十字弩。

黑暗中没有回答，甚至听不见远去的脚步声，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阴风阵阵，吹的两人后颈发凉。

“为了防御箭雨，窗户明明都是关死的，可这阵风又是从哪吹来的。”女佣兵示意他呆在原地别动，自己前去查看。她小心的摸过去，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十字弩瞄准前方的黑暗，食指轻轻敲打着扳机，“康斯坦丁，你去把蜡烛点上，能点几个是几个。”她在前方的转角猛一转身，黑影消失的方向却什么都没有。

“康斯坦丁？”她疑惑的回过头去，蜡烛不仅没有被点上，就连康斯坦丁都不见了踪影，“快点出来，这不好玩。”女佣兵的脊背爬上一阵恶寒，她快步走回原位，哪里都没见到康斯坦丁的影子，“靠，这个王八蛋。”女佣兵有些生气的放下十字弩，“该不会躲在什么地方偷窥我慌里慌张的模样偷笑吧....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她两手叉腰，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哎呀～居然丢下我一个女孩子自己偷懒去了，羞不羞？”

只有死寂的黑暗了回应她的搔首弄姿。

啪嗒，一滴水珠落在地板上，黑暗的环境中女佣兵看不清滴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屋顶漏水了？不对....外面也没下雨啊。”又有一滴水珠落在女佣兵的面庞上，她下意识的用手指沾了些液体，放在指间揉搓，略微有些粘稠，还是温的。

越来越多的液体淋在女佣兵的身上，她往后退了几步，一股腥臭的铁锈味从她刚刚所站的地方飘出，不仅如此，就连自己身上也全是这种难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她实在太熟悉了。月光穿过密布的乌云，从窗户渗透进来，照亮了她浑身的腥红，照亮了头顶上的那个东西。

康斯坦丁被挂在高高吊起的烛台吊灯上，怒眼圆睁，早已死去多时，他的身体像被纸一样残忍的强行折叠成一块扭曲的肉块，断裂的骨刺扎穿了他关节的皮肤，鲜血从他的骨髓中流出来滴落在地板上。女佣兵吓的面无人色，嘴巴张得很大，却因为太过恐惧没能叫出声来，太多混乱的情绪在她脑海里炸开，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魔才能悄无声息的将他残忍杀害？

“嗯？那边的走廊灯怎么熄灭了？”几个佣兵举着火把，从另一边的通道向这边走来。

“唔！”女佣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还没被恐惧夺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女佣兵刚要惊声尖叫，一双大手鬼魅般的从她背后伸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勒住了她的脖子，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

很巧合的，乌云又一次蒙蔽了皎洁的月光，走廊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什么声音？”女佣兵的十字弩落在地上，被凯撒用脚踢到一边，她又试图拔出匕首反击，却绝望的发现自己所有的防身利器都在不知何时被卸下了，只能拼命的用她弱小的拳头猛捶拐角处的墙壁，企图弄出声音来吸引其它人的注意。

“仔细听。”女佣兵急切的敲墙声断断续续的在走廊里响起。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办事要熄灯，我们明白的！”其中一个佣兵边笑边打趣道，“否则就没有情调了嘛，我们都懂得，不得不说你们动静可真大，康斯坦丁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呜呜呜！”女佣兵又急又怕，眼泪都快出来了，敲墙的力气越来越小。

“你们慢慢来，我们就不来煞风景了，办完事记得打扫战场，分享一下你们的**，哈哈哈....”两个佣兵的谈笑声越发模糊，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没了声音。

女佣兵绝望的放弃了挣扎，眼泪顺着凯撒的手背滑下来，被他生生拖入了深邃的黑暗之中。

.....

“什么人！”把守在排水口的帝国士兵举起长矛，厉声喝止那个披着斗篷的瘦弱身影。

她定在了原地，缓缓的摘下摘下了她的斗篷，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伴随着她冰冷的眼神暴露无遗。

“兰斯洛特小姐！”即使她只剩半张脸，眼尖的帝国士兵还是很快就认出了她，兰斯洛特家的大小姐朱诺·兰斯洛特。

“.....”朱诺一瘸一拐的向他们走过来，几个士兵相互看看，立马走上前向她伸出手道：“兰斯洛特小姐，您现在安全了。我来帮您背到大部队那里....”

