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远处的高峰和近处的湖泊

李飞今天决定回自己家去看看，关掉酒吧的大门，又抬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和陆九道别后，李飞与闪烁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几天住在陆九家，让他都有一丝丝不安，可能是突然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

在经过一场暴雨之后，天气变得凉爽了许多，依旧穿着短袖，暴露在外的手臂上似乎随时都有凝结的水珠，每一口空气都沁人心脾，李飞不由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面对徐康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闪烁不紧不慢的跟在一旁，李飞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视线根本移不开，特别是今天的她上衣是露出锁骨的领口，细腻的皮肤上似乎带着细小的水雾，从远处经过的汽车前灯迎面照上去，竟然带着炫目的闪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李飞的错觉。

原本埋着头的闪烁注意到了李飞的目光，也没有躲闪，只是看着他说道：“怎么了吗？”

“呃，没什么。”李飞尴尬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用手挠了挠头，脸上虽然写满了窘迫，但又在心里想，闪烁并不会察觉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己完全不用这么慌张。

显然，李飞并没有能够说服自己，眼睛再也不敢落在闪烁身上，脸上还有了红晕。

闪烁平日里没有太多的话语，安静的睁着眼睛打量周围，鲜少主动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李飞同样是一个话语不算很多的人，长期以来接触到的人只有寥寥几个，生活的圈子被一再缩小。

但闪烁有着不同的一面，当她抱着吉他仿佛她就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场景也总是能够打动李飞，仔细的去回想为什么闪烁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给李飞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的触动？

大概是因为，闪烁像森林深处的一块蓝色一样的湖面，而李飞可能是站立在高峰的悬崖边，毕竟无论是他的生活阅历，还是经验都要比闪烁丰富的多，也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真正样貌，并且无法真心原谅这个世界，才选择停下来，独居在偏僻角落。

偶尔一个巧合，站在高峰上的闪烁瞥见了韵韵水雾下的湖泊，在高处无法洞悉她的内心深处，无法看清楚水底有没有长满青苔的顽石，也看不见有没有一两尾游动的小鱼，这样也看不见闪烁心里的小心思。

所以，李飞有了一跃而下，直接跌进湖水里的冲动。

李飞现在眼里所看见的，已经不再是奔流的汽车与路旁昏暗的路灯，而是一整片森林。

当然，这样的比喻，也只能从李飞这样的人心里诞生，生存在现代钢铁森林里的人，很难去幻想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场景。

最后，李飞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也引来走在一旁的闪烁侧目。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也知道这个比喻相当无厘头，就算告诉别人，也只会招来一阵嘲笑，只是他这时还没有意识到，当他全神贯注去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城市的喧闹和电流流窜的声音，彻底的消失了。

无数个日夜折磨着他，让他不适时的惊醒，又或者是的让他难以入眠的聒噪声，终于放过了他。

李飞的步子轻快，一路上也没有撞见其他路人，经过的车辆匆匆一晃而过，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声音，他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再一次将自己的目光放在闪烁的身上，只不过这一次，李飞能够正视她的眼睛。

闪烁没料到李飞突然停了下来，差点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慌张的轻声尖叫了一声，也立即稳稳站好。

闪烁的身高也不矮，可能比起李飞只是差一个头的高度，慢慢抬头，眼里还带着疑问。

无疑，李飞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心动，连气息都有些紊乱，稍稍凑近了一些，却没有办法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可能是因为他不确定，单纯的闪烁能不能对他接下来的动作有一个判断。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闪烁并不会反抗，他们逆光站着，后面的车辆仿佛从他们的腰间闯过去，远处的城市一角，照亮了半边天空。

四下无人，年轻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气氛。

咽了一口气，李飞滚动的喉咙被闪烁发现。

他口干舌燥，咽气时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扯动了耳根。

过去了整整两分钟，李飞硬是无法再靠近分毫，他脑里又有了新的疑问，自己真的站立的在高峰上吗，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信，或许那些生活的阅历，并不足以支撑他的幻想，他远没有达到如此的高度，能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着闪烁。

——闪烁可能是属于舞台的，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是欺负她？欺负她未经世事，有一颗单纯透亮的内心。

最后，李飞和她拉开了距离，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手握拳头堵住了自己的嘴，轻声咳嗽了一声。

闪烁依旧是之前的表情，似乎看不懂李飞突然露出的窘迫表情。

两人继续往家里走，上了楼梯，在平台上，李飞忍不住手撑着台面，并且让闪烁也跟过来。

他家门口的这一片区域，视野极为开阔，他以前每晚回家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站在这里。

李飞伸手指给闪烁看，一边介绍夜色下的跨河大桥，以及成片的厂区，很久以前那里是一家塑料厂，到了晚上的时候，会偷偷排放充满臭味的废气，但最近几年工厂已经搬走了，现在变成了仓库，有传闻说仓库里面的是冷冻食品，但疏于管理，导致老鼠成群。

更远一些，是同样老旧的住宅区，现在这个时间，几乎家家都亮着灯，偶尔能从窗户边瞥见里面的人影晃动，以及上百层的高大建筑，能看见建筑上成片的高窗，同样是灯火通明。

李飞一边介绍，一边想明白了什么，他心里的高峰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高峰”，只不过是他习惯的视角。

因为离得远，站得高，就万事，事事不关自。

只有闪烁，让他想要去深入和了解，也正因为她表达太少，才让李飞有些不知所措。

闪烁极目远眺，勉强能够注意到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摩天轮，还亮着光，闪烁似乎知道它，指着说：“我们以后去坐那个吧，我看过它。”

李飞仔细分辨，终于从模糊的光斑找到了闪烁像说的东西，除了惊讶闪烁居然知道那东西能够坐以外，竟然少有的表达了“想要”这样的情况，以前专门带她出门，她也没有多少反应。

“好啊，我们明天去？”

“明天......”闪烁考虑了一会，说道：“明天我答应他们，还会在酒吧里。”

李飞愣了一下，还是说：“那没事，你可以安排好，然后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恩。”

李飞打开了家门，因为搬走了主机，房子也不会随着开门的动作自动打开的顶灯，李飞伸手模到了开关，几天没见，里面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空气中隐约有些潮湿的气味，李飞走去拉开了窗，发现是冰箱里得东西坏掉了，又是一阵整理，冰箱里剩下的食物当然不适合再吃了，李飞只能又泡起了泡面。

热气腾腾的端到了闪烁的面前，她对这东西也算熟悉，静静等了一会，掀开了上面的盖子，可能因为天气转里凉，女孩又天生怕量，缩成了一团，蹲坐在茶几面前，大口的吸进去两口面。

李飞让她尽量慢点，怕吃太块烫到她，闪烁在一片热气中抬眼，还眨了眨眼，又吸进去两口。

闪烁现在也经常带着她的耳机，似乎经常放着音乐，李飞也不知道她现在听着那一首。

饭后，两人也没有收拾，闪烁学着李飞四仰八叉的躺在后面的沙发上，不过闪烁的背后就是床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李飞开口问道：“你真的打算，和那个人签合同，然后成为偶像吗？”

闪烁原本歪头把一半的脸埋在被子里，听到问话之后，又撑起来，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我想要追赶上凯歌。”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闪烁目光却慢慢变得坚定。

李飞也不得不正视着她，用他最诚恳的声音重复自己说了好几遍的话语。

但下一刻，闪烁又直直的倒在床上，喃喃道：“但是好难啊，他已经这么多粉丝了。”

她竟然也有这样的烦恼？李飞似乎从来没有觉得她会思考这样现实的问题，也说道：“也不一定要去追赶谁，做你自己不好吗？”

闪烁那边失去了声音，很久都没有回答李飞，久到李飞认为她已经睡着了，这才起身帮她盖好被子，也帮她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她躺在枕头上。

其实闪烁也应该挺累的吧，毕竟今天下午到晚上，她在周围人的注视下，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过。

李飞看着她，过去好一会才关掉灯，自己躺在了沙发上，他手里的001也一直亮着，似乎也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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