“别碰我。”她冷冷的拍开士兵的手，“告诉我我父亲在哪，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可是....”“这是我作为贵族对你们发布的最后一个命令：别管我。”

她从几个士兵身边走过，向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芒走去。

.....

“将魔法术式进行阵术结合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明亮的办公室大厅里，几个佣兵正在原教师们的私人空间翻箱倒柜，试图摸出些值钱的玩意儿来，“把那本破书放下，马文。”高个佣兵头也不回的骂道，“你又不是法师，装模作样的学那么认真有什么用，赶紧来帮我看看，这件衣服花里花哨的，能卖多少钱？”他拿起一件装饰华贵的布衣在他面前晃了晃。

“贵族又不是神仙，杰克。那充其量就是一件好看的睡衣而已，卖不了几个钱，放到市面上连蒙带骗最高价也就几个银币，往低了说，没人要都有可能。”马文保持着魔法书打开的状态随手扔到桌上，调侃了那高个佣兵两句，“靠。”杰克嫌弃的把衣服扔到一边，“还以为能赚笔外快，全他妈黄了。”

“赚不赚都无所谓了，我们佣兵团不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嘛，梅蒂斯将军付给我们的报酬也很可观，如果队长的勒索计划能成功的话，两笔钱加在一起够我们快活好几年呢。”女法师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关于炼金术的书，随意翻了两页就又塞了回去：“只可惜了瑞克他们啊....不过路都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死了也只是他们运气不好，不是么。”

“往好处想想，少一个人多一份油水，倒也不错。”杰克踢翻一只储物柜，把一些零碎的金银挂饰全给倒腾出来。

“说到裁员的话....”女法师顿了顿，“你们觉得把阿达裁掉怎么样？”

两个佣兵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她，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安，“那个妈宝男兽人，空长了那么大的块头，结果连个人都抓不住，没有伊莱文他就是个十足的软蛋，好几次任务失败都是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导致的，留着他只会给我们脸上抹黑。”

“....这话你跟伊莱文说去。”两个人耸耸肩，对她的抱怨不予置评，“看他会怎么回答你----我了解他的脾气，他比起动口更喜欢动手，背后嚼两下舌根也就算了，你要是当着伊莱文的面说，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哼。”女法师似乎也对他们口中的「伊莱文」有所忌惮，不再多言，“不就是队长的二把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可少抱怨两句吧，先不说阿达，不客气的说整个队伍里最小心眼的人就属你了，梅莎。”马文自在的躺在舒适的软椅中，翘着腿酸了她几句，“阿达加入日蚀还不到两年，在那之前他除了块头大，甚至都不是个战士，伊莱文在他走投无路之际才拉他入伙....况且，按照兽人的年龄计算方式，那家伙今年才16岁，还是未成年哩，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有一点，我们有目共睹。”

“伊莱文实在太溺爱阿达了，宠的简直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

“伊莱文大哥！求求你不要打我啊！”几乎就要狠狠抽在阿达脸上的拳头转向一变，顺势抓住阿达的皮甲将他揪了起来。

“阿达，阿达，阿达哟.....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伊莱文强压下就要爆发的愤怒之色，带着怒意的双眼几乎快要贴上瑟瑟发抖的阿达。

“对....对不起，伊莱文大哥。”阿达跌坐在地上，那表情就快要哭出来似的，“那个独行佣兵实在太可怕了....我根本抓不住他，瑞克的剑还差点刺到我的眼睛，你看这道疤，到现在还很隐隐作痛啊。”

“我气的不是你「松手」这码事，我气的是你内心的软弱啊！”伊莱文的双手在狮子头的鬓毛上反复揉搓着。

“没错，那个家伙的确强的意外，被剑刺中面部也确实很疼，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你怕疼，我也怕疼，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疼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穿上盔甲。”

“但是，疼痛不能成为失败的借口，弱小不能成为生还的免死金牌！如果换作队伍里的其它人，就算是敌人像泥鳅一样挣扎，面部被捅的稀烂，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就绝不会放手！”他使劲的摁压阿达的鼻子，几乎按塌了他的鼻梁骨。

“你有成为战士的资质，阿达----一位优秀战士的资质，你身材高大，比我们一般人更抗打，更具破坏性，是我们队伍里必不可少的存在。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你的内心，呈现在人们眼前的那个「佣兵阿达」还只停留在你的表面，但我看的到你的内心！”

“你的心中仍然是当初那个胆小怯懦的兽人小偷！如果想要得到根本的蜕变，就必须彻底根除你内心的软弱！”阿达蜷缩在角落里，聆听着伊莱文的谆谆教诲不停的点头。

“真是的....”不远处的烛台边，正在看书的佣兵托着脑袋，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达没法得到蜕变，还不全是被你宠出来的。”

摇曳的烛光突然间变得闪烁不定，映照在字里行间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

啪嗒，啪嗒.....“嗯？”清晰的滴水声在佣兵耳边响起，他在翻开下一页的同时，莫名发现书页上多了一个红色水印。啪嗒，啪嗒.....在他不经意间，越来越多的红色水滴密密麻麻的出现在纸页上，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越发频繁，甚至汇聚成了一股流水声。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脸上哪边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殷红的血水填满了他的掌纹。原来....这些腥红的鲜血来源于我啊.....

“阿达，你有在好好听我说话吗？我告诉过你听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要看向别处！”伊莱文察觉到阿达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不禁有些恼火。

“大....大哥....”阿达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向伊莱文的身后，脸上写满了惊恐，“劳伦斯....劳伦斯不见了！”砰！是烛台落地的声音，伊莱文回过头去，只见已经熄灭的烛台上那几根快要燃尽的白蜡烛在地上摔的粉碎，劳伦斯刚刚还在阅读的那本书反扣在地板上，但劳伦斯本人却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踪影。

“劳伦斯！”伊莱文敏锐的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劳伦斯！”他肯定不是有事离开了，否则他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更不可能会放着被打翻的烛台不管，就他对劳伦斯的了解，他以前是个读书人，不会就这样随手乱扔书本。

所有的线索都在把事情引向一个令人恐惧的方向。

“大....大哥啊啊啊！”阿达惊恐的尖叫几乎震碎了窗户，他指着刚刚木桌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恐惧的神色从他的面庞流露出来。

“是手！那是一只断手啊！”一只断手静静地躺在木桌子上，截断处像是被硬生生的扯开那般可怖，从手背的刺青来判断，不会错的----那就是劳伦斯的「右手」！

“血还没流到地上，是几秒前下的手....杀手还没离开多远！”伊莱文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拔出腰间的佩剑，缓缓走向黑暗的房间，“有人入侵了学院....看伤痕不像是帝国士兵干的，他们不可能有这个本事.....”伊莱文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随即被他下意识的否决，“死人怎么可能复活。”他转头对阿达吩咐道：“你先去通知学院里的其它人保持警惕，有什么东西溜进来了，不知道在那之前他还杀了多少人---”

呼！有一阵狂风刮过，霎时间熄灭了走廊里仅剩的光源，阿达和伊莱文的脸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大哥！！！”“不要慌张！这只是对方搞的小把戏。灯光不熄灭，我还会有所忌惮，毕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既然他把灯光全部熄灭了，那么他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话音未落，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伊莱文手起刀落，就像是预测到了一样，一发不知从哪飞出来的箭矢被他打落在地，“在那边！”他抄起烛台砸向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又是一声巨响，那是烛台狠狠砸在墙上反弹回来的声音，连金属支架都被砸弯了。

“切，让他跑了么。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杀气，他还没走！”

“阿达，你在发什么愣啊！用你最快的速度去通知日蚀的其它人有敌人入侵！快去啊！”

“大哥，可是....可是我不敢啊！”阿达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的毛发都在颤抖，“也许那个家伙只是因为我和你都在这里，他忌惮一打二的局面才没有发生正面冲突，也没有攻击的太过频繁！也许他正在等时机，等着我离开这里，然后一对一的解决大哥你啊！”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伊莱文厉声呵斥道，“内心软弱的人才会疑神疑鬼！如果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窃听我们的谈话，那他是绝无可能只是因为忌惮我们的力量而选择潜藏。他想借着你内心的软弱把我们两人都困在这里，找机会把我们俩一个个解决掉，所以在他下一次的攻击来临之前，给我撒开腿跑！”

“大哥.....”“走啊！”一具无头尸体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伊莱文的面前，“我要站在这里，让他原型毕露，这就是我的「觉悟」！”

“.....大哥保重！”阿达一秒也不敢呆在这里，转身向着有亮光的走廊跑去。

“接下来....”确认阿达跑远后，伊莱文将佩剑指向虚无的黑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在打什么算盘我很清楚。有我在这儿，你休想碰阿达一根毫毛！”

.....

“兰斯洛特.....小姐。”黑兰惊异的目光定在了朱诺的脸上，“很好看吗？”她挑挑眉毛，“帮我包扎一下就够了....用不着圣法师完全治愈，只要不会让伤口感染就可以了。”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士兵耸耸肩，表示「这是她的意思」。

“.....医疗兵，帮兰斯洛特小姐包扎一下脸上的伤。”黑兰沉默半晌，还是决定尊重她的意愿。“距离规定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强攻的计划都准备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第一组从地牢突入，第二组强闯正门，第三组直接破窗----”

“用不着这么麻烦。”朱诺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只要一组人就够了。”

黑兰看看朱诺，又看看身边的士兵，“一组人？此话怎讲？”他倒是很想听听这位贵族大小姐有什么高见，“这一组人用来做什么？”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朱诺的嘴角洋溢着一丝疯狂，“只需要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进去为那些恶棍收尸就够了。”

“收尸？！”黑兰强压住内心的惊愕，“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马上就要死了....被最残忍，最痛苦的方式虐杀。”朱诺空洞的眼望向漆黑一片的学院，“我放了一只恶魔进去罢了。”

....

“来人啊！”阿达没命的在走廊上狂奔起来，无论他跑到哪里，两边熄灭的烛台如影随行，很明显那个人不想让他去通风报信，“敌人入侵！敌人入侵！”

“敌人入侵？”楼上的马文听见了阿达的嘶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意思就是有人闯进来了。意料之中的事，做好战斗准备吧，看紧人质，特别是莫莱王子，别让他跑了。”杰克抓起双手剑，稍微推了条窗户缝看了下外面的情况，“我当然知道敌人入侵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们看守这么严密，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的闯进来的？”马文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而且帝国军队也没动静啊，说好的强攻呢？”

“各位....”梅莎愣愣的看着地板，“刚刚被杰克扔掉的衣服....不见了。”

“敌人入侵---呜啊！”阿达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狼狈的摔倒在地，身后逐渐熄灭的烛台也很快跟了过来，黑暗瞬间吞噬了阿达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阿达看着地上的东西，登时惊慌失措，恐惧的荷尔蒙弥漫在空气中，他的大脑乱成一团，根本没法冷静思考。

女佣兵的尸体被平放在地上，嘴巴大的吓人，嘴角被什么利器残忍割开，可怖的裂缝一直延伸到耳朵根，死不瞑目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喉咙上插着一把餐叉。

凯撒站在走廊的中央，距离他12根烛台的距离，冷冷的看着屁滚尿流的阿达，手里提着劳伦斯的脑袋，头颅的断口还在滴着鲜血。

“你....你不要过来！”眨眼间，阿达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知道他维持着那个站姿又向他靠近了一个烛台的距离，“你不要过来啊！！”阿达哭喊着，他吓得双腿发软，只能不停地往后挪动，眼睁睁的看着凯撒离他越来越近。

阿达的脊背顶上了墙壁，他心里一凉，凯撒在刹那间移动到他面前，与之前的动作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高高举起的砍刀！

“啊啊啊！”阿达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那绝命的刀刃，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闭上了眼睛。

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阿达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疼。

他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映入眼帘是血，货真价实的鲜血，顺着地板的缓缓流淌，蔓延到他的脚下。

那不是他的血。

“伊.....”阿达鼻头一酸，不知是该为自己的侨兴生还而喜悦，还是为眼前的一幕而哭泣，“伊莱文大哥！！！”

伊莱文单手持剑，挡在阿达的身前，他的左臂不翼而飞，胸前的盔甲碎的七零八落，一只眼睛还在喷血，他就这么用一只手，生生为他接下了凯撒沉重的一击，“咳啊...”伊莱文的双腿在颤抖，但那并非恐惧，失血过多的他已经站不稳了。

“还没完呢....”他恶狠狠的瞪着凯撒，“还没完呢！你这个怪物！”

凯撒挑挑眉毛。这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被他卸了一条胳膊，砍瞎一只眼，连续接下了他几十招重拳，被打的肋骨俱断的男人居然还能站在他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阿达，还不趁现在快跑！”伊莱文喷出一口鲜血，他有些架不住凯撒的砍刀了，“我....我不会丢下大哥自己逃跑的！他已经现出原型了！我们没必要再惧怕他了，我和大哥一起的话一定----”

“我叫你快跑啊！！”伊莱文把剑身一歪，凯撒的刀刃顺着剑身滑了出去，迸出一片火花，“这个男人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伊莱文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去，“他实在太强了，强的简直不可理喻，凭我们两个人只会死在他手下。”

“我要你用尽全力的逃跑，勇敢的逃跑，带着觉悟的逃跑，必须在他找上你之前让所有人都知晓他的存在！”他举起佩剑，“在那之前....我先陪他玩玩....能给你拖多久是多久吧。”

他看向凯撒手中的砍刀，“那把刀，是康斯坦丁的，它不属于你。”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给我放下。”

凯撒不理会他，“我再说一遍---给我放下！”

“....你想要，就自己过来拿。”凯撒反握刀柄，慢慢走向伊莱文。

“哦啊啊啊！”伊莱文举起利剑，咆哮着冲向凯撒。

刀光剑影交错的那短短一瞬，阿达只看见伊莱文的单手剑不知为何滑到了凯撒的背后，凯撒本人却没有别的动作，甚至连看都没看伊莱文一眼，静静的从他身边走过，反握着的砍刀上却多了一道血痕。

“噗呲！”伊莱文维持着挥剑的姿势定在那里，脖子上的大豁口撕裂了他的颈动脉，鲜血仿佛受到了召唤似的被抽出他的身体，引向空中。

“大哥！！！”

“咳....咳啊....”伊莱文捂住颈动脉，鲜血顺着他的指缝飞溅出来，他半跪在地上，喉咙里只能发出阵阵喑哑。

“啊.....啊....”阿达呆住了，双腿不听使唤的发抖。以前无论遇上怎样的危险，大哥总会挺身而出，他知道自己很没用，总想为大哥做点什么.....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啪！一只血淋淋的手用力抓住了凯撒的脚踝，凯撒使劲踹了两下，一时竟没能甩开。

“快走....”伊莱文抓住死死抓住凯撒的脚踝，半张脸浸在血泊里，“快走.....”

“大哥....”“我叫你快走！你听不懂吗，你这个低能儿！赶紧给我滚！”凯撒一脚踩在伊莱文的脑袋上，将他的半张脸生生踩烂，“....呜啊啊啊！！”悲愤驱使着阿达的双腿，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狼狈的逃向黑暗深处。“就这么一直跑下去吧....”凯撒举起砍刀，斩向了伊莱文的脖子。

“不要停下来啊！”伊莱文的声音戛然而止，即便阿达已经逃远，鲜血飞溅的声音依旧尤为刺耳。

“大哥！！！！”阿达一边逃一边抹眼泪，“大哥他....真的做到了呢.....即使到死都不会放手的觉悟.....他真的如实的履行了呢....”那一刻，那个单纯的兽人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无力。

凯撒扔掉伊莱文的头颅，慢条斯理的擦干手上的血迹，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

“可恶！”莫莱扔向窗户的椅子又一次被弹了回来，“这群混蛋！”他愤怒的捶在锁死的门板上，“放我出去！你们这群下贱的杂碎！”

“莫莱王子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房间里瞎折腾。”守卫揉了揉耳朵，“你要不进去给他一拳，让他消停一会儿？”

“倒是个好主意。”说罢，佣兵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你要干什---唔！”只听一声闷响，佣兵又从门后走了出来，“晕过去了。这下可以享受一下短暂的清静了。”

.....

“队长，请过来一下。”最高层的豪华办公室里，女佣兵推开一条窗户缝观察外面的情况，向正在吸食「极乐」的佣兵队长招了招手。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熟悉？”队长不舍的放下烟管，揉了揉满是幻像的眼睛，凑到女佣兵的身边，顺带着摸了一把她的屁股。“那个姑娘，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队长定眼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个面相很熟悉的小姑娘坐在黑兰背后的椅子上，正在被一位军医包扎脸上的伤口。

“能得到这种特殊待遇的孩子....肯定是贵族，但是为什么一个孩子会跟着军队一起过来？还有她那件斗篷里的衣服。”队长愣了一下，登时大惊失色，女孩穿在里面的衣服正是布莱尼亚克学院的女性校服，可是学院里的贵族学生不是都被囚禁起来并且被严加看管的吗？为什么会莫名奇妙的出现在军队里？！

“那孩子不是雇佣了那个死掉的独行佣兵的贵族大小姐吗？我记得她之前被关在地牢里来着，还特地让帕斯他们看守地牢来着.....”两人对视一眼，登时反应过来一个可怕的事实：以朱诺的身板，是绝无可能一个人从地牢里逃脱的，一定是有人把她从那里救了出来，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

“队长！队长！”办公室的门被猛的撞开，阿达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哭的梨花带玉，“有人....有个怪物闯进来了！伊莱文大哥....还有劳伦斯，他们都死了啊！”

“什么！”队长的脸色比吃了死苍蝇还难看，“怎么可能，伊莱文可是日蚀的副队长，哪那么容易就被做掉！”身旁的队友不可置信的质疑道，“你看到那个闯入者是谁了吗？”

“我看见了....”阿达吸了下鼻子。

“是那个被杀掉的独行佣兵....那个怪物！他没有死，他回来向我们复仇了！”

“说什么胡话，你也看见丽莎的毒箭头已经扎进他的身体里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哪种剂量的毒液里生还？”

队长咂了下嘴，眉头紧皱，“麻烦了....不管那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我们绝对惹上大麻烦了。马文，梅莎和杰克还在楼下，大部分学生都还在我们这一层，让守卫看紧人质，其它人一起出门巡逻，绝不能单独行动！”

呼！办公室中的烛台全部熄灭，就连外面的走廊灯都消失了，“他来了！他要过来了！”阿达连忙躲藏在桌子底下，浑身抖个不停。

“不要慌！我见识过这种伎俩。”女佣兵打了响指，几支烛台重新燃烧起来，“不过就是使用风魔法熄灭光源扰乱军心罢了。马文，梅沙还有杰克会对付他的，其它人先按队长说的做，结伴巡逻，随时警戒四周！”

“风魔法？”队长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吗？”此话一出，就连女佣兵的表情都不对了。

“那家伙会用魔法？”

.....

“靠！”马文脑门上冷汗直流，“死绝了。”他把手指从嘴角被割开的女佣兵脖子上移开，对身后的梅莎和杰克摇了摇头，“看的出来....但她不像是死在这儿的，地上没有血迹，她是死后被人拖到这里来的。”梅莎点燃走廊上的烛台，“之前那个汇报敌袭的人应该是阿达无误....只是他到底跑哪去了？”

“马文！杰克！”这一嗓子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阿达哭丧着脸，忽然从拐角处冲出来和杰克撞了个满怀，“那个被我们杀死的独行佣兵回来复仇了！他入侵了学院，还杀了劳伦斯和伊莱文大哥！”

“！！”三人被阿达的一席话语惊的一身冷汗，“伊莱文....那家伙竟然....”杰克不知道是该为那个死而复生的独行佣兵感到震惊还是为伊莱文的死感到悲哀。

“喂，杰克，马文，学院被人入侵了，队长要我下来通知你们抓紧巡逻----嗯？”队长身边的佣兵从三楼跑下来，看见阿达后神情一愣。

“阿达？”他的左眼皮跳个不停。

“你不是在楼上的队长办公室躲着吗？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怎么可能！我一定会先去找距离最近的马文他们自保，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最高层去找你们啊！”

那个佣兵寒毛倒竖，几个人面面相觑。

“那楼上的那个阿达....是谁？”

.....

“帝国军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女佣兵推开一条窗户缝，“半个时辰就快到了，必须想办法尽快把那家伙揪出来。”队长紧张的咬了咬大拇指，转头对藏在桌肚下的阿达说道：“阿达，你去---”

“阿达？”

悄无声息，原本藏在桌子下的阿达居然消失了，“！！”队长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开什么玩笑，阿达那么大的块头，要从那底下出来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希尔薇，到我旁边来....”他对女佣兵招了招手。

“那家伙就在我们附近。”

.....

凯撒当然不在他们附近。他还需要佣兵队长帮他稳住局势，免得两边人马破罐破摔狗急跳墙，那就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外了。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这是他一贯的宗旨。

“我马上去通知队长，他们有危险了！”佣兵说罢调头就跑，“我们最好去看看人质的情况。”

“我同意，总觉的就放两个人看着莫莱王子不太放心。”杰克端起烛台，照亮了三人的身影。

“.....”他的腿迈不开了。“怎么了？”马文在他眼前挥挥手。

杰克用眼神示意梅莎，梅莎低头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在烛光倒影出的影子中，阿达，梅莎的影子都是正常的，唯独马文的影子所倒映出的体格，着装甚至是动作都与眼前的书生相差甚远。宽大的兜帽，高大的身躯集于倒影，这正是他们杀掉的那个独行佣兵的身影。

且不提他是怎么做到的，最起码他们正视了一件事情：真正被伪装的人是马文！

“喂，杰克....你干嘛掏刀子啊？”马文被梅莎和杰克的行为吓到了，不停的往后退，直到被逼到墙角，“到死都还在装！”马文还未来得及防御，梅莎和杰克的短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喉咙里，霎时间鲜血飞溅，两人往他的脖子捅了一刀又一刀，直到他停止抽搐，“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可到死，马文都没露出原型。

“他死了吗？”杰克擦去脸上的血迹，“死透了....这回他绝对爬不起来了。”

“.....杰克，梅莎！影子！影子！”阿达指着马文的尸体惊恐的狂叫起来。

“真是够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只见一个人影从马文的影子中缓缓站起，覆盖在身上的黑暗物质如粘液般从他身上脱落，融入影子之中，“还是不该选择藏在他的影子里啊....”

这是中级暗魔法！两人顿时为自己的冲动懊悔不已。从刚开始他们就搞错了一件事情，暗魔法可以让使用者藏于任何地方不单单是简单的伪装----比如藏在某个人的的影子里。

“果然块头太大不适合藏在影子里啊....”凯撒推开马文的尸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灭了蜡烛，再度消失于黑暗中。

“啊啊啊！我的脚！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梅莎尖叫着摔倒在地，脚踝处被一圈淡淡的黑雾包裹住，迅速的拖向黑暗深处，“抓住我的手！”杰克眼疾手快，立马抓住梅莎的手，谁曾想这黑雾的力量竟如此之大，竟直接也把他拉了个踉跄。

“杰克！”“别过来！”杰克挥手赶走前来帮忙的阿达，“我还能再支持一会儿....你赶紧去叫人来帮忙！”阿达还没来得及应答，只听梅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小腿被活生生的拽断，与此同时，另一道黑雾瞬间爬上了梅莎的手臂，“好烫！”杰克大叫一声，只觉得黑雾中仿佛包裹着熊熊大火，烧的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啊啊啊啊！！”就在那么短短的瞬间，梅莎哭喊着被拖进了黑暗中，声音戛然而止。

“....额啊啊啊！！给我滚出来！”杰克举起砍刀发疯似的破坏周遭的一切，桌椅被他砸的粉碎，“只会躲在阴影里算什么男人！有种出来和我一对一的决斗啊！”他抄起一只烛台狠狠砸在墙上，震的他虎口发麻。

咔嚓！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凯撒正直直的站在他身后向他走过来，看他都没看他一眼，手臂幻影般一抬，在杰克的脖子上猛拍一下，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一把匕首已经被送进了杰克的喉管里。

“....滚吧。”凯撒冷冷的看着瑟瑟发抖的阿达，“我不屑于杀你。”伴随着杰克的倒下，凯撒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真的走了，留下阿达一个人愣在那里。

“.....”阿达孤独的蜷缩在角落里，无助的啜泣。他杀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杀死自己。因为自己的懦弱，因为自己的笨拙，甚至连被杀的资格都没有了.....“大哥....我该怎么做才好....”

....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给我把身板挺起来！”

“伊莱文，你干脆就别管他好了....你没必要强行把一个孩子拉入队伍，就把他丢在监狱里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你他妈再说一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老子还没骂他，你们倒先责怪起来了......阿达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把眼泪擦干净了给我从牢房里滚出来！”

伊莱文大哥的怒气永远是单纯的。他从来不会因为他闯祸或者搞砸了任务而责骂他，他对他的怒意从来都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阿达出生于一个兽人奴隶的家庭，母亲在他降生后没过多久就便撒手人寰。十几年来，他都是在奴隶主的鞭打和辱骂下长大，虽然有着一副高大的身躯，可他从来不敢反抗，与在田地里农耕的牛几乎没有区别。他被转手于无数的买家，无数次的因为自己的笨手笨脚而被解雇，只能在街上靠着小偷小摸维持生计。论谁都能想象的到，那么大个块头，想不被发现都难。

他被关进了监狱。本已做好心理准备迎接5年多腥风血雨的他，却被一个面相凶恶的男人---那个把他逮了个正着的男人给赎了出来。

没有受过任何战斗训练的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伊莱文拉入了「日蚀」，几年来他跟着大部队东奔西走，尾随在大哥的身后，他见识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但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无法离开大哥的妈宝男罢了。

“我比谁都明白啊！”阿达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甘的咆哮着，“我比谁都明白....自己是个无能的混蛋啊.....”

“但是....我也不是没想过为大哥做点什么....可是我做不到啊。”

“向我展现你的「勇气」，阿达！”阿达的秘银单手斧落在地上，眼泪落在铭刻在斧柄上的字迹中。

“向我展现你的「觉悟」！”

“可是....我该怎么才能做到「觉悟」？”

“「觉悟」不是用来做到的！”仿佛大哥又一次揪住了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厉声呵斥，“无论是「勇气」还是「觉悟」，都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情。所谓「勇气」，便是你蜕变之后的光辉！所谓「觉悟」，即是你意志的那份坚定！你不会去领悟「勇气和觉悟」，因为，那将成为你的一部分！”

大哥他....真的做到了呢....

阿达用力的擦干眼泪，抹去斧柄上「勇气」一词的泪水，“懦弱者不配拥有觉悟！”他把单手斧背在身后。就在他向着黑暗迈出那沉重的一步，却仿佛踏入了一条光明之路。

“没有人能再叫我妈宝男了....”他踏入黑暗，眼神中闪烁着坚定。

“唯一一个能叫我妈宝男的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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